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化以后的天气更难捱,但是白家的冬衣腊月才发,现在离腊月还有几天,再加上他们出门在外,更是拿不到冬衣。 白福说等白定远来了再处理,于是只给他们买了一车炭,并且让他们省着点烧,不然火星子点着货了,就让他们赔。 一个商队百来人,只能烤那么一点火,他们把衣服都穿上了还是冷。白银枫练武之人,体内真气自成烘炉,自然不会被天气影响。但是看到同行的人除了跟随白福的那几个心腹可以吃香喝辣,其他人都苦不堪言,他仍是找了白福理论。 白福苦着脸地道:“银枫少爷,提前买冬衣不是不可以,只是京城物价高昂,这账目不好出啊!” 白银枫冷笑一声:“你当小爷不知道棉花几钱一斤,粗布几钱一尺?我不管你们那些鸡零狗碎,东家寡妇西家婆娘,但你也别想欺负小爷不知道价钱!以前不跟你计较也就罢了,随你做假账,现在是人命关天,你还作妖,就别怪我这双拳头!” 白福心神一凛,缩起了脖子,应声答是。 府里的人都知道白银枫小时候刚从外面回来,被塞进白氏家学,白氏是以儒商传家,四书五经和算盘同等重要,那段时间先生正好教怎么打算盘,偏偏白银枫每次都是垫底。 白家因他不堪造就,便把他发还了家,让他嫡母管教。 她嫡母说他顽劣,并不知道他从外面学了一身好武艺,竟来欺负自家人。一群家丁都困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在府里来去,每天混迹于市井,累了就回家睡觉,把白家当成客栈。 他只当白银枫是个武功高强的混混,对白银枫表面敬着,再给他塞些钱敷衍他。这次倒不是白福心狠,只是看出白银枫心软,便想着让他担保给众人买衣裳,自己从中克扣些,把在他身上浪费的钱都赚回来。却不想白银枫在市井中也不是白混的,底层东西的物价是别想瞒过他了。 白福被他拽着的胳膊像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亦是怕他轻轻一撂,自己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这了。当下连忙让人去采买缝衣。 白银枫因为唐晓雾没来找他,闲极无聊,就差没下个蛋来玩玩,更是盯紧了白福去做这件事。 白福一点油水没能捞到,还陪了许多好话,深深后悔为何在白银枫这混小子面前玩弄心计,像之前那样,大家一起挣白家的钱不好么? 京城做冬衣的作坊到这个时节都很忙,要按期赶制只能加钱,要么就只能等着。愿意千里迢迢来京城的白家下人,要么是刚进白家不久,没人扶持的;要么就是家里有拖累,实在缺钱的;要么就是赌徒输得一干二净,浪子回头,想要重新开始的…… 很多人愿意自己缝制冬衣,只希望能快些穿上。 白银枫自小就跟唐晓雾浪迹江湖,缝制冬衣这种活计简单会一些,当下便教给他们。他和白福之间的争锋不知道怎么的传了出来,大家都对他感激涕零。 他正色道:“大家都是一起出来混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来的时候一样,再完完整整地回去见家人。以后,只要有我白银枫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兄弟们饿死。得了风寒的兄弟们也不必担心,我有个兄弟医术很是高明,我会让他来给大家看看,大家的汤药费我包了。” “枫少爷!”“枫少爷以后有事叫一声,我冯二绝对风里来雨里去,绝无二话!”…… 开辟商途的商队,多的是有血性的男儿,特别是病了的几个,更是激动不已。 白银枫觑得门外隐约露出一个淡黄衣角,便和众人作别,出来一看,果然是唐晓雾。他没有添衣,还是穿的先前那一身,肩头落了不少雪花。 唐晓雾笑吟吟地道:“给人家包了汤药钱,你那二百两够不够花?” “若是让白家出这个钱,又是一阵的扯皮,而且只能从医馆请大夫,不一定见效。若是找你就方便啦,药到病除,想必也不会费我多少钱。” 唐晓雾心情极好,笑道:“你倒是不会跟我客气。去拿纸笔来,我诊了脉就开方子。” 白银枫便去取了纸笔。 他若是嫡子,这么收买人心,以后必然有大用处,但他只是个庶子,白家的家业轮不到他来继承,最多只能待五叔叔白定远过来,把情况跟他说说。若是他愿意帮忙给他报了这笔账就还好,不能就只好离白家远些了。 唐晓雾开的药方都是选的便宜合用的药,一副药并不贵,但盖不住人多,按两天的药量来算,二百两没剩多少了。 煎药就放在院子里煎。两人都不喜欢闻这味儿,索性走远了些。 唐晓雾取笑道:“就这点钱,还打肿脸充胖子!” 白银枫无奈道:“这些年一直吃住在白家,不管怎么说,还是回报一二的为好,再说这二百两也是白家给的,花了也不心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病死吧。” “说的也是,以后你就要跟白家分开了。要不哥哥帮你出了这笔钱?” 白银枫瞪他一眼:“都说了大家互相不占对方便宜的,我叫你‘阿雾’,你叫我‘阿枫’,这不挺好的吗?” 唐晓雾郁闷:“别叫‘阿雾’了,听着好像狗在叫,你不尴尬吗?” 白银枫道:“不尴尬,别人可能以为我在叫狗。” “狗在叫。” “叫狗。” “狗在叫。” “叫狗。” “……”唐晓雾撇了撇嘴,“你赢了。” 