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新的风向呢? 群臣们嘴上说着,心里想着,一时间大殿内颇不平静。而高居皇位之上的皇甫渊,好像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任由群臣窃窃私语。 时昭没心思想那么多,他现在唯一的关注点就是父亲喊冤的真相。没想到父亲之死的真相原来如此,某种意义上说,父亲之死,自己难辞其咎。想到此处,时昭不由哀痛出声。 “时公子,时公子。”韩玮喊道,“时公子节哀。不知时公子当初可否保留一些证据,能让吴定心服口服?将害群之马正法,我想这才是对时百工最好的告慰。” 时昭这才平复心情,先向皇甫渊告了罪,顿了片刻才道:“有,我有证据。” 说罢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当初父亲的徒弟陈见给他的图纸:“这是被他们改动过的图纸,我还有一块当年被处理的战车的木料,以及当年我在器械局查看到的战车损毁残件的绘图。这些如今在我的住处,可要拿来?” “要,当然要。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韩玮看着时昭递来的图纸问,“这图纸从何而来?” “是我师傅的三徒弟,陈见给的。也是他告诉我,我爹的图纸被人调换了。”时昭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来。 韩玮听罢转向皇甫渊:“陛下。” 皇甫渊道:“宣穆雨。” 身旁的大太监高声道:“宣穆雨持证物上殿觐见。” 穆雨带着证物上殿,韩玮看过所有证物,再由太监转呈给皇甫渊。 “陛下,这下证据确凿了。”韩玮道。 “那你就改日前往青州府宣判,为时鸿平反。”皇甫渊对韩玮说罢又对时昭道,“时爱卿,你父亲的冤屈得以洗刷,现在你应不再有包袱了吧?” 韩玮应“是”后退下,时昭跪下谢恩:“谢陛下平反之恩。” “这些谢来谢去的事日后再说,不知时爱卿现下可方便入仕?逐夷人于漠北,为我大月效力。”皇甫渊问。
第117章 恭喜大人 “学生谨遵陛下之意。”父亲冤情平反, 时昭心中梗塞不再,自然没什么好推脱的。而且母亲还等着他光耀门楣呢。 “那你明日就去京城器械局报到吧。”皇甫渊道。 “回陛下,这……” 时昭没想到皇甫渊这么迫不及待。虽说皇帝是要给父亲平反, 可他也想去青州亲眼见到恶人伏法,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青州是纵然父亲的屈死之地,但青州同时也是他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他在青州长大,某种程度上说,对青州比水城更为亲切和熟悉。 时昭对青州的感情很是复杂,如今父亲沉冤得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 他都很想故地重游一遍。 当然他不想这么着急上任, 还有一个原因, 娘和夫郎现在还在水城。虽说可以让穆雨和穆雷回去接人, 但他还是更想自己亲力亲为。成亲方才三日他便离家远游, 已经很对不住夫郎了。 “你可有难处?”见时昭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甫渊问。 心中所想万千,但到底不能一一据实以出。面对皇甫渊的问话,时昭提炼道:“学生愿追寻父亲的遗志前往。” 皇甫渊听得一愣, 尔后笑道:“倒是朕疏忽了。你不想留在京城,可是想去青州府任职?” “望陛下成全。”时昭躬身道。 皇甫渊从皇位上站起来,踱步道:“那吴定如今下狱, 青州府器械局群龙无首,不少百工亦牵涉其中, 正可为一团乱麻,不过也因此正是用人之际。你若去青州, 正好可以主持大局。行吧, 朕准了。” 时昭心中大喜, 面上却不显露:“谢陛下。” 皇甫渊微笑着点点头,对群臣道:“众爱卿可还有事相奏?”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 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出列奏道。 “讲。” 皇甫渊道。 “陛下新得能臣,自是喜事一件。只是那文家谋逆之事,陛下不可因此让人有了可趁之机……”老头道。 “钟爱卿,你说的这两件事之间有何关联?”皇甫渊问。 “那个……”姓钟的白胡子老头道,“时大人与文家那发配为奴的官奴……” “当年时爱卿的父亲因此被构陷枉死,钟爱卿莫非想重蹈覆辙?”皇甫渊问。 “老臣不敢,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头跪地辩解。 皇甫渊道:“即是如此,此事休得再提。” 说罢又问:“众爱卿可还有其他奏本?” 御史大夫被皇帝训斥,其他人眼瞅着皇帝现在心情不好,有的是也需要从长计议,也不再上前送人头。 “既然众卿无事,今日早朝便到此。退朝罢。”皇甫渊说罢挥袖而去。 “谢陛下。”群臣行了谢礼方才退下。 出门时,有太监拦住时昭和韩玮的去路:“二位大人,陛下御书房有请。” 时昭没想到皇帝才下朝又要召见自己,有什么事是不能在朝堂上说的呢?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韩玮一眼。韩玮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大人,一起。” 自己还未就任,韩玮便如此称呼,时昭有些惶恐:“学生尚未就职,韩大人如此称呼言重了。” 韩玮笑道:“陛下已经开了金口,时大人不必自谦。这到任只是早晚的事。” 不好拂人之意,时昭只能扯着嘴角笑了笑。 太监通传之后,二人进到御书房。 皇甫渊见到两人,搁下手中的御笔道:“来啦?给二位大人赐座。” 