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阕身上有尚未愈合的针孔。极细极小,应是医馆中针灸所用。” 苏兆晚道:“他长年患有风疾,需按时施针,有针孔也不奇怪。” “确实如此。只不过,你不知医者下针极为讲究,哪怕是同一处穴,手法不同,效果亦是迥异。”他的手离了苏兆晚的发,开始往脖颈出滑去,然后抚着后颈一路慢悠悠向下:“验尸时划开皮肉,便可看见针在皮下的走向,以此来判断是‘补’法还是‘泄’法。父亲那日又如往常那样去诊疗,亦同样受了针。其他几处的针法皆是补中益气的常规手法,唯独身上有几处针——” 说到此处,他的手指已然溜到苏兆晚后腰,怀中人抽了口气,身子绷了起来,一双桃花眼警觉地瞪着他,怪可怜兮兮的。 沈灵均扯了扯嘴角,在他腰侧某处轻轻挠了两下,苏兆晚触痒不禁哼喘着躲开。 沈灵均道:“便是落在这里。三针,皆被换成了‘泄’针法。此出要穴主阳气固,精元生。若是补法则身骨力健,可若是泄法,多几次便会神劳体虚,精元大伤,且那时他体内已积了绯叶余毒,几项齐发,才使他在你房里一时精气枯竭而毙命。” 苏兆晚听得愣住,眨了几下眼,半晌道:“这……他这算是什么……!算谁的?” 沈灵均将他抱得更紧,出了奇的耐心,柔声道:“自然……也可算一部分是你的。” “你查出来了?下药的是谁,施针的又是谁?” “我原以为,是二叔给父亲下的毒。毕竟那般江湖上已然绝迹的毒,也只有身为知秋堂二把手的人才可能得到。可后来我又发现了些新的线索。” 苏兆晚皱眉:“什么线索?” “阿晚,”沈灵均道:“你还记得我方才说的吗,父亲与你在一起久了,绯叶大都被灌入你体内。” 沈灵均道:“你的身体自有抗毒性,再加上你又日服自己调的‘孤鸿羽’,虽然是不全的方子,但却是毒中之王,以毒攻毒,反而把绯叶化去。” “可若是换普通人,被那种毒灌了两年,早没命了。”沈灵均搂紧他,道:“你说,那两年,父亲独宠你一人,除了他自身好色外,有没有母亲推波助澜之功?” 苏兆晚偏头想了想,登时一阵恶寒。他记得初入沈府时,沈夫人云氏举止颇为殷勤,吃穿用度照拂他之外还常劝沈阕多到他屋里来。沈阕本身重色,尝了苏兆晚后便再分离不开,恨不能日日夜夜与他痴缠。 苏兆晚心里恶心得不行,却坚信自己能用孤鸿羽毒死他,便也只能忍着。却不曾注意到沈夫人的异常。苏兆晚原以为,她不过是为显着自己贤德罢了,此刻想来……他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夫人……你是说沈夫人?”他一把攥住沈灵均,掌心里早被冷汗浸湿。 -本章完- ---- 沈府全员恶人了🤔
第47章 枕孤鸿·47 配方 却说长安西市,兰绫坊中。 日头逐渐偏西,坊内喧闹一如往常。人影绰绰觥筹相交,丝竹舞曲声此起彼落。落蝉看了一阵,将帘子放了下来。 内室是教坊的舞榭,拉了帘幕,是用于教坊女平日里演习排练的。此时舞榭里站着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个个身量纤细,衣服单薄,却热得冒汗,拿汗巾子擦着脸颊。 红鸾随手在琴上抚弄了一下,拨出几声乱弦,对落蝉道:“排演了一早晨我也乏了。你且先回去,让她们休整片时。等到未时二刻你再来。” 落蝉敛衣答应了一声,垂眸慢慢退了出去。 她一走,兰绫坊的姑娘们便知道这半日的排演算是暂且止歇,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几个瘦弱的直接坐倒下来,气喘连连。 