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解释,顾斐然恍然地竖了个大拇指,“原来是没睡醒,我还以为他说真的呢,好逼真!” 崔晏:…… 跟这小丫头说不通的,从前在幽州,崔晏早就领教过顾斐然的混账逻辑,她只听自己想听的,只信自己想信的,跟她哥一样不讲道理。 见顾斐然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温连也震撼地看着她,问道,“你相信我的话?” “信啊。”乐天派小丫头扬起笑脸,自信满满道,“我的眼睛可以看穿一个人的内心,我刚刚看过了,江大人是顶好顶好的大好人!” 温连一瞬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好笑,他突然觉得可能这才是适合崔晏的女主。 二货克高手,顾斐然还是第一个让温连感觉崔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 “随你。”崔晏漠然道,“我们吃过晚饭就走,让你哥哥管教你。” 说罢,他牵住温连出门,毫不犹豫地把顾斐然丢在身后。 顾斐然哀嚎了声,追出来,“不行!你告诉我哥哥的话,我就……我就跟你拼了!” 看来还是个食物链,温连认真点评,二货克高手,贱嘴克二货,高手克贱嘴,挺好,完美闭环。 崔晏毫不在意,低声对温连道,“晚饭应该已经备好了,今天早些吃饭,傍晚就要去坐船了。” 幽州傍晚的船只在辰时左右有最后一班,可以去往通州,他们得赶上这最后一班船。 温连扯开他的手,眉头微蹙道,“为什么对人家这么冷漠?” 闻言,崔晏脚下顿了顿,回头看他,平静开口,“太傅难道不觉得令一个心有所属之人再对其他女子温柔以待,对二人都是一种残忍么?” 温连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半晌,他回过味来,咬牙道,“你逼我对你温柔以待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崔晏低笑了声,扣住他的手腕,道,“你我不一样。” 若他规矩守礼,温连怕不是真的会把他当成儿子看待,他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温连对他的强词说理无语片刻,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膳厅。 小厮和婢女端着菜盘酒壶在膳厅门口穿梭,里面传来一道热情的吆喝,“殿下,江大人,快请入座吧,酒菜都备好了。” 顾问然执着两壶好酒,美滋滋地看着门口的两人,忽然间,在崔晏和温连身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脸色微僵,“臭丫头不是让你别来吗,我的话你又当耳旁风!” 他专门叫人回家传信,让顾斐然千万别来温府,万一让江施琅撞见那还得了? 没想到他千防万防,顾斐然居然还是偷偷跑来了。 听到顾问然的怒声,顾斐然立刻躲到了温连身后,可怜巴巴地揪着温连的衣角,“江大人救我。” 柿子专挑软的捏,温晏是决计不可能替他求情的,只有江大人看着是会为她说话的好人! 温连拍了拍她的肩膀,对顾问然笑道,“顾大人,既然是家宴,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何必发这么大火?” 顾问然噎了噎,“……行吧。” 江施琅还是不清楚这小丫头的脾性,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心思多着呢,到时可别怪他没提前把人赶走。 得到顾问然的准允,顾斐然脸上立刻绽开笑容,高高兴兴地跟着温连和崔晏进门。 今日的酒全是烈酒,若是她再从中做些手脚,温晏必定被灌得神魂颠倒,然后她就把温晏带回家,生米煮成熟饭! 届时看温晏还敢不娶她? 三人落座,顾斐然眼疾手快地拿过酒杯,一一倒好酒,分发给温连和崔晏。 见他们接过酒杯,她得逞地笑了笑。 她在杯子里下了药,只要温晏把带着药的酒喝进肚里,她可就手到擒来了! 顿了顿,顾斐然兴奋的大脑短暂停了片刻。 等等,她把药放进哪个杯子里来着?
