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一部爱情悲剧啊。源尚安看完简介后想。 怪不得源素臣专门找了这部剧看,原来是因为里面出现了他自己。 源尚安熟读历史,因此很确定当年的宣家里并没有一位名唤“宣芷云”的姑娘,这个角色十有八九是编剧虚构的女主角。 至于沈檀……他的确是清河王的长子没错,为人确实宽仁厚道,相貌也算得上俊秀。但源尚安记得历史上源素臣跟这位小清河王貌似谈不上什么恩恩怨怨,因为源素臣任职丞相之后没有多久,沈檀就患病离世了。 当然,也有后人推测,当时的源素臣并不喜欢反对自己的沈檀,于是暗中派人毒杀了他。否则要怎么解释沈檀正当青年便溘然长逝的事情? 依照简介的说法来看,这部电视剧大概率是采取了“源素臣暗杀小清河王”的推测。 源尚安拉到词条下面的人物简介和剧照,看到源素臣那一栏时颇为无奈。 ……不管怎么说,《魏书》里对源素臣的记载可是“美容貌,善风仪”,翻译过来就是姿容俊美举止优雅的美男子,这剧组好歹找个帅哥来演他吧?找个长相一般的不知名小演员算是怎么回事?而且打扮的跟个未开化的蛮夷似的。 虽然源素臣是鲜卑人,但他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汉家文化的人,而且祖上还是南凉皇室,怎么可能是个披头散发的粗野武人? 源尚安偷偷瞄了一眼沙发上的源素臣,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剧照,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天壤之别”。 他好像理解了源素臣为什么会笑,大抵是三分讥讽七分无奈。 等等……源尚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既然这部《长相思》里有源素臣,那按理说是不是应该也有他自己? 源尚安没在人物简介里看到自己, 也没在剧照里找到定妆照片,看来这部电视剧里,自己大概是一个不太重要的龙套角色。 源尚安不知道的是,源素臣笑的不是剧里担任大反派的自己。 源素臣放下遥控器,不用看也知道源尚安现在在用手机搜什么。 还能搜什么?这部电视剧呗。 源素臣早就听惯了骂名,因此对于剧里自己担任反派,甚至害死男主逼死女主的剧情并无异议,在他眼里这还没有当年朝臣联名上书来势汹汹,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当他看到电视剧里“源尚安”出场的那一幕,还是没能忍住。 这个披头散发举止粗俗的人是源尚安? 看来剧组真的不懂什么叫温柔儒雅的气质美人。 源素臣看了一眼电视里粗制滥造的“赝品”,复又看了一眼家里的“真品”,道:“你不用找了,你要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不仅不用去查,连翻阅史书都不需要。” “为什么,”源尚安随口一问,“这都将近一千五百年了,莫非你还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 源素臣正要回答,可话才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些恐怕为时尚早。 源尚安转过身:“因为什么?” 源素臣没有接话,而是在心里无声地回应。 因为青史不会记述,我曾经多么爱你。
第110章 番外4:快雪时晴(一发完) 魏永熙十九年,冬。 岁暮天寒,铅云低垂,未至晌午便纷纷扬扬飘起了大雪,打在砖瓦上沙沙作响。不一会儿功夫,街道屋檐上已经覆盖上一层雪白。寻常百姓会赶在这个时节早早归家,预备过年的糕点与熟肉。皇宫里也开始采办百官盛宴的各项用料,光禄勋忙得脚不沾地,内宦们却是瞅准的一年一度的机会大捞油水。 洛阳城的种种热闹暂时和远在北疆的幽州谈不上什么关系,源尚安听着屋里时轻时重的咳嗽声,全然没有即将过年的喜悦。 “爹爹,”才学会说话的源若叶口齿还有点不太清晰,“爹爹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源尚安摸了摸女儿的头,递给了她装在袋子里的几颗蜜饯,“你阿娘每日都要喝药,那种药特别苦,你把这些蜜枣拿给她,能办到吗?” 源若叶接过小袋子,用力点了点头。 源尚安笑了笑:“真乖。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门槛绊着了。” 源若叶双手捧着小袋子,一路小跑到了江闻月的床边,兴奋道:“阿娘阿娘,你来尝尝这个?” 江闻月接过袋子,问:“这是什么?” “嗯,是、是……”源若叶学不好源尚安那一声蜜枣的发音,“是甜甜的东西……” 江闻月打开了袋子,见里面是四五颗蜜枣,道:“这是你爹爹叫你送来的,是不是?” “进来吧,”江闻月冲着门外道,“故卿,我知道你在外边。” 源尚安叫侍女抱走了源若叶,坐到了江闻月身边,轻声道:“陛下的征辟诏书已经到了,打算封我做太子舍人,侍奉在东宫左右。” 有魏一朝,太子舍人定为五品中,为历代最高,同时要求担任此职的人必须品德高尚,仪表俊美。目的在于用他们的一言一行影响未来的国君。 皇帝选择源尚安担任此等官职,算是对他的嘉奖与肯定。 江闻月问:“你要走了?” “不,我不走,”源尚安道,“我暂时还不想去洛阳,我想等你身体养好一些,再启程出发。” 源尚安拍了拍江闻月的手,宽慰道:“听说洛阳城九衢三市,繁花似锦,等你病好些了,我就带你、若叶还有爹爹一块去看看。” 