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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硬是忍着没有动，直到那双手从脚踝一路向上，到了小腿，我才借着调整坐姿的方式动了动———不仅没有将腿缩回去，反而向前伸了伸，直接将脚踩在他膝盖上。 见状，沈五倒是微微愣了一瞬，随机又自然地继续动作。他的手极热，掌心搓揉之际，我只觉得被接触到的皮肤都跟着发烫。 可没一会儿，他便开口问道：“侯爷经常让下人按摩吗？” 我在心中暗笑，面上依然不露痕迹，“皎皎离不开本王，抱着她一天下来定要腰酸背痛，晚上等她睡着了便会让人帮本王按一按。” 这话也不是作假，只是帮我按摩的是母亲专门请来的女医。 没想到下一秒，沈五落在我小腿上的力气骤然变大，直接让我痛呼出声，“你做什么！” 他倒是沉稳，不卑不亢地回道：“侯爷息怒，不用力揉开的话，明日还是会酸疼。” 我知道这说的是实话，但仍觉得他偏偏在这时用力有些蹊跷。 见我没有回话，他倒是又继续开口了：“小人之前学过一些推拿之术，不如以后就让小的来帮侯爷按摩吧。” 我心中越发怀疑那个猜测，但不敢立即答应下来，“不必，本王有专门的人选。” 沈五便不再说话，安静地帮我按摩着，动作挑不出错，看着一丝逾矩也无。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剩皎皎熟睡的呼吸声。 按摩结束后，沈五又仔仔细细替我擦脚，神态认真的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一般，倒是让我有些羞赧。 不料他却又开口道：“小人伺候侯爷沐浴吧。” 我脑海中不禁闪过几道思绪，这人究竟是在装模作样假意试探，还是真的不知？ “嗯。”可眼下我竟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说完后，我目不转睛盯着沈五的脸，企图找出一丝异样。 可是没有，那张脸的表情看上去毫无破绽。 见状，我顿时有几分失望。 下一秒，沈五竟然靠过来作势要宽衣，我当即后退一步，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滚出去！” 不料沈五跪倒在地，“是小人冒犯了，请侯爷责罚。” 他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烦闷，若这人真的不是颜蕴之，那我今晚这些试探又是在做什么。 一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心中猛地起了一股无名火，骂道：“滚！” 他这才端着木盆一步步退出了里间。 等沈五完全离开后，我才敢松懈下来，白日爬台阶的劳累顿时涌了上来，强撑着沐浴完之后，我便倒在榻上搂着皎皎入睡，连梦中都在爬山。 次日醒来时，小腿的确不太酸痛，反倒是大腿根部疼得厉害，想必也是昨日登山所致。 皎皎还未醒来，我强撑着起身，才发现沈五已经将洗漱的水准备好了，倒是贴心。 洗漱过后，我先去拜访了寺庙的住持，从他口中我才得知原本给我们准备的是另外一间院落，但那处地势较低，前阵子又是汛期，山上竟然有一处泥石滑坡，将那院落的一面墙压坏了。 我听后只觉得惶恐，虽然这次的滑坡不严重，可若是日后哪天再下起暴雨，山中其他地方也滑坡该怎么办。 尽管今年的汛期已经过去，但谁能保证日后不会再下雨。 我当下便想带着皎皎离开，可这次过来对外宣称是为了桓州及其他灾区的百姓祈福，也的确有这层目的，因此才要在庙中住一段时日。 上香的日子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我们于初一自京城出发，花费了三天才到寺庙，如今距离月中还剩十几日。 罢了，既然来都来了，便待上半个月吧。 自那日之后，我有意避开了沈五，说是让他照顾皎皎，但庙中也有几位年龄尚小的小沙弥，皎皎都是同他们玩在一起，沈五最多是在旁边照看一下。 我便趁着这段时间去抄写经书，只是如今也说不准是在给谁祈福。 不料从第三日起就开始下雨，所幸雨势并不大，只在每日夜里倾盆，白日便又停了。 只是今夜的雷声未免太大了一些，皎皎在我怀中倒是睡得安稳，我却在几次快要睡着之时又被雷声震醒，一时间整个人烦躁得紧。 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打雷，只是之前有次同颜蕴之共眠时，恰好外面劈下几道惊雷，我便借着这层缘由缩进他怀中瑟瑟发抖，自那之后颜蕴之一直以为我怕雷声。 这件事分明还历历在目，但细数起来竟然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我刚要顺着这层回忆入睡，外面又是一道惊雷将我激醒，我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却借着闪电猛然发现床前竟然站着一个人影。 还没等我尖叫出声，那人便上前捂住了我的嘴，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侯爷，是我，翁主还在睡觉，别将她吵醒了。” 是沈五。 若不是顾及到皎皎，我定要将这人臭骂一顿，可眼下只能压低了声音小声斥责道：“你半夜站在本王床前是何意？！！” 沈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在这黑暗中竟让我感觉同颜蕴之有几分相像。 “小人担心侯爷被雷吓到，才想着来查看一番。” 闻言，我只觉得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他以为我怕雷声！那岂不是表明他就是颜蕴之！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在沈五的脸上摸索，从下颚到脖颈。 沈五的呼吸似乎急促了几分，呼出来的气滚烫地喷在我手上，我依旧没管，只是仔仔细细摸着他的脸，每一寸、每一分。 我摸得很认真，可一丝人皮面具的痕迹也没找到，这竟然就是他本来的脸。 他只是沈五，不是颜蕴之。 我是不愿相信的，可我还没等我再摸一遍，沈五便握住了我的手。 他说：“侯爷若是想要小人，直接吩咐便是。” 我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咬着牙骂道：“滚出去！以后别再让本王看见你，看见一次罚杖刑十次。”
