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苑一愣,无奈不语。 叶泠雾将盖在腿上毛毡毯往江苑腿上挪了挪,说道:“我在席上见到三姑娘了,本以为义无反顾嫁给心悦之人的她这些年应该会过得很好,谁知再见面却道物是人非,还记得我初到京城时,她犹如天边的白云,那般的轻轻盈盈,如今却心同槁木。” 江苑皱眉道:“关于裴家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裴家主君妻妾无数,家风放荡,想来三姑娘在裴家的日子不好过。” 叶泠雾道:“三姑娘为人傲娇,受了委屈不肯往侯府里说,奈何老太太,二叔母她们一样执拗,两方就只能别扭着。” 江苑轻声道:“自讨苦吃。” 叶泠雾眉头一挑,不悦道:“你倒是看得明明白白,我让你辞官归乡你为何不肯?” 江苑凝视少女半天,道:“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叶泠雾屁股轻轻挪去几分,压着嗓子道:“朝廷如浑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只想着江家,你…你怎么说也该为我考虑吧。” 江苑失笑道:“我正年轻,如何能辞官,就算要辞,也该有正当理由。” 叶泠雾眉头紧蹙,不说话。 江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自从陛下病重后昭国便一直动荡不断,尤其是去年杨将军举兵谋反被平定之后,我此时辞官有愧于陛下对我的厚爱。” 叶泠雾缓缓抬眸,见江苑神色怅然,安慰道:“那便不辞官,但你得答应我不可参与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你放心吧,我没那个心思。” “那就好。” 上元佳节当日,天微微亮,绒秀便领着小厮布置府内,府门大红灯笼高高挂,朱红大门贴着喜庆对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谁知午后宫里突然下达命令,皇帝病重禁喧闹,是以城内的烟花爆竹一应不准燃放。 转眼到了去灵安寺这一天。 叶泠雾起身,一推开花窗,庭院里的积雪已清扫干净,树枝上挂满了小红灯笼,寒风中有淡淡梅花香含着丝丝雪香。 叶泠雾还未来得及感叹,就被元桃每日照例端来的汤药打断了清早的好心情。 她无奈道:“又喝?” 元桃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当然啦,这可是绒秀姐姐亲自为主母去求的,不能浪费。” 叶泠雾皱眉,缓缓接过碗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就见青橘步伐匆匆的走进屋,“不好了主母,宫里出大事了。” 叶泠雾含着蜜饯,口齿不清道:“出什么事了?” 青橘神色紧张:“宫里传来消息,早朝时陛下突然晕过去了。” 叶泠雾杏眸圆瞪,伢然道:“晕过去了?” 青橘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主母,听说陛下这一昏可把大臣们都吓坏了,还以为……幸好医官救治及时。” 叶泠雾眉头紧锁,没说话。 元桃一脸愁道:“主母,陛下病倒,那咱们今日还去静安寺吗?” 叶泠雾默了许久,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道:“陛下病重当然更要去寺庙祈福了,你快去收拾,别误了和故鸢姐姐,三姑约好的时辰。” 元桃福身应下赶紧出屋。 皇宫。 夜色暗涌,长华宫里里外外围了不少医官大臣,美人妃嫔以及皇子公主,饶是各自念头不同,依旧规规矩矩候在偏殿中。 皇帝虽保下一条命,却虚弱异常,尤其是方才醒来时连一句话都吐不出清楚。 几位公主哭得梨花带雨,拿着手帕不住的拭泪,几个位份低的美人哭得更是伤心。 毕竟皇帝一死,她们这些刚进宫不久的妃嫔免不了殉葬,风华正茂的年纪谁肯死呢,只能边哭边默默祈祷皇帝无恙。 大臣们皆是垂着头,做出一脸悲伤状。 不多时,皇后被医官们簇拥着走出内殿,听见席上啜泣声烦不胜烦,低怒道:“哭什么,陛下的病已然控制住,还不到你们哭的时候。” 李尚书神色凝重,捋须问道:“皇后娘娘,陛下的病没事吧?” 皇后径直朝上首去,款款落座后才说道:“陛下的病不过是早年征战时留下的老毛病,养养便好了,诸位不必担忧,还请先出宫让陛下好些将养罢。” 众人听皇后这番话后欲言又止。 殿内气氛微妙。 沈湛起身,朝上首拱手道:“既然陛下无碍,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席上众人见沈湛就此离开,面面相觑,随即江苑跟着站起身道:“微臣不通医术,留在这不过是多做叨扰,既然陛下有医官们陪着,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第296章 威胁 “江大学士请留步!” 江苑踏出长华宫不久,东宫掌事太监急匆匆的便追了上来,她寻声回头,就见刘公公气喘吁吁靠在垂花门边上。 “刘公公这是有何指教?”江苑道。 刘公公摆摆手,讪笑道:“岂敢,岂敢,太子殿下有事找您,特让奴婢请您移步偏殿。” “太子殿下找我?”江苑迟疑道,“不知是何事?” 刘公公神色为难道:“太子殿下只让奴婢请您过去,倒是没说什么事。” 江苑沉默片刻,自忖道:“既然太子殿下有事相告,那还请刘公公领路罢。” 