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叙很快懂了:“你是要推皇爷一把,向他讨个承诺。可是这样一来,你余生也没法出宫了。” 杨选侍含笑点头,继而剖白道:“我之前一直以为,经历了那种事,自己会把对皇爷的恨、对襄儿的怨,转移在虫虫身上,可后来……我是真把他当了亲生儿子对待,哪怕我不曾生养过。” “虫虫是长子,却是庶出,身份太过特殊。只要皇爷一天不立后,继后一天没有嫡子,他就是储君的首选。等到虫虫六七八岁的时候,开蒙读书,前朝自会将他视为实际上的储君。” “我不希望虫虫从小被当作储君培养长大,我希望他至少能有一个快乐的、美满的童年,不要被这些俗事裹挟,不要沦为内廷争宠,前朝争权的工具。” “我原想把他托付给一个爱他、且有能力爱护他的人,可这些年来在宫中,没有人值得我这样信任,我只能试着自己去做这样一个人。” 说到此处,杨选侍已眼含泪光:“虫虫也很喜欢伴伴你,我也只能想到求助于你。” “你为何不对皇爷直言?”哪怕崔叙因这番肺腑之言有所触动,也不想就此卷进国本之争。 “没有皇帝会喜欢在盛年时,听别人为未来的太子谋划这么多。何况虫虫并不是他心爱的女子所出。也许在皇爷心里,虫虫注定要做个闲王,我这番杞人忧天的想法,他恐怕不会理会。”杨选侍很快收拾好情绪,泪水只在湿红的眼眶里打转,并不落下,如此从容应答道。 “那万一皇爷真的放你出宫嫁人?”崔叙问。 杨选侍略一低头,取帕拭净了泪水,缓缓道:“这说明皇爷已然考虑好此事,会给虫虫挑选一个比我更为合适的养母,我也算是……得偿所愿。” ---- 列一下我在废文站内找到的宦官受文学《怀璧其罪》、《权阉》、《双宦记》,欢迎补充! 以及揭晓答案:内廷副本即将开启国本之争前奏的继后之选(可能只是背景线)。外朝是另一件事。崔叙在宫里就会卷入宫斗……
第59章 王恂 晚间就寝前,崔叙才见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皇爷。他没有刻意打听,但也从甘露殿宫人闲谈的话语里得知,是撒马尔罕进贡了两头狮子,廖秉忠借此勾起了皇爷的玩兴,视朝以后便去西苑象房。 他这才渐渐发觉,“诱帝引宴”这口黑锅,也已经有其他人抢着去背了,而自己在言官的谏言里出现得也越来越少,前朝恐怕都快忘了皇爷身边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了。 说不上是怎么滋味,崔叙也无暇自苦,还要盘算着怎么替杨选侍请旨。他决定先提帘子胡同的事。 王缙听完崔叙的转述,果然对他的英名受损和情儿苟合两件大事不太在意,反倒对那位与崔叙搭话未果的青年很上心:“是王恂吧。” 崔叙一怔,险些没反应过来,“是……益王世子?” 王缙一点头,“对,简直和他爹一个德性。” 你的德性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崔叙心中腹诽。 “骂我呢?”王缙一倾身,歪靠在中人身上,摸进小衣的襟口,欲揪那两枚还有些红肿的乳头,“我都听见了。” 崔叙突然想到,说不定有人正在房梁上看他们的活春宫,于是赶在皇爷将他压在身下以前,扯落了一边床帐。 “啊,奴没……皇爷!”崔叙头枕在几只软垫上,歪来偏去地躲,尤带嗔意地推搡着在他胸前拱来拱去的脑袋,轻声道:“疼……” 皇爷不为所动,依旧衔着他的乳首,用牙齿咬着咂摸。果然中人只叫了小会儿疼,便舒服得挺腰哼哼起来。 “我记着,他的侍讲官正是胡昶,是你外放时听过名号的一位神童。”王缙回忆道。 甫一听见这名,崔叙脑中警铃大作,又是胡氏父子,又是宗室贵胄。他依稀记得,胡氏父子似乎便是山西人,因而更加确信,晋王是刻意在他面前反复提及此人。而他就这么顺利地钻入了套,落得被人鞭笞、强暴的下场。 “这不是皇爷的安排么?”崔叙大大落落地问出口。 王缙笑意愈深,“并非我有意为之,只能说这是天意吧。” 天意如此,只需顺势而为。 崔叙合上眼,不再继续关心那些细节。 “对了,尹微伺候得怎么样?你要是喜欢,我把钥匙拿给你。”皇爷揽着他的腰,上身贴得更近更紧。 “不要!”崔叙一睁眼,回得斩钉截铁,胸口还因这句话说得太急,一起一伏地喘了会儿才好。 “嗯好。”王缙少见崔叙表露出这般激烈的情绪,虽只有一瞬,也足够他回味好一阵,低声笑问,“那换个人来伺候你?” 崔叙埋低头,与皇爷四目相对着,神情幽怨,正要开口,却不防他突然凑上来讨吻。中人又被这记深吻迷得晕晕乎乎了。皇爷吮着他的舌尖不放,将他的牙床舔了个遍,待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双乳又被摸得丢了回……终于找回声音开口:“皇爷伺候我不好么?” “你真是……”王缙掌不住笑了,“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崔叙茫然地望着帐顶,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如此。 最初,他只当王缙是个微不足道的、义父接济过的孩童之一。当王缙成为了淮王世子,他便立刻转换了心情,为了下半生的安稳日子,遵照义父的安排去尽心尽力地侍奉。 王缙袭爵以后,他也没有真正抗拒淮王的求欢,选择接受用身体换取淮王的倚信,半推半就地做了娈宠。