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想了想也道:“我和阿正配合默契, 他要是跟着我去医所,我们就能救更多的兵士。时兄,就让阿正跟我去吧。只是吾儿要多拜托弟郎照顾了。” 时昭见他们坚持, 也不再阻拦,毕竟伤兵所真的很缺大夫。 见自家夫君默认了陈茂夫夫的请求, 艾叶上前接过陈茂和杨正的孩子抱在怀里,感动地道:“二位哥哥放心, 我一定会照顾好侄儿, 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陈茂和杨正走后, 艾叶对时昭道:“我真的好佩服正哥,刚打起来的时候,他还吓得不行,如今竟然主动请战去伤兵所救助伤兵。” 时昭对艾叶道:“正哥是很值得我们敬佩。不过我的夫郎也不差,把偌大的器械局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说罢时昭拿起自己的佩剑,拥抱了一下抱着陈茂孩子的艾叶道:“照顾好念儿和侄儿,家中诸事就拜托你了。娘要是不问,你也不要说。” 艾叶惊讶地看着自家夫君,目光渐渐变得凝重:“夫君……?” 时昭道:“李将军分析了敌人这两天调兵的动作,今夜对方应该会全力攻城。守城兵士折损严重,城中百姓中的适龄男子都征调去了前线,我也不可能守在器械局里。” “那夫君一定要平安回来,念儿才会喊爹爹呢。”艾叶强忍着泪水道。 “会的。” 时昭这一走,几天几夜都没有回来。艾叶在家中不时听闻守军又一次打退了夷人的攻城之势;也听闻,这一场战事下来,又伤亡了多少军士。 这一个冬天格外的漫长,艾叶忍不住会想,朝廷怎么还不派援军来呢? 说起这个话题,来串门的文心掩面而涕;“我们文家对不住西南的百姓。” 艾叶这才似懂非懂,这其中原来还有这么多无奈。 城外的号角又一次吹响,城墙上的厮杀越来越猛烈,困守城中的军民都不敢去想明天会怎样,只知道城中是他们的妻儿老小,他们必须守住这座城。不然城破之时,就是杀戮之始! 连续几天几夜的鏖战,让所有人的体力都达到了一个极限,这天的夜,特别漫长。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几乎麻木的状态之时,在夜最深的时候,城南鼓楼上的哨兵突然惊喜低大叫起来:“火,火……火把!” “火把?怎么会有火把?” “是贼人援军来偷袭了吗?” “不太像,贼人增援也不会从那个方向来。” “那……会不会是我们的援军?是援军吗?” “让我看看。” 哨位长说道,他用可以远视的器具罩在眼上望去,片刻之后惊喜地道,“援军,是援军到了!” 随着远处的火把不断地接近,军旗上的“文”字在黑夜之中也变得那么醒目。 “文字号大军?是哪个将军的部队?” 哨位长疑惑地道,“朝中没听有这样一个字号的将军呀。” 旁边的哨兵听了犹犹豫豫地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以前的文尚书的大公子?就是那个‘西南王’?” 哨兵长听得呆了呆,随后呼了哨兵一巴掌:“你胡说八道什么?不想要命了?!” “西南王”是朝中憎恨文家的人给文征娶的名号,后来说的人多了,也传到了民间,到分不出好坏。但作为军士,这样说肯定是不恰当的。 哨兵委屈地道:“这次青州守城的大军不都是西南军士吗?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看着长官又要呼下来的巴掌,赶紧缩着脖子躲开了。 哨兵长抬起的手放下,又拿起远视罩看了看,援军越来越近,为首那人面如冠玉,英姿勃发的样子他曾远远见过,并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想不到真是“西南王”来了! 鼓楼上的哨兵还来不及惊讶,城外打着“文”字号的援军已经与进攻南门的夷人之军战在一处。 “快,快,赶紧传号,向西门、东门、北门报信!”哨兵长急忙道。 高高的鼓楼上很快响起传递信息的鼓声。 这鼓声在黑夜中特别的清晰,接到信号的另外三个方向的鼓楼也响起了擂鼓声,在向青州城的守军传达援军到来这令人振奋的消息。 城墙上守卫的军士都被这鼓声激励,一下子士气高涨起来! 城中的百姓在听到这鼓声的时候,先是惊讶,尔后纷纷摸索着起床。住在一起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不知谁把援军到来的消息传递开来,顿时人心振奋,全城的灯火逐渐都亮了起来。 文心惊喜地对艾叶说:“大哥,是大哥,我大哥来了!” 说罢又蹦又跳,又哭又笑。 艾叶只能赶忙上前扶着他,不让他因为激动而动作太过激烈摔倒。 城南守军开了城门出城与援军里应外合,城门攻城的鲜、狄两国联军很快被文征的援军打散,鲜、狄联军死的死,逃的逃,青州城南的危机已除。 城南守将站在关闭了数月,如今洞然大开的城门前恭敬地对文征道:“文将军,请入城!” 文征骑在马上,俾睨天下:“城我暂且不入了,稍后我等从北门入城!左右副将听令,你二人率左右二路军从西边进攻,我率中路军从东边进攻,鸡鸣时分,在北门汇合!” “是!末将听令!”左右副将率军朝西边而去。 文征目送他们离开,尔后一拍战马:“驾!” 向东绝尘而去! 援军大军没有一个从南门入城! 城南守将副将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对呆站在雪地中的主将道:“将军,文将军已经率军离开!” 城南守将喃喃地道:“真乃神兵天降也!真乃神兵天降也!” 尔后回过神来:“回城!紧闭城门!” 厮杀声又响了半夜。天色渐明时,刀剑声渐渐低了下去,随之响起的是阵阵欢呼声。 