第58章 50 第二日我便将沈五同夏竹的住处换了过来，这人是留不得了，等回府之后再随便找个由头打发走。 玄安寺虽然是在山上，但建得倒是足够大，有些院落甚至是前朝时修建的，后来一点点扩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说起来，这可是天下有名的庙宇，只是山高路远，如今又是太平盛世，来这里祈福的香客倒没有那么多。 这两年，我来过这里许多回，也算是轻车熟路。 主殿是千佛宝殿，一抬头便是神态各异的诸佛，或慈悲或怜悯。 方丈正在主殿诵经，我进去时正好听到了“缘起性空”四个字。 抄过那么多本经书，我知道何为缘起，可性空该如何理解？ 等到方丈诵完经，我才问出心中留存已久的困惑。 不料方丈反问我，“施主为何来到此处？” 我知道他是在替我解惑，便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因缘际会，此为缘起？” 方丈微微点头，继续道：“缘会则生，缘离则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 我更加不明白了，“既然缘起一定会灭，那为何还要起，得到了再失去不是更让人痛苦吗？” 方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后山的荷花开了，施主有空时不妨去欣赏一番。” 尽管我还有一肚子疑问，但也只能咽下去暂时告辞。 等我抄了一上午经书回去之后，才发现皎皎哭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一见到我便贴过来，边抽泣边唤我，“爹…爹爹…” 我当即心疼得不行，忙问夏竹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皎皎和寺庙里的小沙弥已经玩熟了，我原以为让夏竹照看也是一样，没想到皎皎还是哭着要找沈五。 而早上我刚将沈五赶出去，夏竹也不敢违背命令，才有了如今的画面。 我是真不知道皎皎怎么唯独不怕沈五，难不成这人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今日我倒要一次问个清楚。 皎皎现在话都说不明白，要问的自然另有其人。 于是我弯下腰，一把抱起她哄道：“皎皎不哭，爹爹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这几日都是阴天，只是白日都未曾下雨。 得知沈五如今在后山挑水之后，我犹豫一瞬还是带着皎皎过去了。 不料走至一半竟然下起小雨，幸好雨势不大，旁边又刚好有一间凉亭，我便抱着皎皎先进去躲雨。 亭子前方是满池荷花，那荷叶被雨点打得微微发颤，雨珠落进去蓄满后又顺着荷叶的脉络滚出来。 迎面拂来一阵风，带来阵阵荷香。 我忽然悟了方丈让我看花的用意。 花开为缘起，花败为缘灭。 尽管这满池荷花终有枯败的一天，可此时此刻带给我的花香和美景是不可磨灭的，这便是性空。 正因为这些花终究会凋零，如今盛开之时才更让人珍惜。 可我似乎一直在等一朵已经枯萎的花，明明眼前有满池的选择。 这段缘既然已经灭了，我又为何要继续执着下去呢。 “爹爹…别哭…” 直到皎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我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流下眼泪。 没想到皎皎这么小的一张脸，竟然也会有担心的表情，我心中哭笑不得，只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爹爹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侯爷…”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我转头看去才发现沈五不知何时也来到这亭下避雨。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雨竟然越下越大，方才这荷塘还算是一片美景，如今已然被暴雨压得七零八落，许多荷花的花瓣都被打掉了。 看，这便是缘灭，连老天爷都在提醒我。 皎皎看到他倒是很开心，抓着我的手都放松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进他怀中。 原本我是想找他将一切摊开来说明白的，可如今我却觉得不必了。 不料我不说，沈五却先开口了。 “侯爷，我有话想和你说…” “不用了。”他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无论你是谁，我都不在意了，等回府之后你便离开吧。” 我原本以为走到这一刻之时，我会心痛得无以复加，可如今才发现说出这些话很简单，甚至我的语气称得上平静。 可相较之下，沈五却突然激动起来。 不，应该叫他颜蕴之。 从他出现在这个亭子里时，就没有刻意改变声线，第一句话我便听出来了。 我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有趣吗？这几日躲在我身边，看我为了猜测你的身份百般试探。” 颜蕴之突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臂，隔着一层人皮面具，我也能想象到他如今一定是皱着眉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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