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温连,包括他的内心。 而另一边,城墙上,被吊了半天的温连感受到绳子在被人拉动,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试探着低头去看。只见一双白如朗玉的手死死抓着他的绳子,正努力地想要将他拉上来。 他只看得到绳子晃动,但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一想到那水匪头子先前说的要将崔晏引过来的话,那人是针对崔晏而来的,如果让崔晏继续留在城楼上一定会有危险。 温连思及此处,连忙道:“上面的大哥,别管我了,先去救太子殿下!” 城楼上听到了他的话,但没人回应,那双手仍然在固执地抓着绳子往上拉。 温连见劝他不动,急切又道:“快去啊,我在这又死不了。算我求你了,先去救太子殿下,千万让他离开这里,他跟个病秧子似的,又不会武功,脑子还傻了,他比我容易死!” 话音落下,城楼上的人终于回应了他,声音淡淡,似乎还带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温连,你夫君有这么弱?” 温连浑身一僵,甚至不敢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呼吸渐渐急促,心跳像是战鼓擂动,愈发强烈而清晰地在胸口震颤不息,眼眶一瞬间湿润,没出息地掉下来。 他忍住想要哽咽的冲动,强装出一道冷静成熟的声色:“你还知道你有老婆啊?” 话脱口的刹那,温连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 好想他啊。 分明就在身边,分明天天在一起,可是真的好想他啊。
第87章 苍鹰 绳索拉上来, 温连双脚刚落地,绳子便被一剑割断,崔晏将他抱进怀里。 分明以前总觉得崔晏的身体很冷, 可这一刻,温连却觉得好暖和。 他轻轻拍了怕崔晏的后背,失笑着说:“先干正事。” “嗯。”崔晏沉沉应了声,握紧长剑, 回眸看向被顾问然缠住的魏仓隆。 想当反贼,想做皇帝,还真是异想天开。 他冷声扬言:“幽州援兵已经赶到, 左右统领听令, 将反贼格杀勿论!” 崔晏的声音如同一道定心咒落在众人心底, 听到援兵赶到的消息, 先前还对皇宫被反贼攻进而有些不安的禁军登时士气大振。 太子都还在跟他们并肩杀敌,他们还有什么好怕? 魏仓隆带来的反贼却已经有些踟蹰,他们本就是半路起义的水匪组成, 外加一些康安王的旧部, 本以为能攻进京城皇宫必定胜券在握,可没想到会有幽州派来的援军。 幽州将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个个都身怀在边疆厮杀出来的血性, 一人顶十人, 他们岂能敌过? 见情势不妙,魏仓隆也高喊一声, “怕什么!咱们的援兵也到了!杀!” 他冷戾地看向崔晏, 忽地扯起嘴角, 笑道:“你以为皇宫里就没有我安排进的人?” 那座巨大的龙灯可不是随随便便运进来的。 他一刀捅向身边冲杀上来的禁军胸口,再看向崔晏, “现在宫门大开,玛拉干的人已经杀到皇帝面前了,你们现在所做的,不过是负隅顽抗!” 闻言,众人脸色突变,文淮之听到此话,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金銮殿奔去。 而崔晏眸光平静地看向他,忽地笑了声,“困兽在笼中挣扎,将笼子磕坏,便以为自己战胜了笼子,何其可笑。” 杀了皇帝又如何,皇帝一死,他就是皇帝。 见他丝毫不在意生父宣帝死活,魏仓隆恨得咬牙,转眸看向了他身旁的温连。 是了,不在乎宣帝,但他在乎眼前这个江太傅啊。 把江太傅杀了,崔晏还会是现在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么? 他狞笑了声,声音几近疯狂,“来人,拿下江太傅首级者,封侯拜相,官至极品!” * 魏仓隆并没说错,此刻京城里已经杀进玛拉干的大军,与幽州将士拼杀起来。 而皇宫正殿里,宣帝也已经和禁军们被玛拉干团团包围。 玛拉干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冷笑着走近,手心里还提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圣上,别来无恙。” 宣帝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盯着那人,大手几乎要将龙椅掐破,在他身后,众大臣和后宫嫔妃都缩在后殿里。 右丞陆允诚怒道:“涂苏迩卡,尔等小国也胆敢来犯大宣!” 涂苏迩卡缓缓抬起眼,那对细细的眼睛如同剜肉的刀子在陆允诚脸上刮过,狞笑着道:“大宣如今不过是一块案板,圣上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玛拉干很快就不是小国了。” 话音落下,众大臣纷纷变了脸色。 有人怒斥,有人却十分有眼色地跟皇上提议,不如先顺了玛拉干的心意,割几块地出去,待日后再夺回来,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甚至还有人责怪陆允诚不识时务。 宣帝一言不发,怒极反笑,眼睛死死盯着涂苏迩卡,他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做出如此耻辱的妥协? 可现在,他竟因一时的失误,着了这蝇狗小国的道! 正在此时,二皇子崔颖壮着胆子上前来,说道:“父皇,当今权宜之计,不如先听听他们想要什么,咱们先答应下来,韬光养晦,以待改日东山再起啊!” 