围城的鲜、狄两国联军被文征的援军打跑了,文征如他此前所说的那般,梁军在城门汇合,从青州城北门入城。 面对四下逃散的夷兵,有人问文征是否要追? 文征摇头否决了:“春天快到了,不差这几日。” 李颉率众上前迎接,两人站在北门城墙之下,互相凝视,久久无言。还是李颉因多日鏖战体力不支晕倒,才结束了这场欢迎仪式。 城墙一角,血肉模糊的陆宝元看着与自己并肩战斗,同样伤重卧倒在地的时昭,咧了咧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时大人,我们又活了下来,又看到今天的太阳了。” 时昭望着天际冉冉升起的朝阳,也咧着一张沾满血污的脸笑了:“是啊。太阳出来了,真好。” 陆宝元看着血红的太阳嘿嘿笑道:“时大人,你说,这么恶劣的仗咱都活下来了,是不是很厉害?” “是!”时昭答道,“好好保重自己,家人还在等你回去。” 陆宝元握了握拳:“嗯,我会的。等我回家的时候,我也得挣个将军做做。” 时昭笑道:“我相信你。” 陆宝元想了想,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一封染了血迹的书信,递给时昭:“时大人,我能再拜托你给我往家里送封书信报平安吗?” 递出书信的时候,他看到信纸上染上的血迹,皱了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信不能送出去,我得重抄一遍。” 时昭看着陆宝元的样子,想起如今的现状,便道:“你若信得过我,我帮你重抄一遍。”他知道,陆宝元是怕宝根和娘还有阿云担心。 “当然信得过。”陆宝元急切地道,“只是这样太麻烦大人了。” “不麻烦!”时昭道,“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意义事情呢?” “那,那就多谢时大人了。”陆宝元把信递给了时昭。 时昭接过陆宝元的家书揣进怀里:“我会尽快抄好,把信送走的。” 说罢时昭用手中染血的佩剑支起受伤的身躯,一摇一晃的走下城墙。 “时大人,谢了!”城墙上传来陆宝根的声音。 时昭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临近晌午时分,时昭一身血污的回到家中,吓了艾叶一跳。艾叶见到丈夫血肉模糊的样子,险些痛哭出声,想到孩子还在房中睡着,这才强忍住声音,却忍不住落下的泪花。 他奔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丈夫:“夫君,你怎么了?” 时昭将佩剑支在地上,撑着身体靠在墙壁上笑了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这满身的血污,怎么会是好好的。艾叶强忍着泪水给时昭检查,虽然没有致命的伤,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血肉横翻,也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艾叶又忍不住要哭,时昭伸手给他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别哭,一会娘该知道了。” 艾叶听罢,赶忙擦干眼泪,叫了个丫鬟给自己搭把手把时昭扶去旁边的厢房。 清理伤口,艾叶没有假手于人,唤人端来温热的清水,脱下时昭身上的衣衫,看着狰狞的伤口,艾叶又忍不住落泪:“为何不在医所先包扎一下。伤城这样,还一路走回来,让人递个话去接你可好。” 时昭道:“昨夜恶战,死伤了不少兵士,医所里都是伤兵,大夫们能多救一个是一个,我怎么能再去占用资源。” “况且现在文将军来了,夷人也跑了,青州城安全了,我这点皮肉伤,又不疼,自己回家处理一下就得了。你别难过。” 说着时昭想翻下身,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艾叶看得心疼又好笑:“还说不疼,你看看你这样。” 嘴上虽然教训着人,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了。 艾叶一边给时昭包扎伤口一边道:“虽然我是一个双儿,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但有一点就想不明白。战事主要就在青州府一带,大月那么大,那么多兵,怎么那么长时间不给咱们这派援军呢?” 时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来了援军不是吗?最后的结局是好的就是了。” 艾叶还是不明白,时昭摸着他的脸笑了笑:“以后夷人应该没有再南犯的机会了。” 其实这其中缘由,时昭心里明白,李颉和文征还有皇帝心里都明白。这一切都不过是朝堂上的权谋。 皇帝到底还是担心文征势力太强,蛋援军最终到了,只能说最终皇帝还是良心未泯,也足以说明文征的气魄。 文征在妥协之余,还能记得西南父老,他是真有把西南将士当自己人的。 这天之后的一段时间,青州的驻军都在打扫战场,掩埋同伴的尸身;而青州府衙门,也在努力地重新恢复城中百姓的正常生活。
第134章 京城来的消息 来年春, 文征亲帅大军直捣黄龙,逐夷人于大漠。鲜、狄两国彻底分化,一部分不堪战争之苦, 向大月投降;剩余顽固残部,有的翻越沙漠,往西逃窜;有的继续北迁,离大月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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