庄蔚远远瞧着,叹了口气,“真闹腾,这俩活祖宗啊。” 他手里提溜着几只乳鸽,往地上一扔,“收拾收拾,给他俩烤着吃。” 罗青蓝看了一眼,进营帐翻出一堆铁架子,道,“我生火。” 庄蔚只得端了热水,坐旁边给乳鸽拔毛去了。 在军营里烤东西不比在府里,糙了不少,主要讲究个能吃就行。 一只乳鸽忘了翻面,表面烤得焦黑。 罗青蓝掂量着熟了,把这糊鸽子弄下来,跟庄蔚一人一半。 庄蔚嫌弃地拿着焦黑的乳鸽,指尖都染黑了,“这还能吃吗?” 罗青蓝把炭黑的皮草草拨开,撕下一条烤糊的肉,眼睛不眨地塞嘴里,“能吃,别净事儿。” 也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庄蔚见他吃了,自己也不挑了。 又烤了只表皮金黄还在流油的,罗青蓝跟金礼招招手,金礼便一手拎一个,把俩小孩儿抱来了。 酥脆多汁的烤乳鸽一人分一半,口水都要下来了。 唐怀芝抱着啃了一口,把烤乳鸽往罗青蓝面前一伸。 罗青蓝接过来,用匕首剃掉鸽子肉,再撕成能入口的长条,用油纸包着给他。 庄满一见这个,也要他哥给弄。 庄蔚接过来那一半烤乳鸽,摘一条大腿肉塞自己嘴里了,“嗯,真香。” 还把自己没吃完的那半只糊的送过去,“你尝尝这个,更香。” 庄满见他哥吃得满嘴黑,一脸嫌弃。 庄蔚“嘿”了一声,凑过去,下巴往庄满脸上一蹭,瞬间便是一道黑印儿。 庄蔚:“一会儿再洗个脸去,瞧这满嘴黑。” 庄满:...... 庄满:“你看看人家!怎么没个哥样儿呢!” 唐怀芝在一边咯咯笑,觉得他青蓝哥简直太好了。 午后,两个哥都要继续训练。 唐怀芝跟庄满被安排在营帐里,在各自哥哥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午睡醒来,睁眼看见陌生的营帐顶蓬,小孩儿又坐床上懵了一会儿。 罗青蓝说了,不准他俩往校场上跑,逮着了要军令处置的。 把俩小孩吓够呛,只敢老老实实地在营帐后面没人的地方玩。 这里都是各自兵器,他俩看着稀罕,却一样都拿不动。 金礼不知道在哪儿冒出来,往他俩这里扔了两个东西。 捡起来一瞧,是两个刚做好的弹弓,木柄磨得很光滑,皮垫也绑好了。 庄满拽着皮绳弹了几下,捡起颗石子来,拉开弹弓,“神射手登场!” 石子径直掉在了脚面上。 神射手退场...... 庄满很没面子地踢开石子:“不好玩儿。” 唐怀芝也没笑话他,还把自己的弹弓收了起来,主动陪他玩琉璃珠。 眼看着傍晚了,那边校场上还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庄满往地上一坐,“不玩了,饿。” 唐怀芝肚子紧跟着也“咕噜”一声,“我也饿啦,咱们回家吧。” 庄满可不想这么早回家。 他今儿是逃课出来的,庄蔚光顾着唐怀芝了,还没反应过来这一茬。 若现在回家了,等庄蔚也回去,饭桌上肯定能想起来这个,到时候又得挨批评。 他眼珠一转,“咱们去酒楼,你刚回来,是不是还没去过呢?” 在酒楼呆磨蹭一会儿,晚上回家庄蔚都睡了,便没工夫收拾他了。 唐怀芝听他这么一说,也想去了。 他还没自己去过酒楼呢。 可是又不敢擅自做主,“我得问问青蓝哥。” 庄满努努嘴,“你就知道青蓝哥,怕他干啥啊。” 唐怀芝心说我不是怕。 这会儿原地休整,俩哥在演兵台上坐着呢。 庄蔚看见俩小孩缩头缩脑地过来,就知道又要折腾了,指给罗青蓝看,“俩惹事精又来了。” 罗青蓝瞥他一眼,“怀芝胆小,别让你那小七带坏了。” 庄蔚“切”了一声,嚷嚷道:“我小七怎么啦!” 俩小孩上来,说要去酒楼吃饭,庄蔚没当个事儿,摆摆手:“滚吧,记青蓝的账啊。” 唐怀芝看看罗青蓝,问他:“我能去吗?” 罗青蓝:“你觉得呢?外头东西你能吃?” 唐怀芝咬着下嘴唇,小声反抗道:“也有能吃的......” 庄蔚看不下去了,“对我怀芝温柔点儿,瞧你说话那吓人劲儿的。” 庄满也说:“杏花楼东西干净着呢,有什么不能吃的?” 罗青蓝看着唐怀芝不说话。 唐怀芝抿抿唇,小声道:“宝庆跟着,每道菜都让他查查,行不?” 罗青蓝看着他那可怜劲儿,点了点头。 庄蔚拍拍俩小孩,“去吧,你青蓝哥答应了。” 唐怀芝又过来,拉拉罗青蓝的手,“我不乱吃东西。” 罗青蓝“嗯”了一声。 等俩小孩跑远了,庄蔚才回过神来,拍着椅子站起来,嚷嚷道:“杏花楼?杏花楼那么老远去什么杏花楼?就家附近那丰乐楼不行吗?” 罗青蓝看他一眼,悠悠地道:“温柔点儿,吓人劲儿的。” 庄蔚:...... 平时不言不语一个人,猛不丁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庄蔚虚着对罗青蓝挥了挥拳头,转身把自己砸椅子里,歪坐着不说话了。 罗青蓝叫来金礼,让他跟着唐怀芝过去,吃东西的时候留心着点。 