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句话呀。”靳岄吻他唇角,“你是不是生气了?” 贺兰砜在沉默时已经自己消化了所有情绪。他揽着靳岄的腰,忽然想起方才岳莲楼教导的事情来。 岳莲楼与章漠相处多年,对那些引人愧疚的把戏富有心得。他在传授房中技术时,顺道敦敦教导:靳岄这样的人,也就对你才会心软,才会什么都顺着你来。你如今受伤,那便牢记,时时刻刻都要在靳岄面前表现出你的痛苦来。但光痛还不行,你还要装出忍耐。 贺兰砜不解:为何要装忍耐? “傻子,你真是不开窍,也不懂感情事里头的分寸和趣味。”岳莲楼转着手中烟管笑道,“让他心疼是基础,你要是能让他心里过不去,对你生出愧疚,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贺兰砜始终半信半疑,他觉得靳岄不会是这么软乎的人。“……太疼了,不想说话。”他对靳岄讲,“你抱抱我。” 靳岄立刻紧抱住他,黑眼睛里尽是难过和惆怅:“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老受伤。” “我也想当将军,建功立业,死后有许多人给我烧纸。”贺兰砜想了想说,“这和你没关系。” 靳岄不吃他这个理由:“若和我没关系,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贺兰砜:“还是疼。” 靳岄:“我去叫大夫。” 他跳下床,贺兰砜却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夫说疼很正常。我能忍。你陪我躺一会儿。” 靳岄以为他疲倦了,忙收拾好床上东西,只留一盏小灯,和衣与他躺下。贺兰砜心中蠢蠢欲动,岳莲楼跟他讲了不少令人脸红心跳的事儿,他想尝试,又怕说服不了靳岄。 靳岄的黑眼睛被灯火照亮,他摸了把贺兰砜的头发。那头棕褐色的长发里还藏着许多砂子,贺兰砜翻身不便,他心中暗想,明日得给他洗洗头。正思忖着洗头工具,他腰上一凉,是贺兰砜摸索着捏他,大手在衣下游移。 靳岄:“……你为什么尽想些不该想,又做不了的事情?” 贺兰砜:“什么事情?” 靳岄:“别装傻。” 贺兰砜缩回手,沉默不语。靳岄见他不吭声,心头又觉过意不去,推推他:“贺兰砜。” 贺兰砜:“睡了。” 靳岄:“等你好了再做。” 贺兰砜:“以后都不做了。” 靳岄:“……自欺欺人。” 贺兰砜扭头看他:“我就是想和你亲热亲热,不行么?” 他一委屈上,靳岄立刻就没了招架之力:“我没说不行……但你现在又动不了。” 贺兰砜:“也有别的法子。” 靳岄:“……” 贺兰砜靠近了吻他额角和眉梢,声音轻得像驰望原吹开草蕊花心的春风:“比如……” 他小声说了一会儿,察觉靳岄心跳急促,脸上透出哄哄热度。贺兰砜想笑,但仍艰难忍着,继续依照岳莲楼叮嘱行事:“罢了,你若不想就算了。反正我现在是个废物,动不得弄不得。” “……我没说不想啊。”靳岄极小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岳莲楼教了你什么?” 贺兰砜装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可以吗?” 靳岄坐起身,一双眼睛亮得灼人。 岳莲楼自然有许多招式技巧可以传授,贺兰砜当时只听着都觉得面皮热红,但当靳岄真的跨在他身上时,岳莲楼教他的那些道理全都从脑袋里跑了出去。贺兰砜只记得自己应当继续装可怜,继续跟靳岄撒娇。靳岄耳根子只对他一个人软,他此前从不晓得靳岄还能说这么多令人心头灼烫的怪话。 分明是怪话,却让人兴奋到了极点,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激烈漫长。 第二日,在询问了大夫之后,靳岄打来热水给贺兰砜洗头。贺兰砜仍躺在床上,在床沿探出脑袋,靳岄用沾水的梳子一点点地给他清理发中砂子。 岳莲楼在窗口探头探脑:“还有这待遇?” 等洗完了,擦净脸,贺兰砜仍是引得城中少女频频回头的英俊邪狼。靳岄给他梳头,朝镜中看了又看,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微红,在他发上飞快一吻。 贺兰砜提醒:“院子里有人。” 靳岄:“那就让所有人都晓得,你是我小将军的人。” 梳好了头,一直倚靠在窗口抽烟管的岳莲楼怔了一瞬,笑骂道:“贺兰砜,你咋又长俊了?真让人不高兴。” 贺兰砜听若不闻,伸手把靳岄揽在怀里,只当岳莲楼不存在,抬头看靳岄。靳岄亲他,贺兰砜笑了笑,把脑袋埋在靳岄胸前,蹭了一会儿。两人亲热得旁若无人,仿佛昨夜的热度尚未消散,仍在心头拱着,天光白日也阻不了那些绯红心思。 岳莲楼:“……” 他下意识回头去找章漠,随后想起昨晚上章漠和陈霜彻夜长谈,自己则在明夜堂的封狐分堂里跟一群臭烘烘的汗脚大汉喝了一晚上的酒。他捂着眼睛从窗边跑开:“气死我了!” 他不明白为何短短一夜,贺兰砜竟然就学到了他这些撒娇本事中的精髓。以往他跟章漠这样撒娇时,章漠很快会有回应,但随着年岁渐长,章漠把他彻底看透,这些本事再也无法奏效了。岳莲楼对贺兰砜生出无穷妒意,专程跑到阮不奇面前:“贺兰砜这厮坏透了,比我还会撒娇。好恶心!” 阮不奇飞快跑开:“傻子。” 大夫看过贺兰砜伤势,捋着山羊胡子点头,表示贺兰砜可以起身,可以缓步在院中走动,但肩膀仍不可做大动作。等贺兰砜美滋滋跑到院中晒太阳,大夫一脸惊诧地拉着靳岄:“小将军,你这朋友体格真惊人。” 靳岄:“……我,我知道啊。” 也幸好是未伤到筋骨,止血之后静等伤口复原长肉便可。这一日靳岄没出过门,宅子不大,他走去哪儿贺兰砜都跟着。 靳岄埋头整理行李时,贺兰砜便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和他说话。 靳岄在院子里泡茶,贺兰砜便坐在石头上瞧他。他那目光像钩子一样,靳岄根本无法忽略。他走到贺兰砜身边提醒:“今晚可不能做了。” 贺兰砜点头,笑笑。 靳岄赧红了耳朵:“真的,我累了。” 贺兰砜把他抱住,鼻尖埋在他胸前,深嗅靳岄身上的气味。靳岄觉得贺兰砜像一头随时随地需要人拥抱安慰的大狗。当然他不讨厌这样,只是像狼一样凶猛的贺兰砜,更符合他的印象。 岑煅走进来时,两人正小声说话。看见岑煅面色凝重,贺兰砜才放开靳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机会再补足吧。 请大家尽情地发挥想象力,辛苦了!
