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在习青心里记了许久,伴着滔天仇恨,努塔格的无数个春夏秋冬日日夜夜里,他躺在草原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禹王妃最后的叮嘱与沈靖的名字。 他找了整整五年,终于找到了。 “拜沈岚所赐,朕如今什么都没了,不过也怪朕轻敌,还以为他同沈昭折腾不出什么风浪。” 沈靖始终站在门外,不敢踏入一步,他害怕习青,怕看到他白色的皮毛,怕看到他那双肖似习歆的眼睛。 “一个坐轮椅的废人,一个毫无权势的和尚,不过是仗着白家虎符在手,就敢跟朕对着来,若不是怕沈岚一把火将白家船舰烧了,朕早就对潮音寺下手了……毕竟沈岚他就喜欢烧东西,对吧?” 他明明手握三军,明明占尽天下财富,明明受所有人拥戴,沈岚同沈昭拿什么跟他斗?他小心翼翼威逼利诱沈岚将虎符交出,却没想到沈岚竟能反咬一口,以此来要挟他。 现在他的三军被沈岚策反,他在龙吟山的宝藏被沈昭横刀劫走,他的拥护者也死的死,跑的跑,为捉沈昭,他将仅剩的人手派去潮音寺,几乎全军覆灭的情况下,却只掳回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妖狼。 听完沈靖独白,习青高高仰起头,破口大骂,“那你为何要骗我族人!又为何要杀害禹王妃!你作下这些恶,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沈靖破罐破摔:“朕知道啊,朕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朕才要离开这里,这些年里无时无刻都有人想要朕的脑袋,朕太累了,只有离你们远远的才能活命。” “你该死!你本就该死!”习青不住挣扎,“死到临头不知悔改!你该下地狱!” “朕不想再等了。”沈靖朝后招手,“去,先打一顿,下手重些,留一口气即可。” 听见这句,眼看着老五被揍过几回的罗林突然慌了神,趴在栅栏上喊道:“不能打!可不能打!你们用他去换虎符不好么?现在打了,惹急了上京那小子,你们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嗤!”沈靖自嘲一笑,“朕就是为了不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要再试一把。” 说罢他突然抬高声音,“给朕打!” 两个持棍的人走进来,先是将水牢中的污水放干,又高高举起手中铁棍,你一下我一下,交替落在习青胸腹之上。 “唔——” 习青吃痛闷哼,下意识蜷缩避害,可双手双脚被缚住,只得大张着身子咬牙接下,十几棍后,他身上衣服裂开,有血从中渗出,随着铁棍扬起的动作,血珠被带至半空,又在空中散开,变成阵阵血雾。 罗林在隔壁大喊大叫,试图阻止两个人,却被奉安侯踩着脑袋按进水中。 铁棍越扬越高,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习青咬牙闭嘴,嘴角却渐渐溢出血迹,顺着紧闭的唇缝流出。 这一场虐行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到最后时,习青身子已无法给出反应,棍子如同落在死肉上一般,沉重麻木。 躺在地上的人满脸鲜血,修长好看的脖颈使劲挺着,颈窝中犹如存了一汪血池,随着侧身呕血的动作滑落在地,同污泥混在一起。 而他始终没再哼过一声,倔强地挺起胸膛,以赴死的姿态迎下每一次痛击。 眼看着人已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怕把人打死,两个人下棍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听见里头动静越来越小,沈靖问道:“妖狼可现原形了?” 行刑者低头看了眼,回道:“瞧见狼尾和狼耳了。” 沈靖沉默片刻,吩咐道:“把他尾巴砍下来,送去上京城,我要沈岚将白家船舰,拱,手,奉,上。”
第68章 断尾断腿 听清沈靖的话,就连一直瑟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的老五都抬起头来。 行刑者点头称是,将棍子丢至一旁,转身取了一把大环刀,这种刀刀背宽厚,刀尖部平,刀刃锋利,看外形与刽子手的砍头刀有几分相似。 那人举刀比划了两下,同另外一个人使了使眼色,“把他翻过来。” 另一人掏出钥匙,将习青双脚解开,直接拽住脚腕翻了个个,习青立时面朝下趴在地上。 然后那人踏上习青后背,将人死死踩住,一手捂住习青的嘴,另一手则扯起习青的尾巴。 老五双手攥紧栅栏,看着那把高高举起的大刀,喃喃摇头:“不、不要,不要……” 可无人能救。 “唔——” 习青猛然一抖。 行刑者将淌着血珠的大刀丢出去,弯腰拾起那根脏兮兮的狼尾,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匣子中,再呈到沈靖跟前。 “圣上,狼尾已砍下,可要过目?” “拿走!给朕拿走!速速送去上京!”沈靖面色苍白,连连后退,似乎那匣子里装了看一眼就会毙命的剧毒。 “是。” 周遭安静下来,罗林被水呛晕过去,奉安侯走回习青的牢房,蹲下身去,抬起后者的下巴,就着鲜血摩挲片刻后,有些心疼。 “啧啧啧,看你这幅可怜的模样,若你一早跟的是我,我定不会叫你受此苦难。” 他目光越过习青后背,落在腰后处,那里的尾巴是齐根断掉的,只留了一个圆圆的伤口,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多漂亮的尾巴啊,就这么断了,实在可惜。” 习青竭力睁开双眼,剧痛之下,额角布满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哆嗦着支起脑袋,攒了攒力气,一口咬上眼前的手指头。 “啊!”奉安侯将习青一脚踹开,捧着手龇牙咧嘴,习青这一口使了浑身力气,食指几乎要被咬掉一块肉。 “你个畜生!竟敢咬我!” 奉安侯上去又是一脚,习青身子一歪,腰封散开,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 习青看清,猛烈挣扎起来,边挣边朝奉安侯呲牙威胁,拼命要从地上爬起来,“还给、还给我……” 奉安侯俯身捡起,走到习青够不到的地方,慢吞吞将纸展开,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正中间写着沈岚的名字,名字上头还盖着一枚朱红色的狼爪印。 那张不小心叫他踩了爪印的纸,被沈岚好好保存了起来,在习青临出发时,沈岚又塞进他的腰封中。 “这什么破东西?”奉安侯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将纸直接撕成两半。 “还给我!”习青双手缚在地下,只能跪坐起来,他目眦欲裂,狠狠瞪过去。 “还给你?方才砍你尾巴不见你挣扎,一张破纸你就急成这样?”奉安侯不屑一笑,下一秒,被撕成碎片的纸屑落入污泥,像雪花一般,渐渐融于水中。 习青睁大眼睛,在纸屑中搜寻,试图找到写着沈岚名字的那张,可他已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左右摆了两下,直直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奉安侯抬脚踢了踢,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嘟囔一声:“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语罢,习青无法维持人形,身体慢慢缩小,变成一只浑身血污没了尾巴的白狼,而原本捆缚双手的铁链因着石锁下坠,又将他两只前爪死死缠住。 奉安侯看了会儿,转身离开,他先是给自己手指上了些药,又拿着药瓶回到房里。 听到开门声,原本坐在床边的薛凝心紧张起来,手指搅在一起,朝门口看去。 “夫人休息呢?”奉安侯上前,将那瓶伤药丢进薛凝心怀中,捏着她的下巴抬起端详片刻。 “既然夫人同沈岚家那妖狼交情甚好,那便劳烦夫人去给他涂些药,别叫他死了,若他死了,那本侯就只能用你来威胁沈昭了。” 上京城。 看过昏迷不醒的沈岚,明心冷着脸走出来,迎面碰上哭肿了双眼的习音音时停下脚步。 习音音红着眼圈看向明心,嗫喏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时候,他们都要我拿个主意,我只能将嫂嫂和二哥先带回上京。” “没事。”明心安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上京城有药材,有御医,他们不会有事的。” “好……”习音音点头,又问道:“老大呢?他去哪了?” 明心沉默片刻,“已派人去找了。” 虽说着去找,但两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习青怕是已经落入沈靖之手。 习音音垂眸,肩膀微微下塌,发顶凌乱,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打理过。 “若沈岚醒来,先不必告诉他这件事。”明心叮嘱一句,往外走去,快要走出院子时,又听见习音音的声音。 “你会去救的,是吗?” 明心转身,“为何这样问?” 习音音吸吸鼻子,“我听他们说,不过是两只妖狼而已,沈靖还以为拿到了什么天大的把柄,他们还说,怎能因为两只妖狼就受沈靖掣肘,丢了已经到手的天下。” 明心眸子一沉,“是谁说的?” 习音音不语。 “我会去救的,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沈岚这边交由你们照顾我很放心。” “好……”习音音应下,眼眶渐渐湿润,“若发现沈靖藏身之处,一定要告诉我,我们狼族必会冲在最前头,只要能杀了沈靖,万死不辞。” 沈岚踹开上京城门的第三日,前太子沈昭登基为帝,继而大刀阔斧重整朝堂。 沈靖一党悉数入狱,小白来问沈昭是审判或流放时,沈昭却给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都杀了吧,按律例走即可。” 小白一怔,朝沈昭看去,眼神中带着诧异。 “怎么了?”沈昭抬眼,同小白对视。 小白结结巴巴,“按,按律例,要诛九族。” “那便诛九族。” 小白心里一惊,只觉得沈昭同之前不一样了。 “觉得我变了么?”沈昭翻开手下折子,语气淡淡的。 “从前遇到这种事,我都是让沈岚拿主意,若沈岚不在,我必定要失了主心骨,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想杀,但又在多方考虑,犹豫着要不要杀,后来我学会了,再遇到无法决定的事时,就想想沈岚会怎么做。” “他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断不会错。”沈昭笔下用力,一滴墨落在折子上,将字迹染花,他一句句叮嘱。 “跟过沈靖的,立斩,策反有功的,便赏,龙吟山开仓放粮,御城军交由高程接手,于上京城中搜寻沈靖余党,三军拆编,全都归入白家军中重新整合,待整编完后立刻出发去寻沈靖下落,沿上京城往外,不管鼠洞还是兔巢,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是!” “沈岚醒了吗?” 小白摇摇头。 “昨天出去的人可有习青音信?” “还没……”小白面露难色,“沈靖也不知要做什么,到现在都不露面。” “他自然不敢露面,一旦露面必死无疑,他想要白家的船,势必要用习青来威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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