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定会喜欢你。” 即便薛骆迁的爹娘早已不在人世,无法得知他们到底会不会喜欢自己,听到这话,北冥晏还是觉得开心:“嗯。” “至于……”薛骆迁凑近了些,额间相触,双眸无比认真,大约是温泉的腾腾热气,薛骆迁的脸上也稍微有点红:“还是留在你我成亲之后。” “哦……”北冥晏茫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状,薛骆迁叹了口气,又是好笑,又是可叹:“阿晏,你别撩我了,我真怕我会忍不住。现在,不合适。” 愣了愣,北冥晏旋即起身往小屋走:“我先进去了!!” 在别院的屋里架起了火炉,二人凑在一起吃了干粮,围着火光说话,对水里的事闭口不谈。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他们已经耽搁了好几个时辰,恐怕其他几人早已经进了陵墓,而他们还躲在这里,甚至心猿意马,未免过于安逸。 他早就有疑虑,不过薛骆迁在,一向让人心安。 果然,薛骆迁漫不经心道:“不急。” “你有什么打算,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薛骆迁严肃道:“我们一行人中,与你我身量最像的是如垣与朝星,夜里看不真切,又都穿着夜行衣,若再盖一张人|皮面具,便可浑水摸鱼。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有些运气,今夜,我想活捉碧血宗宗主。”
第100章 孤坟隔世望情郎 北冥晏不解:“碧血宗宗主是什么人,你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只是猜测,算是我赌一把。” 北冥晏懂了:“……你觉得是他?” 薛骆迁点头:“若当真是他,我们在陵墓中开棺验骨,便能引他出来。” “可他怎会来?” 薛骆迁道:“这就要先弄明白,当初他为何假死。” “也就是说,如若你与阿云怀疑的都是真的,那他与碧血宗确实有很大关系了?” 薛骆迁语气淡淡的,似乎心思不在这里:“阿晏很快便能知道了,此刻还不急。” 北冥晏陷入深深的纠结中。既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此事,又不敢去想若当真是北冥晨……相见时,他应该怎么办。 他这个幺弟当真还活着?那当初为何要假死?又为何与碧血宗扯上了关系?如今也该成年了吧?长成什么模样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天色渐黑,薛骆迁便让他去睡一会儿,说走时再喊他。 他却怕薛骆迁趁他睡着时离开,抓着薛骆迁的手腕,不肯松手:“你又瞎担心我,不带我一起去怎么办?” 薛骆迁笑道:“阿晏,这里是你家,我若不带你去,你也可以自己去,届时我还要担心你孤身一人。我不会这么做的。” “不行,你这人心思多,我轻信不得。”北冥晏撇撇嘴:“万一你锁着我呢?万一你点我睡穴呢?不行,你必须得带着我,而且……而且北山大得很,当心你迷了路!” “好。”薛骆迁颇为宠溺地边笑边摇头,二人一起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阿晏有没有想过,今后住在什么地方?” 距离与叶笑云约定的碰头时间还早,薛骆迁见北冥晏不肯闭眼,问:“中州?我看你很喜欢建邺。” “喜欢,热闹,但若说长住,也会觉得聒噪。说静的话,左不过北疆了,可惜地广人稀,太冷清了些。最好还是……岭南吧。” 薛骆迁笑道:“我家?” 北冥晏脸红:“也不是。” “但我家,阿晏是一定要去的。” “嗯,这个自然。不过我说的长住之地,是我爹娘的家。” 薛骆迁思索:“你爹娘?我记得北冥家成亲,都是要入赘的,他们不住在北疆?” “不住。他们回来成了个亲,就又下山了,我娘她喜欢岭南,喜欢曲江,我爹便同她商量着住在岭南,买了房子。” “颜开客栈。” 北冥晏点头:“嗯,不过,虽然买下了房子,却很少住着,更别提开张了,他们都是闲不住的人。” 薛骆迁道:“双剑侠侣,一代豪杰,我从小便听他们的事迹。” 北冥晏开心地笑道:“我也是!小时候甚至不知道,名震一时的双剑侠侣竟然是自己的爹娘,还是长大些才明白的,为此我与阿云都得意了好久!” 薛骆迁顿了顿:“阿晏与叶笑云当真是好。” 北冥晏眼神飘忽,斟酌道:“嗯,我们自小便在一处,自然亲如兄弟,不过,他是他,你是你,都很重要,不可比较。” 薛骆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阿晏不必如此在意我的感受,你视他为手足,是生命中极重要的人,这些我都明白。我会尊重他,也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关系,更因为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北冥晏点点头,笑眯眯地:“嗯嗯,阿云是很好很好的。” “那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阿晏与我就住在客栈好不好?那里离薛府不远,我做这武林盟主也累了,便来做阿晏的护院好了。” 北冥晏教训道:“武林盟主说不做就不做了?