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我皱眉,“还有这个必要么?龙脉不是已经被破坏了?” “有。”君炎雨答道,“龙脉哪里是说破坏就能破坏掉的,隐世的龙族还没死完呢。现今逃到人界的还只是一部分魔族。结界依旧有阻挡作用,不能再让更危险的东西逃出来了。” “龙脉没有被破坏么……那慕常晟……我是说皇帝会如何?” “他?”君炎雨的语气有些冷淡,“犯下如此过错,不受天谴算他走运。他这一脉不可能再受龙脉庇佑了,下一世大概会去畜生道赎罪吧。” 我轻叹一口气,这也算是了却了他“长生”的心愿,只是要再轮回多少世才能为人……就看他造化了。 “君谷雨跑了。” 君炎雨沉声道:“我知道。只要迦楼如不从中作梗,她暂时不会失控。我们还有时间。” “可其他魔族……” 君炎雨安抚道:“你用神血令她神智清明,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次入魔,除非受到了什么刺激……” “那不是他们最擅长的伎俩么?” “你不必担心。”君炎雨道,“她既然躲起来了,就不会被任何人找到。不管是我们还是魔族。” 我表示赞同。 “人界这边我还要分神应付……凡人修士之中也有不少不简单的人物,我暂时还不知该如何说服。” “你可是离风帝君。”君炎雨轻笑道,“有什么好畏惧的?但你放心,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有太大压力。” 真到了那一步——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君炎雨,事先说好。”我道,“到时候要么你动手,要么我动手,要么我们一起动手。犹豫的人先捅自己一刀,不要妨碍果断的人去动手。以及,不管最后是谁动的手,都不能后悔。”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君炎雨传来的回复。 “好。” —— 五年一次的仙门大会提前召开,算是修界众人卖足了我月离风的面子。 我和重华一一对着来客道谢,尽量忽略他们诡异的打量眼神。说到底修界也不是什么特别清净的天地,一点儿风声八卦不消多少时间就会被传个遍。 那将皇宫搅得天翻地覆的入魔女修士正是月华宗掌门三徒弟这件事,现在怕是人尽皆知了。愿意来这大会的人,说不好有多少是真心想和众人商议解决办法的,有多少是来看我笑话的。 “师父,您还好吗?” 见我出神,重华拽了拽我的袖子。我安抚道:“无事,你师弟的情况如何?” 重华答道:“恢复得很好。今日应当会出席。” 我点头:“那就好。” 待所有人上座得差不多了,柳承故果真也如约出现在聂重华身后。我站在主位前,并没有入座。开门见山道:“昨日之事,想必众位道友已经知道得差不多,我不在此赘述。今日将各位召集在此处,是为商议应对之法。还请诸位踊跃提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共同渡过此难关。” 绝剑门掌门率先开口:“依月掌门所言,此事是与整个修界休戚相关?” 我道:“不止。魔神出世一事,与三界安危都休戚相关,无人能独善其身。在此之前,我还需补充一句,君谷雨虽是魔神,但她也是我徒弟。在她没有做出任何实际伤害到三界的行为之前就擅自对她定罪,我不会允许。” “月掌门这话说的……君姑娘平日待人如何我们有目共睹。可她昨日入魔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入魔之人难道还有回头的可能吗?” 重华反驳道:“怎么没有!之前那位入魔的绝剑门郑道友,不就是被救了回来吗?” “可君谷雨是普通的魔吗?她可是魔神!” “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要想真正保护三界,魔神不除是不可能的!” “说的不错!” “这还有什么好商议的?说到底这是月华宗的责任,月掌门没看好自家徒弟,牵连了三界的安危,难道不应该交由他们处理吗?!” “若是月掌门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我们代为处理也可以!” 此类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我有些无力。果然不该太过为难这些修士,也不必为难我自己。魔神毕竟是一个让三界都忌惮的存在,除了恐惧,不可能有多余的同情。 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我老家在南蛮一个小村子……那个地方被君谷雨屠了,是我留在那里的纸人亲眼所见!” 这道声音极其不起眼,却能在如此庞大的人群中格外突出,想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但被内容震惊到的人们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一时间言论风向完全转变。 “什么?!竟有此事?” “果真是心狠手辣!” “怕不是平素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魔族本性难移!” “屠村……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此等祸害不除,难道要我们干等着她来屠尽三界生灵吗?!” “我得赶紧回去拜一拜我家师祖……问问他们在神界的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师祖毫无反应……” 众人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头疼,嘈杂之中又有一道响亮声音吸引众人注意力: “报——掌门,我们在北山一处发现一个被魔族占领的村子……还、还有魔神也在那里!” “什么!?” “这、这不就是大好时机——月掌门你还在等什么?