而淳庆三年外放时,第一次受到冷待,便在晋王半是胁迫半是诱哄的糖衣炮弹下沦陷,委身于他,足有数月之久。崔叙甚至回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畏怕居多,还是放任居多。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被召回后还能复宠,因而心底里很是煎熬了一段日子,直到金绪恩的事又被晋王提起,才教心中翻起的波澜盖过。困扰廖崇素的问题,也曾困扰过他,只不过远不如前者那般在意,在其死后,他也打算尘封记忆里的这桩旧事。 但平静的日子又接连被人打破。崔叙也不明白,自己近日来都在心中郁结的情绪驱使下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行事,这实在有违内侍的本分。 ---- 崔叙自我调节以后,好感度又恢复到了常规水平,算是自我攻略吗(……),明明皇帝还是那么混蛋。
第60章 当下 今夜却只是很纯情地磨了腿根,似乎是教扯落的帘钩勾起了往日的回忆,皇爷纵情之余,尚还有几分怜惜他这两日房事过频的克制。 沐浴后,身上尚还有些湿意,绸巾裹的发髻更是湿漉漉的,就被抱到了另一间卧房的床榻上。榻上垫了一层薄毯,崔叙不去躺,偏偏裹了床锦被。皇爷一脱手,他便紧赶着往里头滚了两圈,将自己卷成了一条毛毛虫,停靠向床内的墙壁。皇爷长臂一展,不由分说地,给人捞到了身畔窝着,按着他露出的肩颈,上头还留着点情事所遗的指痕。 王缙低低问道:“是不是没有差使做,觉着无聊了。” “奴每日勤勤恳恳地侍奉皇爷,这叫没有差使么?”崔叙把脸往被里一埋,只露出一双招子,缩着肩躲他的手。 “那是怎么回事?”一两天是新鲜,想到若是这么僵持上一两个月,王缙便有点受不了了,要尽快让他打住。搂着中人的脖颈,指尖在唇上来回地抹,“给我个原因,或者期限,在床上不许老这么走神。” 崔叙伸舌舔了舔,只敷衍地点点头应下,“不说这个了,昨日杨选侍找过我说……” “她竟然也学着找你办事。”王缙拍着中人的脸颊,打断道,“你也来者不拒地应承了,当自己是什么人啊?” 崔叙听得出皇爷没有动怒,甚而有几分玩笑般的欣悦。但他还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咕哝了句“奴不说了”,就赌气似的要背转身。 “好明礼,可不兴留个话头吊人胃口。”王缙干脆把铺盖卷整个抱到了怀里,教崔叙无处可逃。 “反正皇爷也猜得出来,干嘛一定要奴说出口。”被里人不满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不是央求你了么,你也答应了,是不是?”王缙摩挲着中人的发,五指陷在其中,像握着一朵雨云。 崔叙嗔道:“我只是答应帮她捎句话,皇爷扣我好大一顶帽子。” 王缙有些无奈地笑道:“好、好,你说吧,是什么话。” “杨选侍说,若按以往宫中养女婚配的习惯,她应当放出宫去嫁人了。”崔叙捎完这句,也不多嘴了。 皇爷果然沉默了小会儿,才开口说:“就凭她是顺太妃的养女,你义父就不会抬举她做这个皇后。” “皇后?”崔叙眨着眼,呆呆地重复。 “虫虫的养母不是皇后,他怎么顺理成章做这个长子,日后永远要被出身尊贵的弟弟压过一头。”皇爷沉吟道,“他也不能一直留在甘泉宫,更不能没有母亲教养。” “做了虫虫的养母,要一心一意待他,便不能再有子嗣,这件事上,我不想心存侥幸。” 崔叙想到他幼时的经历,挣扎着从春卷里钻出半截身子,胳膊攀在皇爷肩上,亲密地偎依着。 “眼下我也很为难。虫虫已认得人了,我也不希望他像惠宗的儿子们那样,挪来挪去,做他平衡宠爱的砝码。尽快敲定养母也好。”王缙垂目,少见爱怜地撩开中人额前的碎发。 “皇爷定是替哥儿考虑了许多,”崔叙也把玩起皇爷垂在肩上的几绺发,手指一圈圈地绕着发尾,“怕是想给他这一生都安排妥帖,可依奴看,比起虚无缥缈的以后,还是当下的感受最重要。” 现在的虫虫只想要杨选侍永远做他的母亲。而现在的他也只想如当初约定的那般,一直陪伴着他的殿下。 崔叙说得动情,声音也微微发颤,还有一点后怕,他或许不该在这种话题上插嘴,干扰皇爷的判断,甚至是摆明自己的立场——这一立场似乎还与义父微妙的相悖。 “你说得在理。”不知道皇爷听进去没有,听进去多少,有没有把这一句好似自我剖白的话放在心上。王缙只是低头轻轻印上一吻,遗憾道:“明礼,你要真是崔贵妃就好了,能帮我不少忙!” 刚刚营造出的温情脉脉与酝酿着的满腔期待,就在崔叙翻出的白眼里终结了。
第61章 婕妤 皇爷的决断下得很快,八月二十日,即下旨命宫人杨慧持为婕妤。 这时候他拟定的新品级就显出一点好处来了。不是皇嫔,不需要那一套繁琐的册封仪式,也不需要荫封家人,但也可以借此彰显她的地位。 这件事与惠妃有孕相比起来,不算多么震动,司局女官、各宫宫人,大都猜测过皇爷会给杨慧持怎样的安排,是把长子算作她所出,还是记在她名下,又或者,给她封嫔封妃,乃至于封后。然而数年过去,结果不仅来得仓促,还有些轻飘飘的,有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剧烈反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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