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上回病重吃的苦头都让你忘了?”白尽泽就是不许他碰上一点点,好言相劝说:“既是用圣水祈福,我沾还是你沾都一样。” 吉昭听闻余羡曾经病重,便觉得轻心不得,她说:“寨子里也有替别人求福的先例,你不沾着也行,让你夫君来。” “夫人想求什么?”白尽泽问他,不等他回话,望着那支荡漾的柳条笑,“求子如何?” 别说余羡,生为女子的吉昭都免不了一阵羞涩,特意看别处,方才说得够小声了,还是被听了去。她索性借口走开,让他二人自行商议。 余羡收回视线,真的点头:“夫君喜欢便求吧。” 他说得如同真的一般,只是眸中的情绪被白尽泽捉个正着。‘夫君’一词听着还不错,日后也想余羡多开口喊一喊。白尽泽默不作声琢磨完才说:“这水沾着会致幻,有点奇怪。” “致幻?”余羡眸子一动,说:“我要沾。” 白尽泽捏他脸颊,“我知你在想什么,也不是不可,你假意沾一沾,不能真碰着,在云挽苏幻境里吃的苦头你忘了?” “不算苦头,我不过心悦你不可说,现在不怕了。”余羡说这话时面上没什么表情:“你不是进去过吗?也知道幻境中发生的事,那于我而言算不得苦头,若我和你没有今日,我或许会坠入那梦里不想醒来。” 白尽泽其实未能从云挽苏口中问出什么,他只进去看到了画面,并不知深陷其中的人当时在想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余羡说。 余羡泰然自若,转头看吉昭。吉昭这才小跑过来,问他们商量得如何。余羡说为聊表诚心,还是沾一沾圣水。 吉昭点头:“那我也帮你们祈福求子。” 余羡又咳嗽两声,颇有‘娇滴滴’的模样。 圣水沾了些许,被白尽泽用障眼法隔绝了。余羡则仰头望着所谓的圣女。 比预想中更小些,约莫十六七岁模样,穿着巫疆特有的服饰,上面的蜿蜒纹理更为精致细腻。选料暗,致使正是青春洋溢的面添了不近人情的冷漠。大发冠镶有银片花纹,一排排流苏银条碰撞得脆响。 余羡又低头看她的脚踝,被衣裙挡去大半,动作间那串脚铃露出来一些,发出的脆声与周围的嘈杂混为一体,不仔细辨不出来。 整个大罗盘内,除去祈福民众,还有一半维持秩序的壮年,藏在诡异面具之下的脸颇为神秘。按照先前的打算,余羡本该随圣女入那圣女庙,转念间打消了念头。 圣水若有问题,那该留意的就不是圣女了,而是沾了圣水的那群人。 望着时辰到,圣女被护上步撵,余羡黏着白尽泽,埋首含糊说:“夫君,我累了。” 白尽泽扶着他,朝吉昭点点头,两人正欲离开。 “吉昭,你家在哪?”余羡顿住,说,“相识不易,若近的话一路也好作伴。” 吉昭说:“在那儿。”她指着远处藏在山野间的连排木楼,“冒炊烟那家,我阿婆在蒸米糕。” 余羡未出言,吉昭先热情地邀请:“藏鼓节若连米糕都没吃那便算不得过了节。余羡,不若来我家吃,你们才来巫疆,有诸多不便,若日后要住下,我也可以帮你们寻觅住处。” 余羡嘴上说不好意思,却抬手在白尽泽身上找银子,果真摸出一个绣桃花的钱袋,直接递给吉昭。 “听说巫疆有灵气,能养人。我身子总是不好,夫君忧心我,这才决定在此住下。可不能白吃别人的。吉昭,这些银两你且拿着,这事就烦你费心了。” 吉昭先是不要,推了回来,余羡又坚持要给,她说:“我爹娘走得早,家中只有阿婆,空了好几处院子,若不嫌就来住,反正你们不住也是空着,不用给银钱。” “吉姑娘收着吧,若不收,我夫人便住不踏实。”白尽泽看着她。 “即便收,也给太多了。”吉昭拉开抽绳,从钱袋里捡一颗碎银,在他二人眼前晃了晃,“这里就够。” 钱袋还回来,余羡捏在手中同她笑。心里琢磨着实在不想吃什么米糕,更想同白尽泽说私话。奈何吉昭实在热情,让人难拒绝。 他索性把为难都推给白尽泽,走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面色白了几分。白尽泽弯腰抱他走,哄他阖眼休息。 吉昭吓了一跳,忧心地跟在旁边,说话声压低些许:“余羡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我阿婆是寨子里的大夫,什么怪病都听说过,不说妙手回春,治好的也不少。” 白尽泽说:“早年的风寒,落下了病根,已无大碍,就是体虚操劳不得。” “这般太遭罪了。”吉昭叹了几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犹犹豫豫还是说了:“体虚便要不得孩子,即便好好的怀上,十月生产,余羡的身子受不住。寨子里有个姑娘就是这般,为了孩子险些丢了姓名。” 白尽泽垂眸望余羡的睡颜,勾唇一抹笑,“我知不能要,奈何余羡喜欢小孩。这世上,于我而言我同他二人偕老足矣,不要别人。求子不过哄他开心。” 于是吉脸又红了:“我还未曾见过你们这般恩爱的夫妻。” 吉昭安排了住处,第一时间送来刚出锅米糕,余羡在熟睡,她不便久留,轻手轻脚带门出去。门才合上,余羡从榻上坐起来,米香阵阵,他还真有点想尝尝。 余羡:“吉昭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没有问题,”白尽泽说:“这姑娘沾了致幻的圣水,需多多留意。” “所以我才跟着来了。”余羡问:“我们来了此处,云挽苏他们呢?” “他们若想自会找来。”