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起云被他的样子怔住,眼泪竟然控制不住不争气地一颗颗滴下。 是啊,封无晔是位居高位的将军,刚才封无晔的话再次提醒他不过是一届草民,他哪有什么权力三番五次拒绝亲自前来的封无晔。 月光透过晶莹泪珠低落在地上,舒起云又何尝不难过。 明明自己恋慕已久的人身边早有他人,明明他已经做好准备销声匿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封无晔却又要三番五次的来招惹自己。 心头的难过如浪潮涌出,舒起云本想控制住眼泪,可脑内的回忆一件件闪过,他的泪花停不下来。 见眼前的人哭了,封无晔第一次乱了阵脚,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剔透泪珠,模样楚楚可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舒起云哭泣。 “起云…我刚刚不是…”他想要道歉,可是脑袋乱得不知该说什么,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咸苦的泪珠滑到唇角,舒起云心中的苦涩说不出口,封无晔这样相逼他最终妥协,“谢将军好意,起云去去就来。” 他转身用袖子擦拭眼泪,会到屋内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 从小就被家里不待见,甚至动不动就被打骂,不好的记忆回荡在脑内,舒起云觉得自己一定是惹封无晔发火了,他害怕地抖着身子习惯性地选择了顺从。 十年前是封无晔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本就该对封无晔心存感激,可封无晔越是对他好,他觉得自己欠得越多,甚至造成了无形的压力。 再一次出来他低着头顺从地跟在封无晔身后。 见他这样封无晔心里不上不下,本想着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后或许会好些,但事实是他本就郁闷的心情又被压上千斤大石,让他喘不过气。 他无比后悔,刚刚他的态度和那番话一定伤到了舒起云。 银白月光下,本来浪漫的月色在两人这里变得凝重不堪。 封无晔表情纠结,双手无处安放,感觉自己就像做错了一件不可饶恕的事。 他压低声音无比温柔生怕再吓到舒起云,“起云,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吃苦而已…” 舒起云被伤透了心掉进情绪漩涡,一路他低着头眼泪擦干了又接着掉。 封无晔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白天的遭遇本就让他难受,没想到夜里休息前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总感觉老天爷总是在跟他开玩笑,并不肯放过他。 跟着封无晔走了一柱香,到达将军所在的院落。 封无晔把舒起云引进澡间,其内侍者早已烧好沐浴用的热水。 他对着一路低着头的舒起云心疼道:“安心用吧…” “谢将军…”舒起云咬着牙答应。 澡间冒着热气,浴桶的一旁小几上还放着上好的澡豆。 舒起云褪下衣物。 背了一早的箧笥单薄的肩膀被肩带勒得淤青,摩擦最多的地方已经被磨破皮。 他踏入浴桶,被热水浸过后更是火辣辣疼得厉害,但这些都抵不过他内心的苦楚。 他泡在水里捂住脸忍不住哽咽哭泣,他不想再继续这样。 至少让封无晔不要再惦记他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在紧要关头能想到他,能够让他报答恩情就够了。 舒起云整个人浸入水中,泪水和热水融在一起。 他只想安静生活,不想再和封无晔扯上关系,甚至纠缠不清… 封无晔的听觉灵敏,捕捉到澡间里传来的抽泣声,他在外屋无助徘徊。 不知何时开始他和舒起云的关系,已经成为僵局。 仅仅两柱香的时间,舒起云就从澡间出来。 此时的他换上了干净的长衫,湿润的头发披在背后,眼睛哭得红红的,不敢直视封无晔他很快又低下头,在封无晔看来就像是落水的可怜小鹿。 他心疼极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生怕又惹得两人不愉快。 再三深思熟虑一番,他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话,“起云…要不在这里休息吧…你睡我床上,我睡塌上就好。” 舒起云这次没敢说话,生怕封无晔又像刚才那样拿身份压他。 既然封无晔已经说过,他就再也不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让封无晔觉得他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与地位。 弱小又敏感的可怜小兽,一旦发现危险后再也不敢离开自己的筑巢。 眼前的舒起云一言不发,看来是被吓坏了,封无晔无奈叹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再说话,封无晔感觉舒起云离他越来越远,而推远舒起云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他一路上眉头皱成川字,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导致舒起云对他如此芥蒂。 “早些休息吧…”封无晔站在院门口相送。 