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哪位客人的,奴家应该只是匆匆地一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会有这东西。其他的,奴家就真的想不起来了。”紫菱说完之后,生怕惹恼了陶不言,有些担心地盯着他。 陶不言并未生气,露出若所思神情,“还有谁见过此物?” “奴家,不曾见过。” 陶不言抬眼看去,答话的女子着一身灰白色的衣裙,有一双漂亮的凤睛,灰蓝色瞳仁,他记得她的名字叫作苍芷。在这样的情况竟然还能保持着冷静,实属难得。 “奴家也没有见过。”人群里断断续续传来姑娘们的回答。 “那么掌事你呢?”路景行抬眼看向夕萝,深邃的眼眸如刀锋般锐利。 “奴、奴家也不知。”夕萝答道,有一丝惊诧从她的脸上飞快掠过。 路景行没再追问,接着看向众人,“昨晚你们可有听到、看到不寻常的情况吗?无论多小都可以。” 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又再次摇了摇头,“没有。” “少卿大人,”苍芷喊道,“有一件事,奴家有些在意。” “苍芷姑娘,请讲。”陶不言应道。 苍芷:“昨天下午,也就是夕萝外出回来后曾去三楼找过绛柳,她回来时,奴家曾听她自言自语着「多一粒」之类的。” “多一粒?”陶不言捏着下巴,轻声重复道。 “你可知碧萝找绛柳所为何事?”路景行追问道。 “奴家不知。”苍芷摇摇头,“不过,碧萝曾是绛柳的侍女,二人感情极好。只是今早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何不见绛柳呢?” 听到她的话,路景行陶不言不禁脸色一变,立刻向三楼绛柳的房间赶去!
第134章 受害者的供词 三楼,绛柳房门外。 就在路景行要破门而入时,房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绛柳被面纱遮掩的脸。 陶不言连同着身后跟上来的夕萝等人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胭脂楼」里不能再死人了。 “少卿大人、陶大人,你们……有什么事吗?”绛柳的声音低哑,像是被折断的枯树枝。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碧萝死了。”路景行淡淡地说道。 绛柳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大,接着像是有一层水雾慢慢涌了上来,“碧、碧萝……被杀了……”颤抖的声音中透着丝悲伤,“没想到她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太令人难过了。” 只是她这样的神情与其说是沉浸在悲伤之中,不如说更像是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样。 陶不言的眼光微动,轻声开口道:“现在有些事情想问一下绛柳姑娘。” 绛柳迟疑了一下,接着打开了房门,“奴家有疾在身,二位大人不介意的话,里面请。” 路景行率先迈步走了进去,接着是陶不言。 “掌事,能麻烦您派人送两杯茶过来吗?”绛柳对身后的夕萝说道。 “好的。”夕萝应道,抬头看到路景行的眼神,识趣地转身离开。 绛柳的房间大小、布局与隔壁绯樱的房间相同,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中药味而浓郁刺鼻的茉莉花香。 路景行微微皱眉,发现门口的茶几盆栽旁放着香炉,此时正燃着香,他袖子一抖将香炉熄灭。抬手打开房门,接着径直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在他低头的瞬间微微一愣,伸手抹过窗棂。 看到他的动作后,绛柳急忙开口,“奴家病了,因此这屋子里的味道有些奇怪,大人莫要见怪。” 路景行站在窗户前,示意陶不言过来,让他站在通风处,这才转过身看向绛柳,“你这屋子的门窗一直关着?” “是的,若白先生说,奴家的病不宜见风。”绛柳缓缓地说道。 路景行点点头,“本官对花香过敏,等这花香散去后,本官自会将窗户关上。” “是,大人请自便。”说着绛柳坐到避风处的床铺之上。 随着空气的流动,再加上香炉被路景行熄灭,茉莉花香慢慢变淡。这时,有婢女将茶送了过来。 “大人请用茶。”绛柳接过茶盘端到路景行的面前。 “不必。”路景行拒绝道。 一旁的陶不言也同样拒绝,“姑娘既有疾在身,我们不便过久打扰。只是简单地问几个问题。” “大人请讲。”绛柳将茶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陶不言:“昨天下午,曾有人见碧萝来找过姑娘,所为何事?” “碧萝曾是奴家的侍女,奴家生病之后,只有她会不时前来问候。昨天下午,碧萝照例来看奴家。”绛柳答道,语气平静。 “她与你说了什么?可有异常之处?”路景行接口问道,此时屋中的香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抬手关上了窗户。 “她称赞了陶大人,至于异常……”绛柳歪着头像是在思考,“好像是在害怕什么。楼里死了人,她一个小姑娘会害怕也是难免的。更何况堇芜一直在不停念叨着诅咒。” “你可知这「胭脂楼」里有谁与碧萝交好?”陶不言直视着她,黑亮亮的眼中满是探究。 “碧萝年纪小,性子活泼,大家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不过,听说她下个月初就要挂牌。如此,恐怕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绛柳接着哂笑一声,“平日里,大家姐妹相称,其实背地里都暗暗较着劲。都是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从来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最易得宠。”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因为碧萝挂牌受到威胁而对她怀恨在心?”