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宫中。 “住口,慕承安!”裴容白突然出声,缓缓从最上首走向景王,“你以性命相威胁,自然无人敢反驳你,可是天理昭昭,你即便坐上那皇位又如何?你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定会背上万古骂名!你几时悬崖勒马,束手就擒,我或许可以请求陛下对你宽大处理,如若不然,你便是凌迟处死鞭尸二十!” 景王闻言,居然哈哈大笑,好像是在笑裴容白的无知和幼稚,他笑得那么高兴,那么大声,与其他人雅雀一般的沉默形成了诡异的对比。最后,笑够了,他指着面前这些官员,对裴容白道:“你瞧瞧,你瞧瞧,裴容白,到如今,这些人一个个地屈服于我的威势之下,你和慕千胤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有什么能耐?要处死我?好啊,来啊!你现在就叫人,你看他们会不会听你的话!” 裴容白看着他,不怒不嗔,轻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景王被他的坦然和云淡风轻弄得怔了一下,随即便见裴容白双手轻轻拍了两下,道: “来人!” 景王和众大臣都疑惑地往外看去。 然而,却是一片寂静。 “哈哈哈哈哈……裴容白!”景王大笑不止,正要再说下去,却听外面突然想起了呖呖破空声,那声音,好像是千万只星火一般的急箭正朝着他们这里飞来!他一愣,随即转身疾步往外走去。 他转身一走,殿中四面八方突然如鬼魅一般现出几个黑衣人来,动作十分迅速地将所有用刀威胁着文武百官的羽林军解决了。 众大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黑衣人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做出了防御保护的姿势。 “众卿不要怕,这是本相的人。”裴容白淡定地大声说着,步履从容地走向了门口。
第一百三十七章 飞鸟尽 巨大的广场上,所有的羽林军都已中箭倒地,身穿黑衣的黑衣箭队从四面八方出现在各个角落里,他们皆是黑衣蒙面,手拿弩箭,满脸肃杀! “裴容白,你这狗东西,我就知道你老奸巨猾,定然留有后招!”慕承安望着从天而降的黑衣箭队,咬牙切齿地指着裴容白叫骂,俊美的脸上是一脸的扭曲,“你这是要跟本王鱼死网破,本王就跟你来个鱼死网破!” “老师,宫外的羽林军也已被我一并拿下,现在只剩宫中的一小部分了,谢嘉只等您的一声令下!”谢嘉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一身白衣,英姿勃发,正神采飞扬地对着裴容白大声禀告。 “你听到了吗慕承安!”裴容白讥笑着看向景王,“你的人已经被我轻松解决了,你拿什么与我鱼死网破?还不快快弃械投降!” “裴容白,你别忘了,小皇帝还在我的手里……”慕承安扬起唇角,眼中满是阴鸷的光芒,“还有一个人,想必你见了,也会很高兴的……” 裴容白一愣,正疑惑是谁,就见一队黑衣人,带着一人从远处飞来,最后落在慕承安身边,而中间那个被挟持的人,不是乔松玉,还会是谁呢? “松儿——” “乔三公子真当是及时雨啊,哈哈哈哈!”慕承安疯狂地笑起来,一边从自己侍卫那里拔出剑来,缓缓走到乔松玉身后,拿剑横在他的脖颈边,对着裴容白叫嚣道,“裴容白,现在相信我能跟你鱼死网破了吗?你若叫我不高兴,我便让你这细皮嫩肉的夫人即刻就去见阎王!” 裴容白还未说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喝道:“住手,慕承安!快放开乔三公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小皇帝正披着一件玄色的披风匆匆赶来,他面色苍白,但精神却不错,双眼正炯炯有神地盯慕承安,那张与慕承安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是仇恨与怒意,而跟在他身后随他而来的,竟是乔松玉的大哥乔戎玉! 只见乔戎玉那张向来笑着的脸上此刻冷若冰霜,双眸阴沉,直勾勾地盯着慕承安手里的剑。 “慕千胤!你、你怎么……”慕承安说到这里,已然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慕千胤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病入膏肓!他惊诧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眼中已然是嗜血的光芒——他知道今日自己凶多吉少,甚至可能逃不掉了,不过他即便死,也绝不会让裴容白好过!他立即抓住乔松玉的胳膊,剑刃又逼近了他的脖颈几分,朝着慕千胤和裴容白咆哮道,“不许过来!想要本王死,本王就叫他跟本王陪葬!” “慕承安!”慕千胤连忙叫住他,眉头蹙得死紧,“你不要冲动!你放了乔三公子朕许你一条生路……” “不必理睬他。”出乎意料的,裴容白居然毫不犹豫地对着慕千胤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焦急也没有一丝的害怕惶恐,有的只是冷静和理智,他望着对面的慕承安,甚至还微笑了起来,“慕承安,你总是拿我的松儿来威胁我,你知不知道,若是早可以动手,你已经在我手下死了几千几万次了!?” “哼……”慕承安阴冷地笑一声,道,“谁叫你……”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腹中一阵冰冷和割裂的痛楚,他缓缓低下头去,只见一把刺眼的匕首正没入自己的腹中,而握着匕首的手,正是自己身前的乔松玉的! 他愕然得未回过神来,身前的乔松玉猛地扼住他的手腕,一个转身重重地一脚踢在了他的心口,那力道大得,似乎要震碎他的四肢经脉,他整个人都被踢得往后飞起,最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拿松儿要挟过我一次,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吗?”裴容白居高临下看着他,面上带着微笑,眼中却是淬了毒的杀意,“慕承安,你错就错在自作聪明,还有,非要触我的逆鳞!” “没想到吧?”