莫不是真的无法下手!” “月掌门你方才也听到了,君谷雨罪无可赦,若是掌门无法做出决定,我们不介意——” 有几位大能在苦口婆心劝诫之时,隐隐想用威压让我们妥协,重华闷哼一声,我忍无可忍,释放出威压反击回去,同时一掌拍向身前的石桌:“够了!” “君谷雨是我徒弟,旁的人有什么资格越庖代俎?” 虽然平时的我一向温文尔雅,或者说懒散不喜管事,一点也没有一派掌门的正经模样,但我真发作起来,这世间怕是没几个人消受得住。 身为上界帝君的我,还能真怕这么几个毛头小子不成。 无形的威压将那几个找麻烦的大能牢牢地按在下方,他们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不好意思,论护短我是第一。 “既然各位都认为此事是我月华宗的责任,那么你们都给本君听好。除我月华宗外,任何敢插手此事的人,都是在插手本门事务。对于这样的人,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第二十章 一切重来 我带着重华和承故二人赶去北山的那个村子,虽然刚刚才逞了一场威风,此刻我心里止不住地发颤,祈祷着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君谷雨,不管你是不是魔神,你都是我徒弟。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降落在北山雪白色的土地上,这个地方和人魔交界处的那座雪山太像了,勾起了我很不好的回忆。 我有意甩开两个徒弟,但有些怕他们应付不了此处的魔族。只能尽量保证他们尚在我的保护范围内。一马当先地循着君谷雨的气息去找她。 率先落入视野的是动人心魄的红,仿若一簇开在雪地里的梅花。但那是不是梅花,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跟那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她跪坐在白茫茫的雪中,浑身血红。只是身边没了堆砌的尸山,她身上的红又是从何而来? 我正兀自犹疑着,心急如焚的重华冲过来,也一眼看到了那抹显眼的红色。他失了理智:“师妹?!” 我一把拽住他:“冷静点!” 重华重心不稳,一下跪在我脚边,少有地哭了起来:“师父,你救救师妹,求你了——” 紧跟过来的柳承故看到他这般模样,眼里满是震惊。想是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二师兄形象已经完全崩塌了。 人越紧张的时候反而会想更多无关的东西。我甩掉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柳承故道:“把束魂袋拿出来,做好准备。” 听到“束魂袋”三字,重华有些震惊:“师父?师父你要干什么?!” “闭嘴,你小子给我老实待在这里,不要添乱!” 我几时这样喝斥过他,他向来最是听话让人省心。只是心上人出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冷静不下来吧。 君谷雨注意到我们三人,她站起身踉跄地朝我们走了几步,又缩了回去。雪地上突地伸出了无数只黑色的手臂,要将我们拉到雪堆下面—— 我拔剑将它们全部砍断,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脚下的雪发生了缓慢而诡异的移动,我们竟是离君谷雨越来越近了! “保护好自己,不要靠近她!” 在我与君谷雨双瞳中的黑气直直地对上时,我意识到我说晚了。 重华冲了过去:“师妹,师妹你——” 我没来得及拦住,重华被君谷雨一剑洞穿了胸膛。 心爱之人的血向来是最好的清醒解药,在我终于明白君谷雨身上的血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后,她也恢复了神智。 一切都来不及了。 君谷雨痛苦地喊着:“——师兄!!” 那柄魔神之剑被她扔到极远的地方,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我与她初遇时没什么不一样。 原来一切都早有安排。 惆怅流光去不回,万事已成灰。 天道仁爱,却总不愿接受变数。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十九年的教养,挡雷劫、除魔族,却难以抵抗她本身魔性的可怕。 只是,我向来不是个会与命运低头的人。 我冷静地控制住陷入疯狂的君谷雨,对着身后承故示意。 “用束魂袋救你师兄,然后,什么都别看,别说。” 我亲自教导的医术,再加上承故独天得厚的柳树精身份,完全有把握救回重华,即使他是被魔神的力量所伤。 被魔神之剑杀死的人灵魂也会化为灰烬,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有。 但那又如何? 我不会让我的徒弟死。 聂重华是皇族的外戚旁支,多多少少受了一点儿龙脉的庇佑。魔族之人先前绞尽脑汁想让君谷雨杀了皇帝真正成神没成功,现在换了个有皇族血脉的聂重华,也算是勉强达到了目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的徒弟就没一个靠谱,看起来最老实的这个居然这么喜欢送人头。 天雷慢慢汇聚,打了下来,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我凝聚所有的神力阻挡。故意露出的神息,终于吸引了上面的人。 君炎雨这次来得很快,想来他也知道我确实已是强弩之末,终于不能再拖。看到清醒的君谷雨和半死不活的聂重华,他竟有些手足无措:“离风,这……” 君谷雨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我无意掩藏那些事了,反正她也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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