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泽事事都找别人,我会难过。”贺玉玄平静地说。 兰泽有些生气,还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贺玉玄难过管他什么事,他忍不住道:“你难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瞅贺玉玄两眼,贺玉玄宛如一块木头,又不说话了。 常卿的身影出现在院外,见到贺玉玄,常卿行了礼,然后就过来提兰泽的行李。 人一来,兰泽便乖巧许多,他把行李都交给常卿,临走时没忘记把贺玉玄送来的点心带上,趴在常卿背上瞅了贺玉玄一眼。贺玉玄眼底平静深邃,看着他离开了。 兰泽上了马车,原先他只是觉得不便行动,此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上上回是出门被抓,上回是没有完成课业,如今又摔坏了脚,他似乎一直都在给谢景庭找麻烦。 兰泽见到了谢景庭,常卿把他放下来,他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谢景庭,坐在谢景庭身旁略有些拘谨。 “奴才见过督主。” 谢景庭从陈谏司过来,身上朝服未换,明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惯来是冷淡的,像是一株生长在广寒高处的千金枝,与人群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听闻兰泽前几日受伤了,如今可好些?”谢景庭的视线落在兰泽脚踝处。 兰泽另一只脚没有穿鞋子,上面裹了一层纱布,他只是被谢景庭看一眼,莫名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脚背处的皮肤变得灼热起来。 “奴才没有事,现在好多了。”兰泽脚趾略微蜷缩,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般。”谢景庭只问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没有话音了。 兰泽原本攒了好些话想跟谢景庭说,如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偷瞄谢景庭的眉眼,莫名有些紧张,在心里打鼓。 “督主近来如何,奴才听闻督主抓人的时候险些受伤。”兰泽瞅着谢景庭,干巴巴地问出来,方才马车里十分安静,这般打破了平静,他担心谢景庭会不想理他。 谢景庭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温和道:“让兰泽担心了,我没有受伤。” “督主下次抓人的时候不要自己过去,让常卿他们过去就好了。”兰泽绞尽脑汁地回复,谢景庭随口应一声,反应平平。 朝政之事他并不了解,兰泽瞅一眼谢景庭又瞅一眼,开口问道:“督主过来是因为贺大人给督主写了信吗?” 谢景庭闻言点头,对他道:“贺大人对兰泽很关心。” “奴才的腿伤便是因为他,督主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兰泽这般说,他已经想好如何告贺玉玄的状,可是贺玉玄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的腿伤并不算贺玉玄直接造成的。 “这般。”谢景庭似乎听进去了,扫了一眼兰泽手边的点心,那是兰泽抱着上来的,贺玉玄送的点心。 兰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知道说不清楚,只能干巴巴道:“奴才去找他是因为他帮奴才写了卷子,这次我拿了乙一,但不是奴才自己写的……我想告诉督主,督主说了奴才要说实话。” 闻言谢景庭倒是有些意外,看向对面的兰泽。兰泽似乎察觉到他的敷衍,整个紧张起来,脸蛋娇红,模样看起来略有些可怜,睁着一双眼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就是这般模样,总是引人心软。 “兰泽似乎很怕我。”谢景庭略微斟酌着开口,方才的平静心情,莫名地因为对方的示弱略微好上了一些。 “没有怕督主,”兰泽立刻否认道,他小声说:“我总是闯祸,担心督主会不高兴。” 谢景庭闻言若有所思起来,自己方才的态度兴许确实冷淡了些,于是温和道:“我没有不高兴。” “兰泽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般说完,兰泽略有些不可思议,他瞅谢景庭好几眼,然后略微松了口气,因为谢景庭的这句话高兴起来,水盈盈的眼眸跟着亮起来。 “我以为督主会怪我,我在学堂里总是做不好,完不成先生的课业、总是招惹麻烦,还会让自己吃亏……” 兰泽自己掰着手指头数着,他越数越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实在忍不住有些高兴,他离谢景庭并不远,忍不住眼神跟着乱瞟。 “督主,奴才可不可以做一件事情。” 谢景庭认真听着,闻言还没有说好,少年朝着他扑了过来,怀里撞上一团温软,兰泽身上特有的清香传过来,他被兰泽抱住,触及到对方鲜活温热的躯体。 兰泽抱住了谢景庭,他这般实在是有些冒犯,只是这般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他嗓音软声软气,“除了娘亲,督主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谢景庭身上略有些凉,兰泽碰到了谢景庭的手指。他头脑一热,做完知道自己冒犯了人,于是红着脸松开,对上谢景庭略微黑沉的眼,他又有些害怕。 守在外面的常卿隐约能听见几句话音,前一日谢景庭吩咐要把兰泽送走,今日兴许已经不做数了。 “蝶落蛛网,犹深相泽,一次两次尚且能够逃脱,时而久之,前路唯万劫不复。” 史书上记载了一种菟丝花,擅长伪装示弱迷惑人,总有一些人类被迷惑了尚且不知情,直到最后被吞食殆尽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便是猎物。