那个动作矫健敏捷的乔松玉朝他欣然一笑,随即伸手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那张乔松玉的脸下,赫然是殷千盏的脸!“好主子,我可是陛下的人啊!” 慕承安没想到自己功败垂成如此,而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是小皇帝的人,不禁怒急攻心,猛地又吐出一口血来。 慕千胤理也不理他,苍白的脸上好像覆盖了一层霜,他微微垂下眸子,大声道:“慕承安此人大逆不道,罪状罄竹难书,你们若尚有良知,便立刻放下手中武器,朕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与慕承安同罪!” 慕承安的手下见群龙无首,怕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纷纷“丁零当啷”地放下武器,跪倒在地齐呼:“陛下皇恩浩荡!” “很好。”慕千胤很满意,又对谢嘉道,“谢嘉,今日多亏你来救驾,这黑衣箭队你训练得很好,朕非常满意。” “多谢陛下夸奖!”谢嘉春风得意地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容白,那真正的松儿呢?”乔戎玉面带疑惑地问道,“你安排他藏在哪里了?” 裴容白一笑,正要说话,忽听前面穿着乔松玉衣服的殷千盏笑出声来,他俩同时望去,就见殷千盏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杀机: “相爷,男神已经被我送去别处了,你若是想见他,恐怕得委屈您走一趟了!” 两人皆是一愣。 “裴容白身为丞相,在这作为丞相的四年里,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玩弄权术,僭越专权,以至于满朝文武皆知有丞相而不知有陛下!”殷千盏一字一句地说着,他每说一句,裴容白和所有大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以至于到了最后,所有的大臣都跪倒在地,只有裴容白笔直地站在那里,不怒反笑: “很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死!陛下,您真是我的好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回答他的是慕千胤冰冷如铁的脸:“来人,抓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上 所有人都被小皇帝的“黄雀在后”震惊了。 不过众人都明白过来,小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他眼看着裴容白和景王两人明争暗斗,以一方去牵制另一方,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便解决了两大心腹之患,直接坐稳了皇位,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小觑他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是谁也猜不到的,更不必说,皇帝若是不是铁血无情,恐怕也无法驾驭所有的文武,只是,裴容白乃是小皇帝的恩师,虽然明面上的确是权倾朝野,无人可敌,但也是一步一步帮小皇帝走上帝座、稳固皇权的人,可是小皇帝在解决完景王之后,连一天都懒得等,直接干净利落地把裴容白也拿下了,这就不免令在场的百官都不寒而栗了。 试问,连如此有恩于己的人都能下这么狠的手,别的人又如何呢?! 这等手段,果然是一个帝王才有的。 这一天,小皇帝一并拿下两个于他有威胁的人,景王被下了天牢自然不必说,他大逆不道、罪状罄竹难书,死不足惜,但裴容白也被下了天牢,不仅抄没其家,连其父其母、岳家乔家都被牵连,一起抄家,所有人都被下了大牢。 文武大臣这几天颇受惊吓,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故平时虽然对裴容白百般奉承,如今却都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亦有之。只有温又青一人,在早朝时就裴容白之事向皇帝求情,恳求重新彻查裴容白之案,结果被小皇帝无情驳回,甚至叫人将温又青从大殿上赶了出去。 温又青不服,跪在大殿门口不肯离去,只不过皇帝心意已定,他便是跪死其地,又有什么用呢?! 阴暗的天牢里,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臭味的味道刺激着人的鼻尖,令人作呕,两侧牢房里还时不时传出老鼠“吱吱吱”地叫声,两旁的油灯灯火十分微弱,暗得只能勉强看清人脸。为了防止人逃跑,每一间牢房都由铁条围成,并用木板钉得密不透风,只留离地面三寸的地方有个两个成人手掌那么大的洞,用来送饭菜。 裴容白被手指粗的链条链住了手脚——他武功高强,怕他挣脱了,因此手和脚都被链住了。他此时早已没有了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的模样,只剩一身又脏又破的中衣,发髻凌乱,身上还有鞭痕和血痕——那是在审问的时候严刑拷打留下的。 他下了天牢之后第二天,刑部和大理寺就提审了他,要他将所有的罪行都说出来,以便最后画押,可是他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于是对方只好严刑拷打,说起来也奇怪,以前这些人对他畏如虎狼,可是如今他一旦失势,这些人却比谁都要恨他轻贱他,仿佛将从前凌驾于自己头上的人踩在脚下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裴容白洞悉世态人心,对此也不觉得惊讶愤恨,他知道以前这些人之所以畏惧自己或者奉承自己,只不过是碍于自己的权势,若是自己没有了权势,自己在他们眼中,不仅什么都不是,甚至还可能是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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