路景行顺着她的话头追问道。 “奴家只是说了「胭脂楼」里的事实罢了。”绛柳并没有正面回答,“这青楼里的争斗并不亚于深宅大院。” “碧萝确实与我提起过一些事情,”陶不言故意顿了顿了,他明显地感到绛柳的身体紧绷,手捏紧了身前的衣裙,“她说,绯樱曾对堇芜下毒。” 听到他的话后,绛柳似乎松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说呢,碧萝说,她看到绯樱在胭脂盒里放粉末,堇芜也确实用了这个胭脂后,脸上起了疹子,丢了一位有意替她赎身的恩客。 “若白先生诊治后说堇芜是用了相冲的东西而发了风疹。奴家觉得这可能是碧萝的偏见,在奴家没来之前,碧萝做过绯樱的侍女,似乎受了不少打骂。难免会把她当作坏人。 “而且,据说在绯樱没来之前,堇芜是这楼里的头牌,而且她似乎从小便立志成为花魁。没承想,绯樱来了之后,瞬间便获得了大批客人的恩宠,最后成为花魁。 “若真要加害的话,倒应该是堇芜加害绯樱才对。毕竟当了花魁,可是最有望脱离这苦海的。” 陶不言和路景行交换了一个眼神,根据堇芜购买孔明灯想以水银之毒来毒害绯樱这一行为来看,绛柳的这番话也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 “这么说来,碧萝也有杀害绯樱的动机,毕竟她曾遭受过她的打骂。”陶不言循循善诱。 “这个嘛,谁知道呢。”绛柳发出一声轻笑,只是低哑的嗓音让这笑声更像是从地底发出来似的,再配上她似是而非的态度,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吊诡。 “那么你呢,绛柳姑娘你呢?是否也憎恨着绯樱呢?你的嗓子听说是被人下了毒。”陶不言微微眯起眼,不久前散发着温柔光芒的眼神中如今却充满了划破黑暗的锐利。 虽然看不到绛柳此时脸上的表情,但琥珀色的双眼中流露出并不冷静的眼神,让人轻易联想到她脸上的表情想必也是同样的并不是冷静。 “……奴家也曾这样想过。”绛柳干巴巴地应道。 “那么你什么都没有做吗?难道你不想杀了绯樱?”陶不言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像是即将捕获猎物的猫咪,“绛柳姑娘,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脸。” 绛柳迟疑了一下,接着用颤抖的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陶不言不禁瞪大了眼—— 巴掌大的瓜子脸却如同癞蛤蟆的嵴背,有着大小不一的癞,有的还已破裂,露出鲜红色的皮肉。 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动人,一美一丑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非常诡异。 显然这样的结果超出了陶不言的料想,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开口。 绛柳垂下眼睑,凄然一笑,“大人也觉得很恶心吧!奴家也用了绯樱送的胭脂,只是奴家没有堇芜命好,若白先生解了堇芜的毒却解不了奴家的,所以奴家的脸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奴家当然想杀了绯樱,只可惜奴家这身子病恹恹的,每次吃了药总想睡,哪有力气去杀人呢!若白先生治得好别人,却治不好奴家,许是奴家命不好吧……”说着,绛柳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两眼湿润似有泪光闪动。 听到她的话,路景行眼神微动,她的这番话看似在自怨自艾其实内里字字都在传递着一些重要的信息—— 若白和堇芜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而且这种联系促使这二人联手加害他人。 她的话倒是解开了路景行之前的一个疑惑,那就是墨白在关于「胭脂楼」并没有完全说实话的原因——与一位姑娘相关,只是这位姑娘真的是堇芜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抬头看向陶不言,在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疑问,看来有必要好好地找墨白谈一谈。坦诚是合作的首要条件,如果无法做到,那么这样的合作也不必进行。 “绯樱死的时候,若白是否也来为姑娘看过诊?”陶不言自然明白路景行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在这儿之前,他们更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以此来作为谈判的筹码。毕竟对方潜行于暗夜之中的疏密阁阁主。 “嗯。”绛柳点点头,不知是不是说出心中秘密她看上去比这前轻松了许多,“那天若白先生和以前一样,为奴家诊了脉象后煎了药。奴家喝了药之后,也和以前一样感到困乏不已,很快便入睡了。直到听到官差大人的声音,奴家才醒来。” “和以前一样?这么说来,你生病之后每次吃过药都会熟睡?”陶不言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特别。 “是,每次用过药后奴家总是睡得很沉。”绛柳答道。 陶不言:“对于你的病情,若白又如何说的?” “若白先生说奴家是发了风疹,至于嗓子,”绛柳的脸上又露出那种微妙的神情,“说是劳累过度。但奴家清楚,是被人动了手脚。毕竟奴家是以歌声而闻名,如今不能唱歌,脸也毁了,这「胭脂楼」中,恐怕就不会再有奴家的容身之地。” “奴家本就无意花魁之争,相对于花魁,奴家更愿意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说着绛柳抬眼看向窗外,眼中含着期许与怀念,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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