没想到皇帝私下这样称呼自己,时昭心中一时不知所以。但既然皇帝金口已开,他也只能谢恩。 “谢陛下。”时昭道,“只是学生尚未就职……” 皇甫渊道:“朕大殿之上已经对众宣布,你安心受着便是。要是觉得没名没分的心中不安的话,也不必着急,朕已着吏部为卿制备官服印章,想来明日吏部那边便会准备齐全。” “微臣谢过陛下。” 皇帝这样说了,时昭自然也没有自谦的必要,否则就显得太过矫情。 皇甫渊点点头:“今日召你们过来,是有事要说。时昭,你既然不肯留在京城,要去青州府任职,便不急着动身,暂且在京城多留一些时日。朕要在宫里建一座宫苑,你既精通班门之事,此事交由你来设计建造,是最合适不过了。” 时昭闻言非常震惊。他虽然没有入过仕,但从小也是在官宦人家长大的,修建宫苑这种大事,即便是皇帝,也不是说建就建的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这涉及到国库预算开支及六部的协同配合,而每年国家赋税收入是有定量的,这多出来要开销的银钱,必须要在朝堂上商议,六部通过方可实施。难怪皇帝不在朝堂上说,而是私下召见自己。 “陛下吩咐,微臣自当尽力。修建宫苑乃国之大事,臣想先看一下六部的建言,方才好着手立项。”时昭不卑不亢道。 一旁的韩玮向他投来钦佩的眼神,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虽然时昭并未留意到。 “时昭,你这还没上任呢,怎的就这般老气横秋?”皇甫渊很是不满,“你先设计个图纸出来,旁的日后再说。” 皇帝这样一说,想来这事儿是还没经过朝堂讨论,六部结论就更不用说了。时昭心下纳闷,从昔日耳闻和如今所见,这皇甫渊都是个明君模样,眼下这般行事却是有些有违常理。 一个新君,即位不久,为何却要私下大兴土木呢? “这……没有六部建言,也便是没有预算支出和预想。面对一片空白,臣就算通晓班门之事,却也无法做无米之炊。” 皇帝的说辞更坚定了时昭猜想。 时昭庆幸自己没有被皇帝的恩宠冲昏了头脑,按照既有常识多问了一句。不然到时候事情捅了出去,皇帝是永远不会有错的,这怂恿皇帝大兴土木、纵情享乐的锅就得他来背了。 “……”皇甫渊大概是被气到了,半晌才开口,“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是个小古板。行了,这图纸也别设计了,你先去后宫转转,看看哪块地比较适合修建宫苑,或者哪个宫苑适合拆除重建。” “陛下……”时昭觉得这事实在太不靠谱了,皇甫渊这做法与他心中的明君形象相差胜远。不过他的婉言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皇甫渊堵了回去:“朕只让你去看一下地,劳你大驾在后宫走两圈,半个铜板都不会花,你也办不了?那你能干什么?给朕添堵?” 皇甫渊说这话时,脸色很沉。 皇帝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时昭要是再没眼力见,就纯属自讨苦吃。他只能躬身道:“是,微臣遵旨。” 口头上是应了,但内心还是觉得皇帝这做法很不靠谱。 皇甫渊这样做,想来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六部那里很难通过,便想通过初入茅庐的自己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当皇帝的还真能坑臣子。 皇甫渊自然不知道时昭的内心活动,或者知道了也懒得理会,他要的只是时昭点头的那句话。 如今见时昭应下,脸色也才看起来好看了些,随后让太监给了时昭一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时爱卿便可内宫自由行走;勘察地形若有需要,亦可便宜行事。” 时昭迟疑地接过令牌,内心五味杂存,甚至有点忐忑。 他一个外朝大臣,皇帝让他内宫行走,真是有点过于“大度”,虽然是为了勘定宫苑修建一事;便宜行事对他一个还没走马上任的官吏来说,更是权力过大。 “如此这段时日你便在宫中安心的住下来,若是不放心家中高堂与夫郎,便可让人去接来京城同住,或者接去青州府亦可,全看你自个安排。”皇甫渊道,“想来以后你会有一段日子要在青州度过。” “陛下为臣考虑周详,微臣深感惶恐。”时昭躬身道。 “不必多礼,以后好好做事便是。” 皇甫渊与时昭说完,才又转向韩玮:“青州府器械局百工总长吴定勾结青州知府赵岳一案终审暂缓,待时大人去青州赴任之时,你再一同前往审理。故人一场,或许时卿家也想与之见上一面。” 不管皇甫渊的出发点是什么,时昭对皇帝这样的安排心中是存着感激的。他真的想当面问问那些人,有的还是得过父亲恩惠的,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便要下那样的狠手?! “是。” 时昭思绪飘散时,听到身旁韩玮的回复。 今日在这御书房听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韩玮那里还有不明白的事。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切身利益冲突,皇帝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或许是皇帝的威名,或许是京城衙门的高效的办事效率。第二日一早,时昭与穆雨穆雷在行宫才用过早膳,就有吏部官员过来送上官服、印章还有官碟。 入了官碟,时昭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廷命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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