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雪当真有问题,回京之后便来见朕。”姬嫦如是说。 …… 临行前一天,兰泽惯例问了谢景庭课业,他伏在桌案上,不知是不是前一天睡姿不大好,腰略有些不舒服,他总是乱动被谢景庭注意到,谢景庭让他在旁边坐着。 “督主明日就要走了,一去兴许是一两个月,督主路上注意安全,这两天的案子督主可听说了。”兰泽干巴巴地说,临走时嘴甜一些,兴许谢景庭回来了还记得他。 “听说了,”谢景庭平静回答道:“贺玉玄运气不怎么好。” 确实是这般,兰泽听说有些人倒霉起来,兴许喝凉水都要塞牙缝。贺玉玄也有倒霉的时候,实在是难得。 兰泽只是随口问一句,他没有反应,谢景庭倒是看他一眼,问他道:“兰泽不担心他?” 他担心贺玉玄做什么,他自己都顾不上。 心里这么想着,兰泽觉得这般的想法若是说出来不大好,他口是心非道:“奴才担心,贺大人人没事就好。” “这般,兰泽不必担心他,运气也会传染,兴许下回倒霉的便是兰泽。”谢景庭嗓音不咸不淡。 兰泽如今觉得谢景庭有些难伺候,他不担心,谢景庭问他为什么不担心,他说担心,谢景庭又让他离贺玉玄远一些。 所以到底是想让他担心还是不担心。 兴许谢景庭是怕影响到自己,兰泽听完也有些担心,他平日里就已经很倒霉了,吃点心有时候会噎到、炸甜糕的时候烫到手,走路走不顺会被绊倒。 若是真有神仙,兴许他身边便跟着倒霉神。 “奴才知晓了,会离贺大人远一些。” 兰泽想了想又道:“明日奴才就见不到贺大人了,督主不必担心。” 今日谢景庭同他说话了,他话便稍微多一些,对谢景庭道:“奴才在府里待着,督主不在奴才会每日完成课业,只是督主不在奴才兴许学的更加吃力。” “我在外面打听了一些消息,有分药材的闲活奴才可以做,奴才想去试试。” 原先他就在药铺分过药材,这种活他做起来不太陌生。 “兰泽很需要银子……用银子做什么?”谢景庭眉眼深黑,淡淡地问他。 自然是未雨绸缪,若是谢景庭把他赶走了,他自己攒些钱不至于饿死。 兰泽没有说出来,他说:“奴才在府中没有事做,督主若是走了,奴才会很无聊。” “奴才会想督主的。”兰泽补充道。 “督主……也记得想奴才。”兰泽小声说,若是谢景庭把他忘了,兴许回来他就要滚蛋了。 “兰泽方才说什么。”谢景庭方才在写字,明艳的面容秾丽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手里的笔放下来,视线落在兰泽身上,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兰泽网在里面。 方才兰泽没有觉得有什么,如今谢景庭离他近了些,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闻见谢景庭身上的雪枝香,被谢景庭看的从脸红到了耳根。 “奴才没说什么……” 兰泽支支吾吾地不愿意再说,他顶着谢景庭的目光,好一会才低声道:“……督主也要记得想我。”
第40章 受气包 兰泽前一日盘算的好好的, 第二日,天尚且没有亮,有人敲他门, 他迷迷糊糊地起来开门,对上常卿的面容。 “常卿?” 常卿:“小公子随同一并前去。” 兰泽有些意外,原本一直不让他去,如今又改了主意。他这一会清醒过来,简单地收拾了一番。 “小公子不必带太多东西, 督主已经为小公子准备过了。” 常卿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兰泽一眼,兰泽自然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意思。 “督主原先不是说不让我去, 为何如今又改了主意。”兰泽原先想去, 后来又不抱希望了。他原本活都找好了,如今说话不算话,都没有时间和药材铺那边说一声。 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 常卿对他道:“督主昨日深夜改的主意, 小公子的一切主子已经安排好,小公子不必担心。” 是这般, 谢景庭一向做事周到,只是不会问问他愿不愿意。 兰泽心里冒出来这般的想法,情不自禁地自己摇摇头, 他实在是异想天开, 谢景庭做事自然不必问他的想法。 他背着自己的小包子到了府外, 这个时候天刚刚亮,兰泽见到了谢景庭, 谢景庭身边还有两人。 一位是前几日见过的李大人, 还有一位略有些眼熟, 兰泽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对方的记忆。 阮云鹤与齐星宇放堂课时经常去等一位孟姓男子。对方是左丞之子, 受封内阁大学士,前些日子不在京中,接任修理文库。 如今文库修理的差不多了,孟清凝被派去和谢景庭贺玉玄一并前去蜀郡。 谢景庭和贺玉玄前往赈灾,李大人负责交接工作,孟清凝算是监工。 朝中分新政旧势、所谓新政,是姬嫦新提拔的清贵子弟,其中以贺玉玄为首。旧势指魏朝建都时有功的九位门阀贵族,以原先的荣国公为首。 孟清凝出身门阀之一,与朝中清贵交好,目前没有参与任一势力。 兰泽对上一双凤眼,孟清凝模样生的清俊,一袭月白长衫长身而立,银纹鹤羽熠熠生辉。那双凤眼总是略微弯起来笑意吟吟,面相生的温柔多情,正在含笑和谢景庭寒暄。 如今视线落在兰泽身上,几乎立刻想起来齐星宇所说的那位书童、被阮云鹤相中的少年,如今在谢景庭府上。 “贺大人说要去城门处等我们,我们与李大人一并汇合。”孟清凝说。 谢景庭:“这般,便按照贺大人的安排行事。” “督主。”