做事要持之以恒,专一不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行?” 薛骆迁不以为意:“我想要的已经得到,武林盟主本就不是心愿。” “那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祖父知道了,定要罚你跪祠堂,你在祠堂如何向你爹娘交代?总不能说你是因为……” 薛骆迁侧头看过来。 北冥晏转了口风:“左右你不许提我,你爹娘会误会是我带坏了你。”他望着屋顶,想着当年小小的少年,跪在祠堂里的情景。 薛骆迁与他头挨着头躺着,发丝散乱铺在床上,一派慵懒:“提了也无妨,我娘……与我爹不在一起。” “嗯?”北冥晏不解:“若我没记错,薛家的多宝塔里供奉着的,是薛家历代先辈的灵位啊?” “不错。我爹是在的,只是我娘不算薛家人,不能入祠。她葬在后山。” “后山?那座秃鹫山?这怎么可以……她是你娘,为什么不算薛家人?” 薛骆迁顿了顿,轻声道:“我是私生子。” 北冥晏呼吸一滞:“不要这么说……是薛前辈不准吗?” “不,祖父很疼我,他将对我爹的思念也一并给了我,对我倾注心血,寄予厚望,事事都为我着想。”薛骆迁摇头:“但阿晏,薛家不止祖父一个长辈,且我爹当年离家时与家中闹得恩断义绝,此等作为,很难为世家所容。” 北冥晏呐呐道:“可是你娘她……” “她并非中原人。我爹当初也是为了她,不惜与家中决裂,离开故土,很多年都不曾与祖父见面,几乎断了父子情分。若不是我家逢变故,叔父去世,或许至我爹不在,他们都不会和解。” “你叔父……”墨衣卿相的兄长,亦是一位武学奇才,若非遭人暗算,身中剧毒,也不至于早早去世。 “嗯,是骆邶和天籁的爹。叔父他曾是我爹之前的武林盟主,他……身子骨一直不大好。” 薛尧衫一共有一对双胞胎,都是儿子,大儿子名叫薛锦思,小儿子名叫薛落思。 或许是痛失一子的缘故,薛尧衫重新接纳了落魄归家的幺子,和其带回来的儿子。 北冥晏想了想:“那……我便见过你爹,再上山见你娘。今后也一直如此。” 薛骆迁笑了笑,无声地点了点头。 北冥晏问:“她是个怎样的人?”他将自己封闭太久了,无论是在山上,还是下山后的日子,他发现,他并不了解师父,也不了解薛骆迁。 但现在不一样,他想了解薛骆迁,想知道薛骆迁的所有事,今后的人生也都想与薛骆迁在一起。 无论冬春雨雪,悲欢离合。 “她在我四岁时就已经不在人世,我对她的记忆不多,大部分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听说,阿晏有一点与她很像。” “我?哪一点?” “都十分要强。”薛骆迁勾起嘴角,思绪被拉回儿时—— “今河漾漾……” “肆水悠悠……” “琼山竹茂……” “莲心思量……” 这是薛骆迁记忆里,娘经常唱起的歌谣。 碧落与中原的交界处,有一座峡谷,名为“今河谷”,这里住着一户人家,男子白日出门,打猎砍礁;女子有时在屋后的河边浣衣,有时在简陋的茅草屋中,教她的孩子读书习字。 他们的儿子今年有四岁了,她平时就爱读写诗书,遂有空便教儿子画画写字。 吃过午饭,这户人家的男子就不再出门了,说来也怪,他似乎没什么正经活计做,成日里就喜欢赖在自家娘子身边,她做什么事,他都要跟着在一旁。 于是,那孩子便经常被他用一根甘蔗(有时是一块柿饼),打发去别处玩。 女子曾经好奇地问过他:“你武功高强,为何不教我们的儿子习武?” 他嬉皮笑脸道:“我能护着你们娘俩,不怕。” “若日后迁迁成亲,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护得了他心爱之人?你总不能一直跟着他。” “哎?为什么不能啊?以后迁迁要离开我们吗?阿笙,你这么说,我心里好难过啊呜呜呜!” 那名叫阿笙的女子也犹豫了:“那……” “不过迁迁若是成家了,阿笙就又是我一个人的了!也好!什么时候叫他嫁出去啊不是,我是说赶紧叫他成亲。” 阿笙哭笑不得:“他才四岁。你这人总是这样,当心孩子长大了与你不亲。” 薛落思一脸无所谓:“只要娘子与我亲就好了,儿子嘛,最后总是要归于别人的。” 个子矮矮、身材瘦弱、神情懵懂的孩子,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袖口:“爹爹,迁迁哪里都不去……” 自家亲爹神情严肃地蹲下,从袖子中掏出什么东西来:“迁迁乖,看爹手里的是什么?” “甘蔗。” “真聪明,啃着爹珍藏许久的甘蔗,到后边的竹林里玩泥巴去吧,爹要与你娘晾衣服去了。” 孩子神情茫然,却十分乖巧地点头:“哦哦。” 薛落思将双手放在唇边,冲孩子的背影喊:“捏一对你那恩爱非常、神仙眷侣般爹娘的泥塑~” 仿佛身后有索命鬼在追似的,孩子赶紧加快步伐跑开了,头都没回。 阿笙无奈地望着身旁一个劲笑的人:“你呀,总不至于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 还说什么,要将儿子早些嫁出去的混账话。 薛落思理直气壮:“我自然吃!你对迁迁,可比对我上心多了。哼哼,我真的生气了!” 阿笙笑道:“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好了,别杵在这里,不是说要帮我晾衣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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