江闻月没有说话,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不打扰你了,”源尚安道,“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 然而江闻月终究没有熬过永熙十九年的严冬。 源尚安后来还是去了洛阳,带上了源若叶,打算等一切安顿好,再接源司繁前来。只是他到了洛阳城才发现,太子舍人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俸禄低得可怜。 迫于无奈,源尚安只好贩卖字画为生。他书法绘画上虽不及名家手笔,却也算是不可多得的良品。因此开店铺的老伯打开卷轴看了看之后,便高高兴兴地答应收下。 源尚安大多时候都是仿照名家作品,少数时候是自己做些诗文。前些日子他仿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和《快雪时晴帖》,送到了那家出售古玩字画的店铺里。 其余的书法画作倒是陆陆续续地被人买走了,唯有那一幅《快雪时晴帖》一直挂在店里。 大抵是仿得不大好,没人看得上吧。源尚安自嘲地想。 这日他用字画从老伯手里换了两袋银子,正打算回家,就碰上了好友叶苏。 不知为何,源尚安觉得叶苏的神色有些忸怩,于是便问:“怎么了?” “……没事,我……我只是,”叶苏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本来想去你家借些银两,没想到半道上就碰到你了。我这几天因为——” 源尚安一笑,摆手示意叶苏不必过多解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就是借些银两,你要多少直接说便是。” 他当即把手里那两袋碎银递到了叶苏手里:“这些够不够?不够跟我回去,我再给你拿一些。” “……够,已经够了,”叶苏其实想说还差一点,但他实在不想再麻烦源尚安一趟,“故卿,你放心,我很快就还给你。” “你先用着吧,”源尚安笑道,“不用想这些事。” 送走了叶苏之后,源尚安又开始发愁了:这养家糊口要怎么办呢?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源尚安看见楼上红袖一招,冲着街边的公子哥们引诱道:“小郎君,进来瞧瞧?” 原来是座青楼。 不过说是青楼也不大严谨,这家一楼做的是歌舞生意,只卖艺,不卖身,是个正经的乐坊,二楼才是同纨绔子弟们春宵一度的去处。 源尚安走进一楼的门,笑问道:“招乐师吗?吹笛子的那种,价钱好商量。” —————— 不久之后,洛阳的纨绔子弟们发现,京城里多了一个善吹笛箫的乐师。 这件事很快也传到了叶苏的耳朵里,他这才知道源尚安是迫于生计,不得不想方设法地赚钱。 愧疚的情绪一时间让他无地自容,叶苏立马凑齐了钱,还悄悄在其中多加了几两金子,赶到了源尚安的住处。 “你来啦?”源尚安逢人便喜欢带着笑颜,“正好正好,你来跟姚先生认识认识,来。叶苏啊,这位是太子少傅,姚玉泽姚先生。姚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叶苏叶公子。” “叶公子好。” “见过姚先生。” “故卿,”叶苏悄悄拉了拉源尚安的衣角,把钱袋塞到了他手里,“我是来还上次你借给我的银两的。” “行,”源尚安先跟姚玉泽说了声失陪,把银两收好,“你若是以后还需要,尽管跟我说。” “不不不不,”叶苏连连摆手,“哪能次次都这样麻烦你呢。” 叶苏走了之后,姚玉泽才道:“源公子,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事情。” “哦?”源尚安对于这个把自己晾在一边的主子实在谈不上多少感情,不过出于礼貌并没有表现出来,“怎么了?” “陛下要求诸位成年皇子各写一篇策论,阐述对于大魏现状的建议,”姚玉泽道,“源公子也是知道的,太子殿下作为储君,在这件事上万万不能被其余的皇子比下去。” “我想来想去,东宫僚属里也就故卿你的文采最好,”姚玉泽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皱,嫌弃这茶叶实在廉价,于是搁置到了一边,“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不过,这件事只能有你我以及太子殿下知道,”姚玉泽道,“否则,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源公子应该明白。” 源尚安问:“写多少,就一篇,可有字数要求?” “这倒没有,”姚玉泽道,“不过肯定是不能太少的。” “成,”源尚安朗然一笑,“拿酒来,我现在就写。” —————— 那日姚玉泽颇为怀疑地看着源尚安一手提酒,一手执笔,洋洋洒洒,收放自如,须臾之间便写好了一篇策论。等他看完纸上的内容之后,脸上的怀疑已然变作了惊异。 源尚安笑着饮完了壶中最后一口酒,道:“姚先生,拿去吧。” 几日之后,永熙帝让诸位皇子将他们写好的策论拿来,封上名字和心腹大臣一一查看,看来看去,只觉得其中一篇最好,于是叫人拆开封条,查看姓名。 封底俨然是太子沈渝的姓名。 永熙帝自然甚为满意,叫来了太子以及东宫僚属,打算重赏。 “策论之中,唯有太子所作,朕最为满意,远超其余诸位皇子,朕已经叫人抄写数份,打算让百官传阅,”永熙帝道,“这些年来,你们在太子身边陪伴教导,功不可没,所以朕要赏赐你们。”
192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