长华宫偏殿在僻静的后庭,刘公公引着江苑一路往里走,过不及时便进了一间小殿。 皇后提倡节俭,长华宫殿内摆设并不奢侈,一应摆设装饰只以质朴端庄为要,简单明净。 满室弥漫着茶香,太子坐在花窗下正品着茶。 刘公公带着江苑走上前,抬臂作揖道:“太子殿下,江大学士到了。” 太子抬眸,笑容和煦:“江大学士快请坐吧,刘公公,你先退下。” 刘公公福身称喏后,连忙退出了偏殿。 “说起来自江大学士进入朝堂起,吾与江大学士还未好好说过话,江大学士年纪轻轻颇受父皇重用,在朝中似父皇左膀右臂,吾十分钦佩。”太子说道。 江苑莞尔道:“太子殿下过誉,微臣不过是尽臣子本分替陛下排忧解难罢了。” “江大学士不必谦虚,要问父皇在朝中最信任的人是谁,你该是头一个。”太子缓缓垂下眼眸道,“如今父皇病重,朝中不少事宜都交由江大学士与翰林院打理,到底是做孩儿的无能,吾与几位皇弟不能和睦,是以不能叫父皇安心。” 江苑默然。 太子眸光一转,忽而道:“不说这些,今日吾找江大学士来是闲谈的。对了,听说江大学士似乎还有位妹妹?不知叫何名字?” 江苑浑身骤然僵直,怔怔道:“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问起家妹?” 太子笑容随意,回道:“近日有人给了吾一封画卷,卷上的是江大学士妹妹,说来奇怪,江大学士与家妹长得十分相似,吾好奇,便想问问罢了。” 江苑眉头紧蹙,轻声道:“家妹身子一直不好,养在老家未曾出过门。” 太子故作恍然的模样,说道:“原来是在老家养病,那怎么不接来京城呢?以江大学士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医官们必定尽全力救治家妹的。” 江苑不答,静静凝视着太子,少顷才回道:“家妹的身子孱弱,经不起大风大浪,养在老家最为合适。”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无声对视着,心里各有想法。 宫门重重,飞凤檐角的宫门下,宫门上的匾额以古朴弯曲的文字写了‘玄武’二字。 宁北侯府的马车停靠在塔楼之下。 四周静谧,嫌少宫娥来往,岳扬见沈湛出来,丢下缰绳翻身下马,迎上前抱拳道:“少主公。” 沈湛双手背负在身后,道:“你怎么来了?” 岳扬眉头紧锁着,说道:“洛城地境出现动乱,就在半刻前,护行的程家侍卫赶回京城寻求支援,二少夫人三姑娘还有……江家大娘子的马车遇上匪徒。” 沈湛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岳扬低下脑袋,继续说道:“护行侍卫拖住了匪徒,让武婢驾车继续赶往洛城,但匪徒来势汹汹,怕已快追上二少夫人她们了。” 话音刚落,沈湛已翻身上了马背,岳扬见自己的马就要被骑走,赶紧道:“少主公,属下怎么办?” “你坐马车。” 说罢,沈湛勒紧缰绳便冲出了宫门。 同日午后。 三家大娘子乘坐驷马高车,程故鸢带了不少程家训练有素的侍卫护行,还带了六个仆妇照顾路上的起居。 过了狮子山便是洛城地境的林间小道。 临近黄昏,叶泠雾撩开暖帘就见天上飘着小雪,她悠悠道:“故鸢姐姐,咱们为何要去灵安寺烧香祈福,静安国寺离京城不也挺近的吗?” 程故鸢扫了眼身侧同样疑惑的沈盼儿,捂着嘴角笑道:“这每个寺庙求的不一样,灵验的也不同,灵安寺求孩子可是出了名的灵验呢。” 原本还懒散趴在车窗上的叶泠雾顿时挺直了腰背,回过头道:“求孩子?!!” 程故鸢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说说你们两个,这都成亲三年有余了还未有子嗣,你们不上心就罢了还让家中长辈操心,是以母亲就让我带你们两个来灵安寺求求菩萨。” 这里说的母亲自然是赵氏。 沈盼儿眉头一动,她本以为赵氏不在乎自己,没想到赵氏还惦记着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叶泠雾无言以对,心里暗暗腹诽:早知是求孩子,就不来了。 “这些日子京城外不甚太平,前两日望舒同我说早朝上几位将军说起洛城地境的几个县城似有动乱征兆,灵安寺临近洛城,我们这一去怕不会遇上什么问题罢?”叶泠雾道。 程故鸢岂是会受威胁之人,护着肚子飞起一脚踹在车壁上,马车随即晃动两下。 她言语豪横:“谁敢?!虽然我肚子大了行动不便,但是一脚踹飞两个照样不是问题!” 叶泠雾和沈盼儿被她这一大动作吓得浑身僵直。 不是怕遇上匪徒,而是怕真遇上不测,眼前这位孕妇只怕记不起自己还怀有身孕,就真刀真枪跟敌人拼起来。
第297章 夜袭 夜色悄悄来临。 马车没能赶在日落前到客栈,只能将就在宽大马车内休息,好在马车内设精致,绒毯,暖炉,壁灯齐全,比起官道歇脚客栈的小厢房还要舒适。 马车旁守卫的侍卫打了哈欠,轮着前去换班,戌时一刻,山间响起了一阵诡异清脆的口哨声,不轻不重,却叫人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撕破了宁静的夜色。 接着,喊杀声乍起,无数条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远看其阵仗不下二十余人,但都是跑来的,唯独只有两个一胖一瘦拿着火把的男人骑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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