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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逆旅

时间:2023-08-27 18:00:09  状态:完结  作者:春日负暄

  外头时不时传来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谢燕鸿知道那是兵刃和甲胄在碰撞,随之而来的还有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这是在调兵遣将。连日来刮得枯草低伏的劲风停了,四处都一阵寂静,仿佛连老天都知道松原将有大战,屏息以待。

  谢燕鸿出身将门,从小熟读兵书,大战在即,他本该紧张激动。

  但此刻,他心头只记挂着长宁和家人,心里沉甸甸的,既焦灼又安定,迷迷糊糊地睡去,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人和事都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记不清楚。

  最后一个记得的梦发生在大雪天,他在雪中跋涉,跌跌撞撞,漫天飞雪当中,不远处的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他看不清,但他心里知道,那是骑在马上的长宁。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拼命往前赶,呼喊声被风雪吹散,无论如何追,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没有缩短。

  谢燕鸿梦见自己脚下一软,脸朝下摔倒在积雪之中,冷入骨髓。

  一定会冻死的,他在梦中想到。

  紧接而来的,却不是寒冷,而是温暖。他感觉有一双粗糙温暖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掌心的窝与他的脸颊天衣无缝,他下意识地便要去追逐这点温暖。那双手抚过他伸长的颈脖,抚过他的胸膛。

  迷糊中,谢燕鸿勉力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见到有人坐在他的榻边,身影熟悉。

  “长宁......”他呢喃道。

  “是我。”

  “你去哪里了?”谢燕鸿梦呓般说道,“不要走。”

  “好。”

  谢燕鸿安心了,闭上眼睛,允许自己沉湎于温暖之中,沉沉睡去,这一回,他没有再做任何梦。

  “咚、咚、咚——”

  战鼓声声,仿佛天边的闷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谢燕鸿猛地翻身坐起来,放眼望去,帐内除了他自己,再无旁人。他愣了一会儿,摸了摸榻边,也没有余温。昨夜究竟是南柯一梦,抑或是真实发生。莫不是他招惹了什么花精柳妖,入梦来撩拨他?

  没有时间让他再去想了,外头的战鼓一阵密过一阵,让人的心也追随这样的节奏跳动起来,血液鼓动,大战一触即发。

  谢燕鸿不是编内人员,定是不能参战的,他也不想参战,可就在此时,孟霁让人来请他,前去观战,他心内惊疑,但也答应了,随着引路的小卒登上将台。孟霁是主帅,颜澄领先锋军,都不在将台之上。

  将台之上,守卒里外三层拱卫,中心只有两人,陆少微与清河郡主宋琳琅。

  陆少微正站在讲台边,凝神注视着远处松原之上的天空,神色认真。远处,两方将士列阵,黑压压的一大片,像乌云一般,一点点蚕食着枯黄色的松原。

  宋琳琅与谢燕鸿见礼,口称“二公子”,声音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如叩击珠玉,清脆好听。

  她掀起帏帽的轻纱,露出如诗如画一般的面容,眉目柔顺,明眸善睐,和任何一个深闺中的宗室贵女没有差别。

  谢燕鸿没有心思与她绕弯子,直接说道:“郡主智计过人。”

  宋琳琅朝他笑了笑,说道:“此战我们必胜。”

  “胜又如何?”

  “拨乱返正,一切又都回到从前那样了。”

  谢燕鸿不置可否。他觉得宋琳琅看似温婉的语调之下,有掩藏不住的冰冷。从前?那些被冤屈而死的人还能回来吗?纵使哀荣再盛,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他不再接她的话,话锋一转,问道:“那你呢?”

  此战胜利后,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济王,夺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他爱重唯一的儿子宋瑛,纵使他身子不好,也会把儿子宋瑛立为太子,顺理成章地即位。宋琳琅费尽心机,不过是做个荣华富贵的公主。

  这很好,但谢燕鸿认为,她既然有此智计,那所图谋的,定要比公主封地、食邑更重要。

  宋琳琅只是一笑,没有回答,说道:“看吧。”

  “为何邀我来观战?”谢燕鸿问道,“我没什么能帮你的。”

  “你不能帮,有人能帮。”

  谢燕鸿若有所觉,猛地看向她,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表情。

  极目远眺,松原上,两军对垒。

  秦钦有些年纪了,久经沙场,自有岳峙渊渟之势。孟霁却如春风化雨,看似柔和,却滴水不漏。颜澄卯足了劲,经历了这段在外流落的日子,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了,脸上的刺字更为他添了肃杀之气,他像淬了血的尖刀,首先发起攻击。

  此处背靠京城,秦钦与禁军是背水一战,悍勇异常,叛军眼见胜利近在咫尺,也悍不畏死,一时之间,两方僵持不下,松原枯黄的草渐渐染上血色。

  京城的另一头,永济渠的一条支流,正值枯水期,水流并不湍急。此处河水流入京城,注入金水河,金水河进入大内后,将灌入皇宫后苑的池塘中。长宁正立在岸边,长刀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在身后。他耳朵微动,隐隐感受到了远处的千军万马,此刻还未到时候。

  战场上,因兵力悬殊,叛军初现颓势。秦钦面露得色,大喊道:“儿郎们,加把劲。圣上有令,生擒贼首者,赏百金!”