白银枫有些诧异:“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放弃了?” 唐晓雾不想告诉他吵到最后自己总要多说一个字,在气势上就弱了,最终肯定要输掉,还是趁早放弃。于是道:“因为我今天高兴。” “什么事这么高兴?”白银枫好奇地问。 虽然唐晓雾每天都笑吟吟的,但像今天这样,整个人神采飞扬,还是挺稀罕的。 “阿枫,你相不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白银枫呆滞:“嘛玩意儿?” “就是你见到一个人,心里好像烟花炸开了一样,烟花消失了以后你还一直想,想着还有几次机会……” 白银枫插嘴说:“就像干娘当初给咱们从外面带回来的爆竹烟花一样,咱们放完以后,你天天疯狂地学阵法,就为了想学会怎么出谷去找那山下货郎买烟花。等你终于学会了,咱们俩跑出去,结果年都过完好久了,人家早就没卖啦?”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唐晓雾激动地说。 “你看上的,是个开杂货店的姑娘?”白银枫试探地问。 “怎么会?我说的是一种感觉!他出身高贵,气质端庄,人又极为好看。只可惜他每次出入都一堆人跟着,我都没法和他说更多话。” 白银枫看着兄弟痴迷的模样,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要是真的喜欢,我帮你去准备三媒六聘?” “不不,媒婆不行的,他不是寻常人,我不能这样干。而且我还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唉,阿枫,以后,万一你看上的人也是这样,亲戚朋友一大堆做官的,你会不会下跪?” 白银枫傲然道:“我白银枫除了天地、父母和干娘,谁也不跪!” “以后你娘子也不跪?” “你是说成亲的时候夫妻对拜吗?这当然也算,但也只有一次。” “那可不一定……”唐晓雾嘀咕道。 “你在说啥?” “没啥。唉,阿枫,我大概是得了相思病了,吃不好,睡不香。” “要不要我给你做点饭菜?” “阿枫最好了,我现在就想吃你做的梅菜烧饼,皮酥酥的,里面油汪汪的,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咸里带甜,好吃得不得了。”唐晓雾可怜兮兮地说。 上次和云涛下棋,最终结果是平局,云涛还是把棋谱给了他。他还以为云涛对他挺有好感,没想到后来几天他都没出现。唐晓雾整天惦记着那个人,又是兴奋又是担忧,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饭。 白银枫沉思道:“真的有这么想吃?我还以为你更想买一串爆竹,一颗颗拆下来,去郊外点着玩。” “行!咱们做好了烧饼,就带着烧饼去!”唐晓雾振奋道。
第9章 锅碗瓢盆vs风花雪月 两人像小时候一样,一起去市集采买食材。唐晓雾比较挑嘴,看着白银枫做多了,他其实自己也挺会做菜,只是更偏好白银枫做的,总说自己做的没那个味道。 白银枫在吃上面就就比较随意。他练武消耗得比较快,吃什么都觉得很好吃,但也因为如此,他常常分别不出口味的细微差别,总是做好了让唐晓雾试吃。 他问唐晓雾要吃什么口味,唐晓雾选了咸甜和咸辣两种,又想要荠菜豆腐渣馅儿的,一时难以割舍。白银枫便索性都做了。 “肥膘肉要选微微透明的,烤出来滋滋冒油,油渗进梅干菜和饼子里面,那味道才香!”虽然隔了许多年没吃到白银枫烤的烧饼,但唐晓雾对于吃上的细节从来没有忘记。 因这烧饼烤制成以后壳硬内酥,加上又是冬季,可以放好长一段时间,既可以做点心又能做干粮,白银枫便多买了些食材,跑到一户农家小院,问人借了一口大锅。 拌馅和面以后,支起锅,他每做好一个,便贴在锅的内壁上烤。 唐晓雾一边坐在锅边烤火,一边探头去看烧饼烤好了没有。久违的咸香味道熏得他腹中馋虫更甚,忍不住用手去扇风。 “不行了,香煞人了,熟了吧?我瞧着这个有点黄了……” 白银枫见他着急,便特地做了几个小的,好让它们熟得快些。 终于等到做好,唐晓雾顾不得烫,先拈了一个来吃。自家做的饼子,舍得放馅料,梅干菜和肉丁都是满满的,肉丁亮晶晶的,仿佛冰糖一般,吃起来肥而不腻,满口留香。 “要是有壶酒就好了。”唐晓雾满足叹息,“阿枫,你喝酒吗?我去温一些。” 采买东西时,唐晓雾选了两瓶十年陈的花雕,加起来十几两银子。白银枫虽然一起付了钱,但他过惯了苦日子,不舍得喝这样贵的酒,于是道:“我练剑呢,喝酒手会颤,不喝了,你喝吧。” 唐晓雾觉得一个人独酌没意思,于是道:“那我也不喝了。” 白银枫道:“等你回去了帮你把酒和烧饼一起包上。山上清苦,不及城里方便,要吃什么都是难得合意的。” “不用了,我现在多吃一点就行,你拿回去自己吃,或者分给别人吧。” 唐晓雾少年心性,兴趣转移得很快,吃得七八分饱便有些腻了,实在不愿带这么一大包东西回去,只嫌累赘。 白银松却道:“干粗活的人不爱吃这个,填不饱肚子,何况他们人多,这一点不够分的。” 唐晓雾听他这么一说,又是自己叫他做的,只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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