舒起云抿着唇点点头,头也不回地抱着布包回到屋内。 封无晔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像被针刺一般。 或许他该给起云一些空间,也该自己好好冷静一下。 舒起云回到属于他的小隔间,他坐在床上,刚才眼睛哭得又红又痒,肩膀上刮破皮的地方也疼得难受。 翻出随身的小药箱,就着窗口的月光,他褪下衣裳露出肩膀。 肩头银白的皮肤上两道被箧笥背带勒出的印子又红又肿,他默默给自己抹药,样子就像黑夜里受伤后舔舐伤口的小兽。 白天衣服都被汗水打湿,舒起云爱干净又把衣服洗了,舒起云把洗好的衣裳晾在窗框上,这一折腾已经到大半夜才缓缓睡下。 第二天一早皇家秋猎的队伍再次出发。 早餐的膳食疮疡科的人发现多了好些肉包子,明显和别人的伙食不太一样。 钱医官一看眼睛都亮了,“老刘,这回我们可跟你沾光了…”此时此刻他直接亲切地把刘孟然的称呼变成了老刘。 “少说几句,快吃吧,一会还得赶路!”刘孟然喝了一口茶水,茶盏中的茶水清香扑鼻,看来并不便宜。 他不禁怀疑到底是谁安排的,毕竟他只是治好了南阳王的背疽,而且大部分功劳都是舒起云的,不至于有这么好的待遇。 眼神看向一旁小口小口吃饭的舒起云,他百思不得其解。 “起云,你的眼底怎么有些青黑,是昨日没睡好吗?”刘孟然问道。 舒起云点点头:“嗯,昨日半夜把衣服洗了,时间耽搁了不少。” “那一会可以在车上睡会。”周医助说。 “嗯…” 丰盛的早餐被几人吃得一干二净,而舒起云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刘孟然发现他吃的不多,硬是塞了两个包子让他揣着路上吃。 “谢谢院使…”舒起云非常感激,自从进宫后疮疡科的人一直都很照顾他。 “好了,马上天亮了,我们该去排队了。” “…” 太子所在宫殿。 正在被伺候着穿衣的太子苏巽闭着眼享受,他缓缓开口,“都安排了吗?” 一旁的亲信弓着腰,“都安排好了,暗中接济着疮疡那边。” “嗯…记得一定要让他想到是孤的恩惠。” “殿下不必担心,等到了猎场后那边就会知道。” “下去领赏吧…” “谢殿下。”说完那人福身退下。 穿戴整齐的太子看了一眼落地镜中英俊的自己,他勾起嘴角表情漫不经心,“真希望早点看到几个弟弟的好戏呢…” * 封无晔正在自己的屋内用早膳,昨夜他被折磨得彻夜未眠。 一桌佳肴竟无心动筷。 崔毅吃起来的速度就像旋风,“老大,你怎么不吃?” “今天还得走一整天的路,饿着可难受了。” 封无晔没有什么胃口,他满脑子都是昨夜舒起云小心翼翼红着眼哭泣的样子。 把舒起云惹哭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就这样成了他的心结。 崔毅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大剌剌猜测道:“老大,是不是在担心这次围猎几个皇子的势力会暗中搞事?” 这一提醒,让封无晔的思绪回笼,虽然和起云之间有了隔阂,但是现下最该做的是注入更多的精力在保全皇亲国戚和所有人的安全上。 这次围猎由他负责,朝中势力暗潮汹涌,容不得一点闪失,若是他因此被设计下马,今后该怎样保护独自一人在宫里没有任何背景的舒起云,还有那么信赖自己的一众部下和战士们。 “嗯,对于皇位之争必须提防,起码不能让他们在我的场子里斗。” “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报道。” 崔毅嘴里咬着大肉包:“妥妥的!”
第44章 颠簸的马车上, 舒起云带着昨夜的疲惫靠在角落。 想起昨夜封无晔无奈的表情,和他闹得如此不愉快,应该以后不会再经常来找他了吧? 心里庆幸和失落的感觉交加, 明明这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最好的距离, 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封无晔, 舒起云又有点难过。 毕竟那是他恋慕了整整十年的人。 摇晃的马车颠得人困倦, 舒起云闭上眼不准备再想那么多, 事已至此, 或许是上天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一整夜没睡好, 此时的他很快睡着。 这几日果然没有再见到封无晔,就连崔毅的身影都看不见。 舒起云低头盯着桌上精致的菜肴, 经过了几天他也开始感觉到奇怪。 他们四人的伙食完全和普通随行人员不一样, 这不符合常理。 就算是南阳王的恩惠, 也不至于这样。 饭后居然还有冰镇甜点,冰块对于普通人来说属于珍惜物品,热天平日里想吃都得花大价钱去最好的酒楼才能享用到。 舒起云皱着眉头,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接济。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封无晔,但又有些不确定。 万一是别人… 舒起云思考问题一向心思缜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他们好。 他准备留意一下到底是谁。 回想起每日前来送餐的人, 每次都是不同的人,看来对方有意隐瞒。 这次随行的人员里也有御膳房的大厨,御膳房的人他远远见过,由于长期服侍皇族,他们有一套自己习惯性的动作。 而这几日来送餐的人, 没有任何人的习惯与御膳房的人吻合。 很快御膳房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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