红鸾看了她们一眼,冷笑道:“怎么,这点子疲累都受不住,还想着能被陛下看重,选进内宫里去?趁早别做这梦了。” 一位少女倒了杯冷茶,猛灌了一大口,抱怨道:“姐姐,咱们陛下那宫里,别说女官娘娘们,即便是内廷宫女,也不见得像咱们这样辛苦的。” 红鸾看着她,微眯了眯眼,凉凉地道:“噢,听阿柔这话,你是不乐意了?” 见她当真恼了,那名叫阿柔的少女扁了扁嘴,不敢搭话。 红鸾道:“你不乐意,那容易啊,你们莲步坊有的是拔尖儿的姑娘想要这位置,我这便让人去将蓝樱唤来,叫她将你替了去!” 说着,作势抬起手便要唤人,阿柔心里一着急,慌忙扑上去拽着她衣摆:“姐姐!”她抬着头,可怜兮兮道:“姐姐,阿柔错了。我向来都心直口快,各位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那蓝樱,从前在莲步坊里便是她明里暗里的劲敌,此时那处处压人一头的宁月亡故,她才争得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可以在正月大典为宫里献舞,背后不知多少人羡慕,怎能就这么轻易拱手让人! 红鸾冷冷道:“心直口快在宫里便是将你送上死路的利刃。阿柔你今年已然及笄,还是这般的脾气,就算进了后宫,尚未摸到陛下的衣角便死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更是痴心妄想!” 她眉眼秀美,额间花钿如火焰,怒起来倒有几分威严:“远的不说,就说你们那姐妹楼兰。她当年琴技卓绝在宫宴上一展身手,可那又怎样?她行事粗鲁胆大妄为,最终落得个菜市斩首的下场!” 她句句戳在阿柔这少女的心窝子里,将她训得诺诺连声,再不敢有什么怨言。红鸾停了一停,适时缓和了口气,道:“你们也别嫌我啰嗦。进了宫,兰绫坊便是你们的娘家。此时能跟你们多嚼几句舌头,能免得你们在宫中行差踏错,也算得我的功德一件。” 几名姑娘都忙答应着。 红鸾笑了笑,从袖里拿出了个绘了美人图的玉瓷瓶,放手里摇了摇。里头轻微的沙沙声,似是装了什么细小的药丸。 “知道这是什么么?” 那几名舞女看间这瓶子皆喜形于色,连方才瘫坐在地上的都爬了起来,神色兴奋地看着红鸾。红鸾哼笑道:“你们呐!练舞躲懒偷闲,吃这东西倒是不含糊。” 阿柔身边那名看着年岁更小些的女娃藏不住心思,更往上凑了凑,雀跃道:“姐姐这药,吃了令人好颜色,肌肤又生香,轻易可不赏人呢!” 红鸾嗤笑:“要不说你见识短呢!好好儿一个‘狐羽’被你说成了香膏似的东西。这味秘药是我兰绫坊独传,若非你们是被选中入宫献舞的,我可舍不得给你们!” 几个姑娘听这么一说更是心动,纷纷都挤了上来,红鸾将手一缩,“急什么!”说完,将手上这个一抛,落进了一个姑娘手里。随后又取出几瓶分了,每位姑娘捧着玉瓷瓶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拔开塞子,便有一股道不明的馨香溢出。 红鸾笑吟吟:“这药,吃了让人身段柔软,体态袅娜,更有股子灵狐的媚态,让人过眼不忘流连忘返。包你们能牢牢攥着陛下的心,做一辈子的宫中贵人。” 少女们欣喜,忙不迭倒出几颗,仰头吞了进去,被蒙在鼓里的姑娘正憧憬着脱离教坊舞女贱籍,入宫成贵人。 红鸾却笑意蓦地凝在了嘴角,看着她们,思绪却不可控地飘了开去。 