听到他的话,宣帝眯了眯眼,猛地抬手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怒声道:“滚!” 崔颖错愕地看着他,整个人都被扇飞到一边去,惟有陆允诚连忙上前扶住他,恨铁不成钢地道:“殿下,您这时候出来干什么!” 崔颖还想再说什么,便被陆允诚不由分说地拉到后殿去。 “是进是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您来说,玛拉干打到眼前了,岂有俯首投降任人宰割之理?您这不是上赶着惹圣上怒恨么!” 闻言,崔颖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允诚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没有也不能降,咱们二十万禁军将士在外面拼杀,咱们怎可在里面投降!” 涂苏迩卡却放声嘲笑起来:“圣上,有时还是听一听儿子的良言较好,”他眼眸陡转,漠然地睨着龙椅上的宣帝,“你觉得以皇宫这些禁军,可以敌过我玛拉干二十万的战士?跪下,磕三个响头,臣服于玛拉干,今日便饶你一命。” 话音落下,全殿哗然。 正在此时,一只苍鹰在天空划过,锋利如刀的爪尖狠狠划烂了涂苏迩卡的眼睛,他痛呼一声,听到身后传来道桀骜声音。 “且慢。” 一行穿着墨色罩袍的人缓缓踱步进殿,为首之人缓缓摘下头上罩帽,露出一张眉眼透露着浓郁野性之美的容貌。 正是阿兰兹尔贡的公主木措娅。 而在她身后,则是气喘吁吁紧随其后赶到的文淮之。 木措娅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河心,水花纷飞。 涂苏迩卡捂住还在流血的眼睛,咬紧牙关,回身看向她,心头猛地一跳,如临大敌,“你怎么在这?” 玛拉干与阿兰兹尔贡素有贸易,但关系并说不上多密切,之前魏仓隆从玛拉干采买武器,消息被阿兰兹尔贡的探子得了去。 没想到她们竟是在这出现。 木措娅唇角挂着一抹笑意,声音淡淡:“我们是来跟大宣和亲的,虽亲事未定,但日后仍会成为亲家。” 听着她的话,涂苏迩卡脸色瞬间沉下去,“你确定要在这时候……” “给我闭嘴。” 木措娅眸光陡然冷下,肩头的苍鹰展翅高飞,在金銮殿里盘旋,用生疏的汉语说出最令人胆寒的话来,“这话我只说一遍,玛拉干但敢与大宣开战,那便休怪我阿兰下手不留情面!” 她可不仅仅是一国公主,还相当于未来阿兰兹尔贡的新国主。 这话的分量,自然和阿兰国主亲自说出来的效果一样。 此刻幽州将士也成功突破玛拉干的包围杀了进来,玛拉干大势已去,再拖下去,二十万战士必定有来无回。 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 涂苏迩卡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盯在宣帝和木措娅的脸上,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片刻,他再不甘心,也只得牵动缰绳,高喊道:“退兵!” 玛拉干战士军心已散,立刻如潮水般自皇宫大殿内退出去。 文淮之望着眼前的一切,总算松了口气,至少没白跑一趟。 而坐在龙椅上的宣帝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般,眸光黯淡,白发横生。 建国二十余年,他年岁大了,好日子也过惯了,到底是人不如前。 他回头看向这恢宏大殿里的众位大臣,和他的儿子们。 竟觉自己这二十年来,连个能撑得起大宣的儿子都没教出,实在颓废无用。 宣帝看向木措娅,声音沙哑,冷然道:“你想要什么?”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帮助,更何况是阿兰兹尔贡这样他们从前从未放在眼里的边陲小国,若说什么也不求,只为和亲,他是不信的。 木措娅敛起笑容,面色平静,“我要幽州十城和通州四府……” 话音落下,宣帝猝然睁大双眼,抓紧龙椅扶手,“幽州将士现今就在殿外为朕拼杀,你让朕将他们的家乡拱手让人?” 苍鹰回落在木措娅的肩头,她眸光漠然,“圣上,我说过,我是来和亲的,圣上不妨听我说完。” 和亲安邦,是两国交好最佳的办法。 宣帝实在是被方才涂苏迩卡给气得头脑胀痛,他沉下气来,闭了闭眼,说道:“说罢。” 木措娅偏头看向文淮之,轻笑了声,道:“我要幽州十城和通州四府开通运河,直连阿兰兹尔贡,大通贸易,大宣负责修建运河,我们可出一些人力,以期快点解决我阿兰粮食短缺的燃眉之急,这是对大宣和阿兰都好的主意,是你的状元郎想出来的。” 闻言,宣帝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他抬眼看向殿下立着的文淮之,“只有开运河一事?” 文淮之当即跪落在地,拱手相告:“回禀圣上,运河建设可由两国子民共同努力,阿兰需求旺盛,幽通二州盛产粮食布匹,一来可促百姓营生,二来可近两国情谊。” 这是他那天在清宁宫批奏折时,听温连说的崔晏打算要做的事情。 虽然有点像是抢了崔晏的功劳,可当时情势紧急,他只能借来一用。 用这个条件去诱惑木措娅,她果然心动,阿兰不缺地,她们土地广袤但贫瘠,只缺粮食。 就算要来幽州十城,也只不过是为了幽州的粮食,但幽州地处偏远,又能有多少粮食可产,开通运河之后,她们可以更快的买到粮食。 只要木措娅想清楚其中关键,便一定会同意帮助大宣的。 果不其然,他料对了。 宣帝的目光在文淮之脸上定定地看了许久,而后道:“朕允了,此事全权交由你来操办,担正三品工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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