第49章 烛熄【三更】 温连很久没有喝过酒了。 上次喝酒, 好像还是在他名叫陆子云的时候。 那时崔晏对他仍很规矩,两人泛舟湖上,一艘小小的草棚船载着满湖月色, 当真是极美的景色。 温连不禁有些怀念,端起酒杯,还不忘提醒一下崔晏,“你要少饮酒, 饮酒伤身。” 闻言,崔晏淡淡道,“太傅可是忘了孤已及冠, 喝点酒不算什么。” 温连默了默, 小声嘟哝了句, “及冠又怎样, 叛逆期没过,惯会犟嘴。” 他握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壶似乎在冰窖专门冰过, 沁冷的酒液入口, 苦辣中带着丝回甘,温连浑身都痛快了。 顾斐然开始还紧张地盯着温连和崔晏,生怕自己下错了药, 喝着喝着, 反倒比温连他们先醉了。 小丫头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抓住顾问然的衣角, 嘟哝着, “讨厌哥哥, 哥哥离我远点!” 顾问然知道她是个一杯倒,无奈地对温连他们笑笑, 道,“家妹见丑了。” “无妨,令妹很有趣。”温连倒是很喜欢像顾斐然这样的人,性情直爽,比皇宫里那些一句话藏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要好相处得多。 对,说得就是崔晏。 小丫头迷蒙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了温连脸上,小声道,“江大人,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吗?” 温连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点了点头。 “京城好看吗?”小丫头猛地凑上前来,眼睛亮津津地望着他,一连串地问起,“京城的房子是不是比幽州大,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花,有高耸入云的皇宫,一整条街的花楼?” 温连哪知道这些,自打这次穿来,太师府明德所清宁宫,三点一线,他天天跟上班没什么两样。 京城具体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见顾斐然缠着温连,顾问然故意板起脸来,数落她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又不带你去。” 听到他的话,小丫头皱起脸来,那对大眼睛红彤彤的,仿佛要掉泪般,生气地道,“我果然还是最讨厌哥哥,偏不带我去京城,你都带温晏去了的!” “你跟太子殿下能比吗?”顾问然扯住她的耳朵晃了晃,“不许去,就你这脑子,去了还不够给我们添乱的。” 顾斐然呜呜假哭了两声,耍起赖来,“我就要去京城,我要看花,我也要去皇宫里,我要看龙椅!” 顾问然揍了她一巴掌,小丫头这才消停了。 温连笑着看他们,能有这么开朗天真的性子,说明顾家上下都很宠溺顾斐然,虽然顾问然嘴上总是嫌弃,但暗地应该一直都在很仔细地保护着她的天真。 京城不是什么好地方,顾斐然的性子确实不适合。 他想了想,开口道,“斐然,京城一点也不好,到处都是灰,又脏又烂,不如幽州。” 小丫头抬眼看他,汪地一声又哭了,“你们都骗我,我不信,明明温晏可以去,人人都去得,偏我去不得!” 把人给惹哭了,温连一下子也阵脚大乱,只得和顾问然一起哄起她来。 酒桌上众人又是推杯换盏,温玉似乎也喝多了,端起酒杯饮尽,起身道,“既然大家都在,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聊聊温晏及冠赐字的事……” 他还没说完,温家老爷立刻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齿地道,“小王八蛋,江大人还在听着,你不想要命了?” 温玉甩开他的手,眸光沉沉地落在崔晏身上,那模样,哪里像是喝醉的人,“太子殿下,草民可以继续说么?” 当年崔晏要去京城,只有温玉不同意。 他知道,幽州不比京城,温府不比皇宫,崔晏这一去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当初若没有温连,没有温家,哪来崔晏的现在。 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温连泉下有知,知道他把崔晏亲手送去了皇宫,定会担心的。 所以他千不愿万不愿,竭力阻止,最终却还是没能拦住。 崔晏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温府上下,乃至整个幽州,可能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温玉想知道,崔晏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他还想知道,皇权富贵,究竟会不会改变一个人。 满堂皆静。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崔晏和温玉。 崔晏轻轻叹息了声,执起酒杯,对着温玉缓缓喝尽,低声道,“什么字?” 见他喝光了酒,温玉脸上终于露出些笑意。 他知道答案了。 “长庚。”温玉轻轻开口,“温长庚。” 崔晏笑了笑,“不太好听。” “谁管你。”温玉切了声,撇开脸去,离桌而去,“我喝多了,睡觉去了,走时不必叫我。” 转身的刹那,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滑落,温玉没出息地抹了抹眼睛,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当初那个小屁孩长大了,哥,你看见了么? 温连死的那年正是及冠之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温连的表字, 就叫长庚。 温连怔怔地看着温玉的背影,心头莫名酸涩,温玉的确把崔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对于温玉来说,这是一桩好事么? 在温玉走后,众人又开始继续喝酒,唠起家常,像是想要掩盖过这个说不上愉快的插曲。 他偏头看向身旁人,崔晏低垂着眼睫,望着杯中的酒,在嘈杂人声里,轻声开口,“虽然不太好听,但是比起小红,似乎还不错?” 闻声,温连忍不住笑了笑,“是啊,比我起得要好听多了。” “那便就叫长庚吧。”崔晏为他斟满酒,唇角弯了弯。 温连看着他的笑容,心头那点怅然若失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或许是好事吧,他想。 * 酒过三巡,温连不胜酒力,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明明觉得自己酒量没有这么差,不知是幽州的酒太烈,还是他这具身子不能喝酒,才简单喝过几杯温连便涌上困意。 他在酒桌告辞,崔晏也紧跟着离席,搀扶着温连回厢房。 “温晏别走!”顾斐然还想留住崔晏,却被顾问然一把薅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崔晏和温连离开。 药,那酒里的药,到底是下在哪一杯里了? 顾斐然今夜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温府厢房,崔晏托着温连,脚下踉踉跄跄地走进房内。 他把温连搁在软榻上,而后到桌边小心点燃烛火。 烛火刚明。 软榻上,倏忽传来一声呢喃。 “小红……” 崔晏心口怦然一动,他回过头,“我在。” 温连感觉浑身像着了火一样,又热又闷,难受得紧,他翻了身,小声嘟哝,“好热,开一下空调。” 闻言,崔晏缓缓走到榻边,执起床头小扇,半跪在他身旁,轻轻地扇风,“好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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