第142章 回京 章漠已把杨执园的事情告诉岑煅,不出靳岄所料:岑煅并不相信。 “我知道你与官家素有矛盾,也知道他确实对我心存芥蒂……但不可能的,靳岄。”岑煅落座后立刻开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对爹爹动手。” “他若不动手,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你。殿下,人心难测,何况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权势,能抵受这种诱惑的人又有多少?”靳岄问。 岑煅张了张口,闭嘴不言。实在是因为他也是曾无法抵受天子权位诱惑的人,只不过一切还未开始,仁正帝便没了,岑融上位,他那刚冒头的争夺之心不得不随之消失。 “靳岄,你坦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件事?”岑煅压低声音,“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 “这些起初只是我的怀疑。先帝驾崩之前已经病重,一直被困在惠妃宫中,情势可疑。且他对你赞赏有加,对岑融渐渐不满,为何会突然决定把天子位传给岑融而不是你?”靳岄微微一笑,“子望不过是心中常有好奇与困惑,所以很想找杨执园杨公公仔细问问。谁料一查才知,杨公公已经消失不见。一来二去,便查出了些古怪端倪。” 岑煅凝视靳岄的眼睛。他想起梁京发生的许多事情,想到这个年纪不大却城府颇深的青年曾搅动过怎样的风云,想起他在碧山盟埋下的雷,他与贺兰砜设计请来的怒山援军。岑煅确实从没有小看过靳岄,但如今坐在靳岄面前,他眼角余光瞥见贺兰砜在一旁静静地沏茶,心中突兀地生出一阵后怕。 靳岄比他所想象的更狡猾。 岑煅转开了话题:“你让我与夏侯信联系,莫非早就存有此心?” “玹王,你可以说我自私狭隘,睚眦必报。岑融曾对贺兰砜下那样的毒手,几乎毁他一生,此仇我非报不可。但若是你再看得远一些:岑融可以为一己私欲,利用常律寺戕害寻常百姓,甚至对自己的父亲……你真的认为他有天子心怀?” 岑煅沉默片刻,只是仍旧追问:“这与夏侯信又有什么关系?” 靳岄跟他解释,梁安崇落马后,夏侯信就没了靠山。夏侯信家人大多在京中,职务上与梁安崇牵连甚广,岑融恨梁安崇入骨,对梁安崇的幕僚自然也不会留好。另外,夏侯信与岑融在定山堰泄洪一事中生了矛盾,岑融不会再信任他,夏侯信即便投诚,也没有好处。如今夏侯信的当务之急,是寻找新的、可以跟岑融抗衡的靠山,才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此人吏道娴熟,心有九窍,虽绝非忠臣,却是可堪一用的能臣。”靳岄跟岑煅细说当日发生在昌良城与仙门城的事情,“夏侯信最难得的,是他分明已经对这官场、吏途有万种心得,以他能力,在灾厄中自保并非难事。但他心中第一位的却并非自保,而是百姓。” 靳岄很难说出原谅之辞。但若是放下军粮之事,放下他自己的恨意,他又清晰地明白,夏侯信是一个值得保留并且值得重用的人。 岑煅静静地听他说话,靳岄从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忍与困惑。“殿下无需诧异。对于当日抢粮之事,靳岄永远不会原谅。但这两三年中我经历了许多事情。人之祈愿有千万种,然而世事复杂多端,人也万变莫测。我只要认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往前去就行了。” “你是在利用我,向岑融复仇吗?”岑煅忽然问,“这才是你认准的事情。” 屋内一时间静寂无声。贺兰砜抬头看他,惊诧与愤怒在绿色眼瞳中滚动:“靳岄没有这样想!” “……那你不想利用我,为枉死的先皇复仇吗?”靳岄十分平静,笑着反问,“如果你将你我的情谊全都看作利用关系,我也无所谓的。子望只会记住殿下曾真诚对我,也曾真诚对待贺兰砜。这并非恩情,而是子望认可你的根据。我只是认为,你有治管天下之能,那就应该拨乱反正。我能帮你多少,我就一定竭尽全力。” 三日之后,靳岄与章漠等人离开封狐城。离开之前,章漠陪他去靳明照的坟前把尸骸起出,以火焚化,装在精巧匣子里带回梁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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