身段柔软,娇俏好颜色,形如媚狐化人……这些服了孤鸿羽后的描述,却没来由的叫她想起了个人。 平白无故地,怎么苏兆晚那张脸会浮在她脑海中。红鸾皱了皱眉。 早先被她遣出去的落蝉却并未走远。她身形小巧,衣服色淡,隐在旁边亭台纱幔之间难以觉察。她倚着石柱默然听了许久,低头思索片时。池间风起,将纱幔吹得扬了起来。下一瞬,薄纱落,原地却早已没了落蝉的身影。 大理寺。 苏兆晚蓦然想起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曾拿笔了,悬着腕在纸上停了好一阵,沈灵均坐在近旁揽着他,静静地看着,也不催。 苏兆晚深深吸了一口气,下笔时腕子还有些发抖。 “六龄稚子三朱心,八月十五人面时。”他一面下笔一面口中喃喃地念,这是那夜在阑州城中,苏妤召来了药王蜂群,趁乱告诉他的口诀。 这是孤鸿羽配方的上半句。一直以来,苏兆晚手中的口诀都只有下半句。药王庄帮规森严,两名药师长老各持半句秘毒配方,制毒时分别进入丹房,照着自己的口诀将药放入炉中就得出来,由药师童子接手煎制。这样,百年来药师长老和睦连心,又互相掣肘,药王庄长盛不衰。 而苏妤那日却打破了药王庄规矩,将自己的半句传给了苏兆晚。 想来,她也是存了死志背水一战,掩护另一药师长老苏兆晚逃跑。 苏兆晚抿了抿嘴,又下笔,补了自己的半句上去:“五雄海棠焚作灰,孤鸩一羽一梦归。” 写完他手一松,“啪”地一声,将笔丢在桌面上。 凝视着这四句口诀。看似普通,却足以掀起江湖上几番腥风血雨的厮杀。 片刻,他轻声道:“灵均,”沈灵均抱着他紧了紧。苏兆晚道:“你去,给我弄一只野鸡来。” 沈灵均愣了愣:“什么?” 苏兆晚回过身看着他,微扬嘴角:“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孤鸿羽么!我来配给你看。” -本章完- ---- 我搬砖回来了…… 是谁一整场公司年会又是总策划又是主持人又是T太走秀模特又是黄梅戏唱主角? 噢,是我自己。。。。。
第48章 枕孤鸿·48 药成 野雉尾有三根长翎,取其中最长的那支,搁在铜秤盘上,看着轻飘飘一根羽毛竟有几分分量。 苏兆晚记下了,又将配好的药末拨弄一些,取了与雉尾翎同重的药量,倒入个药臼里,和方才几味调和到一起。药臼中混着三蛛缘、人面君、血棠花,皆被精确地称了一翎之重,一分不多、一厘不少。苏兆晚捣匀,最后滴入药王蜂蜜,揉成一颗颗细小的蜜丸。 日头从正午渐次西斜,他总算从一桌子凌乱的药中抬起头。 沈灵均始终盯着他看,目不转睛。苏兆晚笑了笑,拣起一颗蜜丸递到沈灵均鼻端:“吃么?” 那蜜丸新制的,暗红色,血珠子似的,还散着血棠花和人面君的冷香。 “这便是‘孤鸿羽’?”沈灵均接过来,仔细端详。 苏兆晚托着腮,歪头看着他发笑:“尝尝呗,吃这么一颗不会死的。” 沈灵均嫌弃地丢了回去:“不吃。” 苏兆晚嗤笑,将那一把药丸倒在掌心,捧到沈灵均跟前:“就这么一把,将每颗药丸切作两半,每日服半颗,半年后你便是全天下最毒的人,谁碰你,必死无疑。”说着,他稍稍松手,药丸子漏过指缝滚撒在桌面。 “且丝毫破绽都查不出,只会被诊出是内里虚透以至于骤然身死。‘孤鸿羽’,又被称‘阴鬼刀’,杀人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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