  叛军且战且退,不知不觉间,已经几乎要退出松原了。

  将台之上,陆少微手搭凉棚,凝神眺望,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云的飘动,还有风的气息。她猛地转身,朝宋琳琅说道:“是时候了。”

  宋琳琅将帏帽上的轻纱放下,朝远处戍卫的小卒招了招手,小卒恭敬前来,领命而去。

  松原上,没有人留意到,风起于草梢,旋即越来越大,垂在杆身上的旌旗一点点飘扬起来,枯草曳动。孟霁瞧见了将台上挥舞的令旗,当机立断,大喊道:“点火!”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被大片泼洒在枯黄的草上,只需一点点火星,火马上就燃起来了。风助火势,火朝着京城的方向快速蔓延。孟霁感觉到越来越大的风从自己的后面吹来,驱赶着烈火咆哮往前,此刻,烈火成了最悍勇的先锋军,无人能挡。

  秦钦正欲乘胜追击,却不料岀此变故。

  好歹他是老将,见势不好,立马收束阵型。顷刻之间,两方调转形势。

  谢燕鸿将一切都收于眼底,他早已知道陆少微的能耐,但此举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走到将台边缘,只见烈焰燎原,浓烟滚滚。他厉声说道:“秋收在即,这样烧下去,农田尽毁!”

  宋琳琅柔声说道:“二公子勿急,只消一会儿......”

  是时候了。

  长宁纵身一跃,没入水中,顺着柔和的水流,一路朝京城的方向游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此处的水比起他游过的任何一处河流湖泊都要柔和,包裹着他,当年,他后背被灼伤,奄奄一息,是阿公带着他,逆着水流逃出来,从此离乡别井,一去就是十数年。

  他屏住呼吸,回忆着阿公的叮嘱,循着密道游入了金水河中。

  城内,金水河两岸筑有高墙遮护,本意是为了防止有人顺着水流进入大内,但如今,这些遮护的高墙反倒为长宁提供了方便,冒出水面也无人看见。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又落回到水中,他浮出水面,侧耳细听,一墙之隔,外头尽是慌张的人声,还有甲兵列队路过的声音。

  无需再听,长宁深吸一口气,一路往皇宫大内而去。


第八十四章 传国玉玺

  人总是要溯源自己的来由。就像海东青总要飞回自己出生的那处山巅,鸢尾花凋谢后又重归土壤。

  与外公在外漂泊的这些年里,大部分时间里,长宁都是混混沌沌的,不记得过往,对将来也没有过多的期待。与谢燕鸿相遇,又走了这一路,他像被春风拂过的冻原,逐渐苏醒,如今他,顺着当初逃走的那条水道,又一点点地溯洄。

  京城的水道已有千年历史,经代代翻修,错综复杂。李朝的先祖定都于此,修了宫城,将金水河的地下水道与禁宫大内连接起来,更是修有密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皇都倾覆之时,能留给后代血脉一线生机,长宁的父亲焚宫自禁,只有长宁自己,被外公独孤信带着,从密道逃走。

  长宁一口气憋了许久,将要用尽时,才好不容易摸到密道的入口。他在昏暗的水下,一点点地摸索,很快便断定了密道荒废已久。宋氏入主,也不过才延续了两朝,估计也没来得及发现前朝的秘密。

  他心中稍定,顺利地进入了密道,很快地便从水里出来,摸到了干燥的墙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长宁四处摸索,约莫一刻钟过去,才找到了火石与火把。火石轻擦,火星飞快地燎着了火把,密道里亮了起来,将长宁的身影投在了石壁上。火把顶端浸满了松油,即便放置数年,也能使用,密道四处修有孔洞,有凉风吹入,即便燃烧火把,也不会令密道内的人窒息而亡。

  长宁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密道比他记忆中要狭小许多,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他已长大。

  他顺着密道一路前行,在接近出口处,他要找的东西,就静静地躺在角落的地面上。

  近乡情更怯,尽管时间紧迫,他依旧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他先是蹲下来,借着火光,摸了摸四周的地面和石壁——处处都有烧灼过后的焦黑痕迹,他感觉到后背上陈年的烧伤疤痕疼了起来。

  长宁蹲下来,伸手摸向那个积满了灰的四方盒子。

  那是个装饰华丽的锦盒,外头包裹着的布料已经散开,无论是盒还是布,都是灰扑扑的,和里头装的东西的身价完全不符。长宁将锦盒拿起,盒盖松动,传国玉玺从里头掉出来,摔在了地上。

  那枚玉玺,玉色温润,方圆四寸左右,上纽龙凤,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长宁面无表情地拾起来,连上面沾上的泥土也懒得拂去。玺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入怀里不方便,也怕失落了,长宁干脆从衣裳下摆处撕下一条细窄布条,穿过玺印上龙爪的孔洞,绑在背后背着的刀柄上。

  此时,他发现空落落的锦盒内还有一物,沾满了灰尘。

  他俯身拾起,那是一枚花笺,几乎看不出颜色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去上面的尘土,花笺上墨迹斑驳,依稀能辨认出娟秀的字迹——“长宁”。

  “李麟”是他的正名,只因他出生时,满室异香,国朝上下,皆说他是麒麟命格,贵不可言。“长宁”是他母亲给他起的小名,希望他岁岁年年,平和安宁。

  长宁不敢再摸那枚花笺了,生怕将那所剩无几的墨迹也抹去,他小心地将花笺收入怀中,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墙之隔,外面似有声响。

  今日本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但与长宁一墙之隔外的宫室却有些昏暗。

  这本是李朝末帝焚烧过的宫室,虽然在改朝换代后大肆修葺过,但宫禁中人总觉得此处不吉利,鲜少有人来,更有人说,入夜后,此处能听见有人哀哭,如泣如诉,惹得众人更是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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