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当天舒起云跟师父打了声招呼,一早他骑着珍珠出门去城外药庄。 从城内到城外药庄有十几里路,一来一回怕是都有傍晚才能到家。 珍珠的速度不知为何比平时慢了许多,舒起云以为它又是有什么小脾气, 倒也没有催着它前进。 路过城门口时,突然上前一名游方道士,他拦住舒起云。 “公子且慢。” “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你我今日有缘,老夫给公子算上一卦可否?” 舒起云看老道长的样子有些瘦弱天气寒冷还穿的单薄, 他从马上下来掏出荷包。 “老人家, 算卦就不必了,这几两银子您收下。” “诶…凡事讲究因果, 既然我们有缘我又怎能就这样收下你的钱财?” “老夫见公子天庭饱满定是天生有福之人,前生飘零波折不断,大难过后福泽绵长苦尽甘来。” “谢老先生吉言…”舒起云并未把话放在心上,而是把银子塞进他的手中。 “这个木佩公子且收下,定能逢凶化吉。” “谢谢。” 刚刚城门口的小插曲耽搁了一些时间,舒起云再次出发。 游方老道长的话已经抛到耳后,不过他还是收下了那枚造型独特的木佩。 郊外山坡连绵不断,官道就在山腰上,珍珠慢慢悠悠走着,一路上有不少赶路的马车超过。 眼看着时间越耗越久,舒起云开始催着珍珠快些。 可路途才走到一半,到一出山坡前珍珠说什么都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了?珍珠?” “哼哼…”珍珠呼着鼻息,脚掌不耐烦地踢着地面。 见它这样,舒起云从马鞍上下来,前方大概还有几公里路,走走也就到了。 他牵着珍珠,准备走路过去。 可珍珠一直把他往回拉,就是不肯往前走。 “嗯?怎么了?” 舒起云抬头望天,珍珠这么拖拖拉拉已经好几个时辰,现在已是下午申时,再不快些就赶不及回城里。 * 药庄外埋伏着几个黑衣人,他们手中拿着棍棒,躲在树林阴暗处。 官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任务目标。 “公子说的那个人呢?怎么等了半天都还没来。” “这单生意到底做得成不啊?” “说好的把他手废掉,干脆把人杀了然后去多要点钱?” 为首的黑衣人呵斥道:“别做多余的事!万一别人不认怎么办?这不就损失大了吗?!” “东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少废话。” 舒起云和珍珠还在僵持,眼看着天被黑云渐渐笼罩。 “算了,回去吧。”舒起云妥协,他骑上珍珠往回走。 珍珠这才配合。 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 “走快些吧。” 珍珠发力奔驰。 舒起云抬头,还好珍珠阻拦没有去,若是有暴雨,今日怕是没有办法回医舍了。 “原来你是看出了要下雨吗?” 听到舒起云的话,珍珠越跑越快。 原本风平浪静的天空,此时传来轰隆声。 啪!头顶一声惊雷。 雨点大颗大颗落下。 “珍珠,快去最近的驿站。” “嘶!”珍珠一声啸叫,闷头往前冲。 天上电闪雷鸣,并不适合找地方躲雨,只能埋着头前进。 舒起云全身都被雨水打湿,冻得直哆嗦。 突然背后的山体滑坡,乱石滚落,脚下路面振动。 “快,珍珠快些…” 珍珠一路狂奔,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划坡范围,舒起云松了一口气。 可不料雨天路滑,珍珠来不及停下,脚底打滑连人带马与塌陷的山体一起滑落滚下山崖。 大雨倾盆而下。 剧烈的翻滚后,舒起云停在树底。 全身剧痛袭来。 他的眼睛被血水糊住。 眼前红的白的黑的,一片模糊。 舒起云疼得无法动弹,这种感觉竟和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模一样。 躺在雪地中的他就如现在这般,全身冰冷僵硬。 舒起云的眼神灰暗,或许十年前他就该死了,老天赏赐他这十年寿命,现在是要他偿还。 “咀咀…”不远处的珍珠站起来,它一瘸一拐像舒起云走来。 “珍珠,别管我,你回去吧…”舒起云气若游丝声音虚弱,俨然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呜…”珍珠用鼻子不停拱着舒起云。 雨水不停透过树叶打在泥地里。 珍珠急得没有办法,想把舒起云驼起来,可怎么也驼不上。 舒起云昏厥的前一秒看见珍珠还在努力想要把他扯起来。 “回去吧…”声音细如无声雨丝,舒起云挂着悲笑,眼前一黑失去对外界的感知。 严蕴均在家中坐立不安。 “天都这么黑了,云儿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不由得让人异常担心,他的眼皮直跳,感觉是不是出事了。 他立即出门准备找人寻求帮助,可走到门口又不知该去找谁。 脑内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封无晔,严蕴均连忙赶去将军府方向。 城东将军府。 最近公务繁忙,他已经好些日子没能好好合眼。 “严先生求见。” “进。” “无晔,我知道突然来访有失礼数,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古稀老人焦急地站在屋内一脸愁容。 