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凶,对内黏糊,严重的双标。 不过他很受用——大概如果是被偏爱的那个人,总会是受用的。 而且时旭东的凶倒也不算太过分,只是气势逼人罢了。 说着,他顺着鬓边的发往下摸,把水都沾到时旭东分明的下颌线上。 “摸什么?” “两幅面孔,”沈青折说着这个冷笑话,“找你的人皮面具。” 时旭东一本正经:“你就是找借口占客人便宜。” 沈青折干脆摸了把他的胸肌: “对啊,就占你便宜了,你去告我性骚扰啊。” 时旭东已经被他摸习惯了,更在意的是:“……真的缩水了吗?” 沈青折点头。 完了。 老婆最喜欢大胸肌肉男,偏偏他的胸肌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大小不达标,形状不完美,在雄竞之中优势不突出。 他躺在躺椅上开始思考怎么练胸肌,但老婆又开始给他按摩头皮,动作轻柔,哼着一点走样的曲调。 时旭东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是红颜劫。 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 甄嬛传还真是老婆的本命电视剧。 只是这样好的阳光,爱人就在身侧,墙头斜伸而来的一枝春色,还有萦绕鼻端的栀子香气。 时旭东在这样的宁静里睡着了。 沈青折难得从这个视角好好打量他。 鼻梁很高,眉毛浓郁而不杂乱。即使是闭着眼睡着的时候,眉头也会有一些轻皱。 沈青折伸手帮他抚平展。 以往每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时旭东都是清醒的状态。他说自己本来就觉浅,沈青折总觉得是自己吵到他了,问他,他就说没有。 时小狗。臭小狗。时旭东。 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时旭东。 对他来说,这个名字一听就会觉得温暖。 时旭东老说想和自己长长久久。他不说,可是心里也是一样的。 长长久久…… 他看了好一会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脸上始终带着笑,给时旭东把头发捞起来,用干布拧着擦干,在阳光里晾。 李勉的这件小院似乎久无人住,库房的蒲扇是去年的,积了层厚厚的灰,好在那香行会做生意,买东西送搭头,给了把素色竹柄团扇。 他坐在时旭东的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扇风,过一会儿又觉得手累,轻手轻脚地往躺椅上挤,把自己团进时旭东的怀里,脸挨在他的心口,听他规律有力的心跳。 你就自己晾干吧。他轻声说。 时旭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下意识把挨到自己身边的人往怀里搂了搂。 太阳西斜,他又睁开眼,才发现沈青折蜷在自己怀里,已经睡着了。 时旭东看了他很久,克制地亲亲他的额头。 好小猫。乖小猫。 能为他多留在人间一会儿吗? 日暮时分,长安东面北头的通化门外,浩荡的叛军队伍已擐甲张旗而至。 一位面色凝重的长脸宦官出了通化门,身后无一随从。 面对泱泱叛军,那句“圣上有命”还悬在舌尖,就被恐惧生生压了回去。 这些泾原兵都是战场上真正见过血的人,如今成百上千地逼来,只叫人两腿发颤。 长脸宦官不敢赌。却也不敢违抗圣令,他仍旧没有想出更合理的做法,就被涌到近前的叛军生生淹没了。 喧哗声里,一颗头被高高抛了出来,细眉长脸,死不瞑目。 “杀——” “杀入长安!” 球被高高地抛了出去。 余闲捂着脸,从指缝偷偷地看蹴鞠队的战况。 他这一天过得起起伏伏,早上来看击鞠,遇到沈青折和他家那只纪委,他溜回铺子呆到中午,结果今天中午又见着那俩人来买皂角粉。 临时帮忙的卞大良差点把那个绣着超前广告语的团扇送出去了,还好他机智,及时换成了素面团扇。 太不容易了,这绝对是他两辈子最努力的一天。 一时的绞尽脑汁,是为了一辈子的躺。 余闲又暗自许愿—— 千万不要赢!对手加油! ---- 因为一不小心写小情侣腻歪就占了三分之二篇幅,不得不把标题从“天子西狩”改成“浮生偷闲”。 我改标题的样子很狼狈\(`Δ’)/
第143章 血色夕阳 越昶从月余前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面色苍白的沈青折被自己扼住咽喉,后脑渗出大片鲜血,直至将整个梦境染红。 他跌坐在地上,许久,才敢伸出手去碰一碰他冰冷的躯体。 气息全无。 只是今天的梦没有鲜血了,也没有沈青折。 只剩下很多的花。 铺了满地,大朵大朵的,都是山茶花,红得浓稠热烈。 越昶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额头发晕,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坠落感让他格外恐慌—— 他睁开眼,发现接住自己的只是柔软床铺……柔软…… ……青折喜欢睡软一点的床,喜欢柔软一点的枕头。 有一次,他难得没有做完就离开,让沈青折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沈青折觉得硌,不愿意,也不让抱。最终只是猫一样蜷在他旁边,呼吸浅浅的,挨着自己睡觉。 真娇气。真难养。 但他仍旧把铺得极软,幻想着有一天同床共枕。 是啊……幻想。 他终于迟缓地想起来,他已经再也不可能拥有青折了。 外面的喧躁声音越发大,把越昶从漫长午睡中拽出。