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不要丢下兰泽 兰泽有些怕谢景庭怪罪他, 然而谢景庭只是看了他一会,随即收回视线,好一会才问道:“兰泽平日里欢喜了也会这般随便抱其他人。” 这个问题兰泽思考了一会儿, 他只抱过谢景庭,原先抱过娘亲,这般想着,他于是点了点头。 兰泽自己摸着袖子边缘,打量着谢景庭的神色, 小声道:“平日里奴才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只有见到督主才会高兴。” “所以奴才没有抱过其他人。” 兰泽察觉不到谢景庭的情绪变化, 他注意力没一会又被其他事情吸引。他趴在窗户边看窗外, 受伤的脚略微抬着,闻到了空气中香甜的味道,瞅了好几眼。 他看了好几回, 视线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谢景庭便让常卿过去买了。 兰泽拿到了点心和羊奶,他有些开心, 瞅着谢景庭侧脸,这么看虽说谢景庭相貌明艳,但是侧脸线条更加偏冷硬, 眉眼抬起来时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兰泽有话要讲。”谢景庭问道。 桌上放的折子, 到现在一本还没有看完, 兰泽在他身旁,总是吸引人的注意力。 “奴才有好多话想跟督主说, 但是怕打扰到督主。”兰泽在谢景庭身边坐着, 他把奶糕填进嘴巴里, 讲话时丝丝缕缕的甜味儿冒出来, 香甜的气息缠绕在谢景庭身边。 谢景庭说:“这般,兰泽可以之后再讲。” 兰泽闻言愣了一下,他以为谢景庭会说不介意,然后他便可以和谢景庭说一些废话,他瞅两眼谢景庭,脸上憋的红起来,有些不大高兴。 他于是扭过头自己吃自己的点心,羊奶味道很甜,趁着谢景庭不注意,他偷偷把点心屑抹在谢景庭的袖子上。 兰泽抬头的时候正好撞进谢景庭眼底,他被谢景庭抓包,从脸红到了耳根,手上还拽着谢景庭的袖子。 谢景庭看了他两眼便收回了视线,没有责乱他的意思。 倒是把他慌乱的神情全部尽收眼底。 到了督主府,兰泽在常卿进来时便自动地挪到边缘,让常卿背他下去。 谢景庭视线在兰泽身上略微定住,兰泽被托起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自己的小包子,戒备地瞅着一边,担心自己的东西掉下来。 “常卿,我们现在回院子吗。可不可以把我放督主这里。”兰泽在常卿背上问道。 常卿说:“督主下午会忙,皇上可能过来。” 闻言兰泽老实了,他才不去凑热闹,被常卿放到了自己住的院子,谢景庭还让大夫过来了一趟,看他脚伤的恢复情况。 兰泽行动不便,他于是没有乱跑,自己在房间里待着,他闲来无事,在床边又做了一个布偶娃娃,做的是娘亲和给他自己。 这般便有了三个布偶娃娃,布偶娃娃都放在床头,三只摆在一起,像是一家三口,看起来十分温馨。 他不去找别人,倒是别人过来找了他。如意和如礼过来了一趟,发现兰泽还在床边摆弄布偶娃娃,神□□言又止。 “兰泽,你在国子监里可是又闯祸了……脚怎么了?” 兰泽见到如意如礼有些开心,给她们让开了地方,让她们在小桌子边坐下来,他一蹦一跳地去端了茶水。 如意连忙拦住了他:“兰儿,你脚伤了不要忙来忙去的,坐下我来便是。” 兰泽被她们两个按着坐下来,他还记着方才如意问的问题,回答道:“应当不算是闯祸,脚不小心崴到了,大夫说要养几日,今日已经感觉好多了。” “你们两个呢?在府中如何?” “我们两个在府中哪里都好,倒是你,兰儿,我得到了消息,不知真假……督主似乎打算把你送走。” “所以我们两个特意过来一趟,想问问你是不是在国子监里又闯祸了。” 如礼有些担心兰泽,对兰泽道:“若是闯祸了便过去给督主认个错,督主一向脾性好,会原谅你的。” 兰泽闻言怔了一下,他好一会没有回过神来……谢景庭要把他送走?为什么? 他很快想到了,他在国子监里表现并不好,送走他自然是应该的。 原先不是一直都担心这一天吗?如今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兰泽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的……督主要把我送到哪里?” 他声音有些低,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睁着一双眼略有些迷茫。 虽说他本来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但是…… 如今这么快又要被人丢下,他胸腔被堵住一般的难受,水盈盈的眼眸略有些湿润。 “兰泽,你别哭啊,这是听侍卫讲的,前几日督主去了一趟乐坊,常卿报了兰泽的年纪和名字……” 原本他便出身贱籍,送到乐坊很正常。兰泽的心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了,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娘原先便是在乐坊学琵琶。 琵琶学成之后被人送去青楼,一辈子没能脱贱籍,死了之后没地方埋,他没有把他娘埋在乱葬岗,他娘的骨灰如今还在他戴着。 如今他也要同他娘一般了吗? 兰泽手里还揪着布偶娃娃,捏着谢景庭的脸略微使力有些变形,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眼前跟着模糊起来。 “我在讲堂里没有好好念书,总是及不了格,先生总是骂我,讲堂里有人欺负我,欺负我的是世子,我不敢告诉督主。” “督主兴许是觉得我麻烦……在我身上花的银子回不来,我还总是闯祸。” 兰泽嗓音细细软软又很低,他眼睛红通通的,那张小脸被打湿,他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委屈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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