白尽泽说:“不过,圭臧要找的是灵梵,你已将灵梵吓跑了,不知他还会不会继续待在这…” 不待白尽泽说完,余羡忙说,“拖着他。” “你想做什么?” “如今有个双花在,捣乱的人一多,不难的事情也变得棘手了。你又不肯放我一个人,鬼君他们在这帮衬着就不是坏事。” “既如此拖住云挽苏便可,晚些时候我叫他来。”白尽泽将盛放米糕的碗碟拿过来,“尝尝,这个可以吃。” 余羡不抬手,张嘴等他喂过来,咬一小口尝到了甜味儿,比闻着还香。他首先想到的是铁毛爱吃,于是立刻就有包一点,“回极之渊也给铁毛,他喜欢。” “好。”白尽泽拇指擦了余羡唇上的红色,笑道:“不习惯就不涂脂粉了,今日日子特殊,别的时候也不见巫疆女子这样打扮。” “嗯。”余羡抬手抓脸,“女子当真不容易,这东西涂着脸不舒服,多了一层盖着,总想挠。” 白尽泽点头,又喂了他几口,找水来帮他擦,“我用法遮了你的容,别人看着还是女子模样。” “你看着呢?” “是你。” 余羡嗯一声,忽然沉默。他同白尽泽四目相对,别开脸不许他擦了,“今日那个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 “什么?”白尽泽看着像真忘了。 余羡又是沉默,垂在被子上的手缩到被子底下,摸到了那枚凤凰坠佩。他知道白尽泽没忘,等不到回答便掀被子躺下,翻身背对着他。 余羡说:“想不起来罢了,当我不曾提及,日后也不再问。白尽泽,我同你没有什么特别关系,你提防我情有可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有种种到此为止。” 白尽泽望着缩成一团的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性子变了,又好似更接近原来的雪凰,任性不算,脾气也不好。是个稍不如意就会哭鼻子的娇气包。 他说:“这是要同我撇清关系了。”又顿了片刻,“过来,我好好同你说。” 余羡一动不动。 “我以为早就同你说过,不论多少年,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白尽泽说:“元神是你的,我能助你夺回,却无法干涉它能否快速和你重新建立联系。你问我要多久,我也想知道,可经历过了才有确切的时间,你若问上一次是多久,确实有万年。” 余羡默声听着,鼻子泛酸。 白尽泽:“但只要回来,多久都无妨。” 他和衣躺下,没碰到余羡,彼此隔着几拳距离,白尽泽问:“这个回答可以吗?” 余羡回过身,心口堵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道:“我不知道,有时我控制不住自己……特别是拿回灵梵身上那块元神碎片后,愈发难控。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了?” 他先不答,拉被子直接盖到余羡的肩头,然后收手臂抱着,问:“你指哪一方面?” “脾气。”余羡说,“我……罢了,若我以后再这般,你就罚我。” 白尽泽见他认真的模样,没忍住笑,“铁毛知道你这般,定会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你喜欢怎样的我。” 白尽泽说:“闹腾一点好。”
第48章 再合适不过。 云挽苏偷摸找到余羡这的时候,恰逢吉昭也在,白尽泽隔空传音不让他漏破绽,于是背着圭臧,云挽苏放开了性子撩拨人。 他晃着墨扇,在外院晃悠一圈,天花乱坠一通愣是也在吉昭这儿住下了。为了先将人支开,云挽苏装模作样将心爱的扇子递出去,可怜兮兮地同吉昭换些吃食。 吉昭哪会要,还他扇子一趟跑回阿婆家准备吃的。人一走,云挽苏恢复原样,主动道:“圭藏忙着招魂,我偷偷撇下他过来的,他一时半会估计来不了,若真来了烦请白大人替我说好话。” 某些时候,他挺怕圭臧的。 白尽泽点头,问他:“可曾见到双花?” 双什么花。云挽苏都不敢说他根本就没在那地方久留。同圭臧拌了几句嘴,两人险些大打出手,之后的事不提也罢。 他老实道:“没见到,没出现。” “估计没进来,但是迟早的事。”余羡喝下那口热茶,瞄一眼云挽苏,“不如今夜你睡在我们这。” “你们这?”云挽苏说这话时特意打量他们身后的竹楼,不算大,三人挤一张床榻倒是没什么,余羡睡中间就行。他欣慰余羡体恤他是个没法术的废人,照顾得这样周全。 感谢的话还未出口,就听余羡说:“我们夜里还有别的事,房中不可无人,你在再好不过。” “……”云挽苏啧了一声,蹙眉道:“意思是,你二人一路,留我一人在楼里送死?” 可不就是送死,方方面面的送死。没有别人也一定会有圭臧… 他这话其实往细了想并不错,换余羡蹙眉,指尖点着茶盏问白尽泽:“圭藏今夜会来寻他吗?若真死了...” 云挽苏越听越莫名,扇柄点一点石桌,“劳烦二位还有空为我的死活考虑。” “不得不考虑,你是同我们一道进来的,怎么来就怎么出去。”余羡道:“审判者该是如此。” “那二位审判者,夜里能否带我一起,真将我一人留在这儿……我可能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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