他匆忙披上外衣走出门去,先注意到血一样的夕阳,悬在天边,把半边天空都染成了不详的红色。 这是他新购的别院,在安邑坊,紧邻着沈青折的那处宅院。半掩的门扉外,似乎是奔逃的人,空气中都弥漫着某种不详的气息。 他推开门,发觉外面有许许多多人,都在往坊门跑。 像是在——逃难? 可这里是长安,一国之都的长安! 他甚至抓不住一个人来询问,每个人都是那么行色匆匆,面带惶恐,越昶拨开人群,逆着人流往前挤,却被一个人忽然拽了一下。 “越校尉!” 那是一个相熟的神策军旅帅,同样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用外袍裹着一些东西抱着,一边对着越昶匆忙道:“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走,快逃,乱军来了!来不及了!” “什么?!” 但那旅帅未来得及回答,似乎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被人流裹挟着继续往坊门奔逃。 越昶站在人群之中,身上沐着血一般的夕阳,往前寸步难行。但他站了片刻,仍旧是往前挤着,终于到了沈青折那处小院的门口。 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他却花了或许有一刻钟。 人群仍然喧嚷着,越昶把那些喧躁抛在后面,又一次闯入了这个院落。因为主人久不在此,新修葺的池塘抛了荒,花盆中的花也倒得七零八落,倒是荒草长得及膝高。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进来,就像一生中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凭着本能和冲动行事。 他只是觉得…… “找到了。” 越昶在他的卧房里翻到了一些沈青折未来得及带走的衣物。 如果要逃亡,总要带着些沈青折的东西……留个念想。 上辈子,沈青折一点念想都没给他留着,所以他才会在别人身上不断寻找沈青折的影子。 越昶把那些衣服包好,出了门,外面的人逃得愈发慌了。 他看见汹涌人流里,有一个小女孩被阿娘牵着,怀里抱着大瓮,踉踉跄跄地跑,一下被自己绊倒了。 而后淹没在了人群里。 他环顾四周,喧躁声无比真实,但他仍觉得自己恍如在梦中。 那些都在说…… 乱军进城了。 “乱军进城了!” “通化门?”延英殿内,李括勉力维持着自己的震惊,“再赐……再赐!不就是钱么!拿金帛,二十车,都与他们——神策军何在?” 碌碌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牛车与马车紧急载着满车金银绸缎往通化门而去,与一道匆匆的身影擦身而过。 翰林学士陆贽在一处不大的宅院前翻身下马,司农卿段秀实正疾步出门,被他堵了正着。 “陆敬舆?” 陆贽深深一礼:“某请段节度出面,与泾原兵陈明利害,令其退兵。” ……段节度,实在是久违的称呼。 他在还京任司农卿前,就曾任泾原节度。当日,泾原节度使马璘病重,不能管事,他为节度副使兼任左厢兵马使,实际上便掌控了泾原,后来马璘去世,他节镇泾原,也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他和姚令言,也算是熟识,对泾原兵也甚为了解。 陆贽当真是会找人。 他将陆贽上下一看,并不作声,不反对,也不应。 段节度年逾花甲,双眼仍旧凛然逼人,此刻这样一看,让陆贽的背后都发了层汗。 陆贽一闭眼,径直道:“成公……是否心中还有怨?” “你既知我有怨,为何还要找我。” “昔日杨炎当朝,夺了节度的兵权,召节度回京任司农卿,”陆贽说道,“如今杨炎已死……” “陆敬舆,我知你想说什么,身死事熄,是也不是?” “是。” 段秀实却突然问了个好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我问你,沈青折……” “某与沈节度仅是几面之缘,他对某也不过是欣赏罢了,绝无他意。” “……也不是问这个,”段秀实说,“我是要问,年初,剑南西川节度使沈青折与杨炎一同遇刺,是谁所为,是谁指使?” 这次,陆贽沉默了很久。 “若你说卢杞,我们便不必再谈了。” 陆贽张了张嘴,段秀实却又一次打断了他:“若要说淮西的李希烈,也不必再说了。” 陆贽终究是沉默。 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帮着陛下遮掩,引导沈青折,让他以为是淮西李希烈所为,这样的伎俩,在这位见惯世事的老者面前显得格外可笑。 段秀实却长长叹了口气,看向天边逐渐斜沉的血色夕阳。 “这侧是赤色,”他指了指落日那侧天空,而后转向另一边,“这侧却是蓝。同样一片天,同样一片天……敬舆,你当杨炎为何敢夺我兵权?他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我若是把泾原兵一直牢牢攥在手中,便早就亡命箭下了。” 陆贽明白了,苦笑:“成公此意,便是不愿出这个面。” 段秀实又看了他一会儿: “孩子,走吧。” 陆贽的心仿佛沉到了脚底,埋进土里,他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却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成公为何刚刚匆忙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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