杏花楼在城东,差不多算最东边了,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界占了好大一片,像是单开出来的一个小城。 前头是酒楼,后头连着瓦舍,坐着马车过去,天刚傍黑。 下车的工夫,正巧赶上杏花楼亮灯,烛火灯笼一齐点上,每盏都像蒙了一层金,三层高的楼像是突然落下的仙境。 唐怀芝忍不住“哇”了一声,眼仁儿里都映着亮光。 庄满好不容易做一回东,领着唐怀芝走进去,穿过前厅的歌舞,找了个熟悉的雅间。 金礼让马车在对面停着,然后和宝庆也跟着他们进去了。 酒楼伙计有不少都认识庄满,路上好几个都跟他打招呼,说“小七来了”,还有人打趣他,说“庄少爷今儿是要请客啊”。 庄满跟个大爷似的,一一应着,说罗将军请客。 进去雅间,伙计紧跟着便给上了三碟小菜,并几盏切好的香橙,还根据人数上了茶水。 金礼跟伙计说他有胃疾,好些东西都吃不得,俩小孩点什么菜,都让给说说菜里的食材。 宝庆便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听见都能吃的,便轻轻点个头,金礼便跟着说一句“这个能吃”。 要听见有什么不能吃的,也不会立刻打断,要等伙计把整道菜都说完,才跟金礼摇摇头。 金礼便捂着肚子,说“这菜郎中交代不能吃,便不要了”。 这样就算被有心人听去了,也不知道是里头哪种食材不能吃。 这小子瘦巴巴的,却机灵得很。 罗青蓝给唐怀芝挑的几个小仆都机灵,大将军练兵练多了,最会识人。 唐怀芝看着俩人一唱一和的,点个菜都废了不少时辰,还挺不好意思的。 在宝庆又摇头之后,他看着庄满脸上遗憾的表情,抓了抓金礼的手腕,“这个点上吧,我...你不吃就行了。” 金礼说“行”,之后的也都要了,只记住那几道不让他吃就行了。 庄满晃晃唐怀芝的胳膊,笑嘻嘻地道:“你可真好。”
第10章 杏花楼 俩小孩也不吃酒,都是贪嘴的年纪,坐那里很认真地在吃东西。 唐怀芝爱吃那道蒸软羊,还有浇了酸甜汁的炸鱼脯。 庄满喜欢吃海味儿,尤其是炙蛤蜊,吃完又要了一盘。 当季的蟹酿橙俩小孩都爱吃,但每日每桌都是限量供应的,都嚷嚷着没吃够,要下回再来。 正吃着呢,门帘被掀开了,有人在外面往里探头,是个挺美艳的小倌。 往里一看,见是俩小孩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施一礼便出去了。 唐怀芝一口羊肉塞得嘴巴鼓鼓,谨记着阿沅叔教的规矩,嚼碎咽干净了才开口道:“刚才那小哥真好看,还簪花呢,是走错屋了?” 庄满“嗨”了一声,“后面瓦子的小倌,来陪客的吧,想着是走错屋了。” 金礼不在军营时,还是挺随和的,打趣他,“那就是走错了,你俩小孩能干啥?” 庄满撇撇嘴,“我哥说了,不能叫小倌给唱歌,没到年纪呢。” 平时庄蔚便不着调,老是跟他弟开玩笑,不过小屁孩也听不懂,还早着呢。 唐怀芝便更不懂了,罗青蓝不沾这个,姨母跟阿沅叔都养他养得精,连小倌是干什么的都不大明白。 他就是觉得刚才那小哥挺好看的,身上还香香的,让人忍不住看几眼。 吃得挺饱了,得歇一会儿再吃。 伙计再上点心过来的时候,庄满跟他要了份“京城小报”,拉着唐怀芝一起读。 这到下旬了,小报又出了新的一期,还是那些半真不假的东西。 “国子学学子...什么......” 庄满指着上头一个字问唐怀芝,“这字儿怎么念?” 唐怀芝看了一眼,说念“谭”,是个姓。 庄满:“哦。” 庄满:“国子学学子谭乔声京郊泛舟,神秘人亲密相伴......” 庄满:“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划个船有啥稀奇的,我上个月还跟六哥翠湖泛舟呢,怎么没人写我啊?” 金礼在旁边噗嗤笑出来,给两个小孩各递了盏麦仁茶。 唐怀芝则被旁边的画像吸引了。 微风绿水,金桂飞鸟,一公子立于岸边,身姿翩然挺拔。 也太好看啦。 他鼓鼓嘴巴:“我以后也要去国子学。” 又读了几篇,好些东西这俩小孩都半懂不懂的,觉得无趣。 不就是一起在街上吃个饼吗,不就是远远对视一眼吗,这都有什么可写的? 金礼笑笑,说这小报给你俩看纯属浪费。 翻到另一面,唐怀芝眼睛马上亮了,指着小报中间的画像道:“青蓝哥!” 庄满:“还真是嘿。” 他往唐怀芝这里一靠,指尖掸掸小报,万分夸张地嚷嚷:“青蓝哥真霸气,瞧瞧这气度,瞧瞧骑马的身姿,这才值得着墨啊。” 庄满拍起马屁来,眼都不眨一下的。 唐怀芝也连连点头,在旁边附和道:“是啊是啊,真好看。” 夸青蓝哥这事儿,唐怀芝绝对是榜首无疑。 对面的金礼被他俩整无语了,心说大将军还挺招小孩喜欢。 再读读文章标题—— 大将军罗青蓝长街纵马,樊三姑娘闺楼相望...... 金礼一听这个,马上来了兴趣。
92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