兰泽只扫了孟清凝一眼,乖顺地收回视线,和谢景庭说了一声,跟着常卿上了马车。 “蜀郡危险,督主还要带小孩子过去?”孟清凝随口一问。 谢景庭未曾过分留意兰泽,对孟清凝道:“小孩放身边更加安心一些。” 难得谢景庭会同人开玩笑,孟清凝笑了一声,扫一眼马车的位置,兰泽明显坐的并不是下人的马车。 “如此,督主路上想必有的操心。” 孟清凝若有所感道:“原先每次同江壁星宇出门,稍微不注意他们两人便不见人。上回在军营,我去见赫连,出营帐的功夫,他们两人把赫连的马骑走了。” “后来派人去寻他们,他们两人去了狩猎场上的烈风台,我与赫连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人,那两个小子在烈风台睡觉呢。” 谢景庭闻言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对孟清凝道:“江壁素来顽皮,他要乖巧许多。” 这般说完,谢景庭和孟清凝各自上了马车,兰泽方才听见了两人讲话,谢景庭夸他乖巧。 他坐在角落里瞅着人,这次出来谢景庭带了夏蝉和冬月,夏蝉冬月在后面下人的那辆车。 “督主。”兰泽呐呐地喊了一声,他在车上没有事情做,出来不想带课业,于是拿了自己的布偶娃娃出来。 “如今先要出城,今日要赶一天的路,兰泽若是无聊可以看看课业。”谢景庭说。 兰泽才不想看课业,他找借口道:“奴才在马车上看书眼睛会痛,督主,我们现在要去和贺大人李大人汇合吗?” 谢景庭随意地嗯一声,兰泽于是没有问问题了,自己在车里玩了一会布偶娃娃。 他做的布偶娃娃带的是娘亲,把自己和谢景庭留在了府邸。 没一会他就抱着布偶娃娃睡过去,睡过去之后隐约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饱含侵略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一寸寸地打量着他,像是猛兽在看猎物哪处下嘴比较合适。 兰泽听到讲话的时候就醒了,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隐约听到外面的话音,是夏蝉和冬月的娇笑声,还有那位上回要茶的李大人。 “贺大人的伤势如何了,如今脸色看起来依旧不大好。”孟清凝这般问了一句。 “有劳关心,已无大碍。”贺玉玄回答。 兰泽在马车里偷听,直到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他才探出来脑袋,露出来一双清澈湿漉漉的眼。 贺玉玄方止住话音,视线立即转过去,和兰泽对上视线。 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兰泽身上,兰泽以为人已经走了,没想到只是李大人和夏蝉冬月走了,原地还有三人。 兰泽略有些尴尬,他下意识地看向谢景庭,同时注意到贺玉玄袖口处有若隐若现的纱布缠绕。 “督主。”兰泽已经被发现了,于是大大方方的下来。 谢景庭侧头低声问他:“饿不饿,若是饿了便去找常卿。” 兰泽看出来谢景庭不想让他待在这里,他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去后面找常卿了。 身后贺玉玄的视线还粘在他身上,兰泽没有扭头,只听到孟清凝调侃了一句,“贺大人还没看够?” “说起来,阮云鹤那小子前些日子倒是跟我提起过欺负过一名小书童,贺大人该不会是为了那名小书童才把江壁送走的吧。” 孟清凝笑意吟吟,他话里直白却又绵里藏针,未曾提书童的名字,若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贺玉玄方才的情绪变化。 贺玉玄未曾遮掩,对孟清凝道:“阮江壁犯了错,惩罚自然理所应当。” “他年纪尚轻,多去历练不是坏事。” 谢景庭未曾插话,只在临走时温声提醒道:“此行路上颠簸,贺大人伤势方好,路上多加小心。” 贺玉玄回过头来,微笑道:“自然,督主提醒的是。” 兰泽在常卿那里要到了一些吃的,他坐在下人堆里和侍卫们待在一起,注意到有些侍卫在偷偷看他,他顺着看过去,那些侍卫又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在意,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闷闷不乐道:“督主为何不让我上桌吃饭。” 因为多了其他几位大人,路上难免多了应酬,谢景庭被请去吃饭,只带了夏蝉冬月过去。 若是不带人便算了,既然让他一并过来,明明他们是一起过来的,为何要把他一个人丢下来。 兴许谢景庭马上就要让夏蝉和冬月代替他的位置。他笨手笨脚做不出来点心、也不会讨人欢心,更不招人待见。 兰泽这会儿钻进了奇怪的牛角尖里,他吃着肉饼,腮帮子鼓起来,嚼肉饼倒是很有力气。 这让他想起来原先在徐府过年的时候,那时候他上不了桌,过年的时候只能在院子里吃剩菜剩饭,徐夫人不给他吃馊饭已经算是他运气不错。 常卿被留下来看着兰泽,闻言回答道:“小公子若是想知道,一会可以自己去问主子。” 兰泽才不问,他习惯当受气包,有气便一个人憋着默默难受,过一会自己气便消了。 回到马车的时候他的肉饼还没有吃完,兰泽慢吞吞地吃着肉饼,马车已经开始行驶了,谢景庭视线在他身上略微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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