严蕴均一个人前来封无晔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急迫又担忧脱口而出:“该不会是起云?” “对,起云一早就去城外药庄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出什么事,封将军可不可以帮忙…”严蕴均话还没有说完。 封无晔脑内的一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他立即站起来冲出门外召集人手。 封无晔骑着马飞奔到城门口,就见珍珠浑身是伤回来。 “咀咀咀。”见到封无晔珍珠不顾一身的伤,用嘴撕扯着封无晔往前带。 “带路!” 雨后天黑路泥泞。 一群人手拿火把在黑夜中狂奔。 在珍珠的带领下士兵们往城外奔去。 见到山体滑坡被截断的路面,封无晔表情一沉,“回去调军队过来,查看是否有人员伤亡。” “其他人跟着我救人。” “是!” 封无晔跟着珍珠往山坡下奔。 直到发现被埋在潮湿树叶下,浑身是泥狼狈不堪的舒起云。 “起云!” 封无晔把人抱起,然而浑身是伤的舒起云早已没有回应。 怀中的人还有微弱的鼻息,封无晔发疯似的往回赶。 严蕴均焦灼地等在城门口,直到在黑夜里看见封无晔抱着人骑马回来。 当看到舒起云时没想到人已经伤成这样。 “云儿…”严蕴均心头一颤,退后两步差点没站稳。 瞬息间慌乱后,严蕴均调整过来,脸上满是老人饱经风霜的冷静。 “快送回医舍,我来治疗!” 起码人回来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有一线生机。 送回来时舒起云体温很低,严蕴均给他服下一粒保命丹。 屋内烧着炭火,封无晔在一旁焦急守候。 清理完伤口后,舒起云的状态并没有好转,夜里开始发高烧。 舒起云突然发现自己飘在空中。 盯着屋内正在为他忙碌的师父,以及来回徘徊在一旁的封无晔。 看来他已经被带回了家。 一回头看见他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原来…他这是死了吗? 盯着一脸愁容的严蕴均,舒起云倍感自责,往后不能再为其尽孝。 以及救了他无数次的封无晔,以后欠的债也无法再偿还。 心里还担心着珍珠,他飘出屋外去到马房。 封无晔叫来了兽医连夜为珍珠包扎。 此时的珍珠疲惫地躺在稻草中,它好似感应到自己的主人。 黑溜溜的眼睛睁开后,看见和往日不同的舒起云。 它就算疼痛着也试图想要站起来和平时一样与舒起云蹭蹭亲昵。 然而发现根本碰不到它最喜欢的那人。 “原来你看得到我,珍珠你没事就好…” 眼角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珍珠似乎明白了什么。 随后诊室那边听见夜里珍珠在马房的啸叫哭泣声。 “怎么回事?” 那声音凄惨悲怆,好似有什么预兆。 严蕴均立即摸向舒起云的脉搏,事态好像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身体高热不知,呼吸急促,眼看就要吊不住最后一口气。 封无晔也发现不对劲。 “严先生,起云还好吗?” “能试的方法都试了,恐怕无力回天,云儿体质本就不好,怕是挺不过去…”严蕴均的语气哽咽。 封无晔无力的捶墙,发出一声沉重闷响。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的眼里布满红色血丝。 尽管不是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那种被挖心掏肺的无能为力与自责就像海啸般袭来。 “明明起云平时那么会救人,为什么到他却是这样?” 严蕴均慌乱中被他的话提醒。 “等等,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他赶紧冲去厨房取来芥菜发酵的菌汁捣碎拌入药汁。 这是研究菌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人身上实验。 他毫不犹豫地给舒起云灌下去。 舒起云安抚着哭泣的珍珠,突然眼前景色变得模糊,自己这是要去阴曹了吧?
第70章 焦急地盯着严蕴均喂了一碗青绿色的药汤给舒起云。 他见惯了生死, 此时也明白如果高热抗不过去人大概率就没了。 一想到舒起云一不小心就会永远离开自己,封无晔心中就越是憎恨自己为什么不把人看好,居然会让他一个人前往郊外。 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封无晔看着躺在床上的舒起云, 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他在山坡上救起舒起云的景象。 舒起云身上斑驳的血迹称得那张脸白得透明。 此时他的心就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 若是舒起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封无晔守在床头熬了一夜, 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着舒起云的状态, 他万分懊悔自己没有保护好舒起云。 夜里的每分每秒都仿佛度日如年。 一夜提心吊胆从未合眼, 封无晔守着舒起云, 直到清晨逐渐退烧, 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是渐渐有序。
97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