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场,赏乐听曲,舞姬身姿婀娜,气氛高雅。 曲毕,胡母提议:“诸位,今日风光正好,不如吟诗作对助助兴?” 胡母递了一个眼神,身边的侍从摘来开得最盛的荷花。 “此情此景快意哉,我们就以这莲荷传花作诗,谁先来?” 在场的世家子弟们有些踌躇,本以为今个只是来玩赏,没想到怎么还突然考起了学问,他们都没有提前准备。 每个人代表的都是自己的家族,可不敢在这种场合丢脸。 一旁的穆子辰轻笑提议,“姨母,不如由我先开始?” “好好好!” 穆子辰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碧波兰秋池荷满,叶上初露旧宿雨。” 由于身份高贵,在场的人不得不捧场,很快迎来掌声。 他轻笑着把莲荷递给身边的人,乐队开始奏乐。 当音乐一停,莲荷停到别人的手中。 这是在众人面前卖弄文采的好机会,但学识不佳的子弟就有些难堪。 拿到荷花的那位先是愣住然后主动自罚一杯酒,后磕磕巴巴对了出来。 他一头冷汗,略显尴尬,虽然对得不工整,但也算是没给家里人丢脸。 在坐的少爷小姐们从小都是在同一学堂读书,大家平日里都互相认识,到底是个什么水准心知肚明。 在场学问最高的应就是穆子辰,丞相家注重子女教育他从小和几个哥哥饱读圣贤书,虽是个哥儿但哥哥们对他极其爱护,看似骄傲却不跋扈。 舒起云是宴会上的生面孔,之前就有人默默注意到他。 此时荷花正在一男子手中,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酒杯,嘴边挂着坏笑,“居然到我了,那我先敬各位一杯。”他站起身子对着胡母举杯。 “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夫人同不同意?这次我想指定人对出我的下句。”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嫌恶,也不知这张博文是想害谁。 胡母点头:“可!” “那就便请那边的青衣公子与我对答。” 众人从他的眼神看向舒起云的方向。 胡楪皱眉,她在舒起云身边耳语,“这该死的张博文是大理寺卿的庶子,平时就喜欢欺负软懦之人。” “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帮你回绝。” 舒起云的表情淡然,“不必。” 他虽未读过四书五经,也不曾正经学过吟诗作对,但他博览群书,医书里的典故和文献也看得很多。 舒起云就这样直直坐在那里,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京城贵族圈就四大成衣铺,他们身份高贵经常光顾有什么款式都一清二楚。 在场的王公贵女们身着都是新和坊的最新款,只有他的服装独树一帜。 众人都在猜测这样的新面孔该不是又是什么想要攀高枝的人。 通常京中贵子贵女都瞧不上那些攀高枝的人,甚至还有些排外,若是外地来的富商之子,入京圈就是鄙视链最低端。 舒起云样貌清淡,那双眼动人心魄,在座的人都没见过谁睫毛有这么长的,而且是相当俊俏。 一时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穆子辰看舒起云的表情并未波澜,之前他和封无晔在街道上见过,只知舒起云好似和封无晔认识。 他倒想看看这人肚中是否有点墨水,又或者是个花瓶草包。 气氛哄上来了,张博文挂着得逞的笑,“那不好意思了公子,张某开始了。” 他拿着酒杯摇头晃脑高吟:“轻拨涟漪风轻摇,遥看花鲤偷荷香!” 胡楪看向身旁的舒起云,她的表情有些担忧,“起云?” 舒起云起身端着酒杯行礼,如沐春风的声音脱口而出:“采菱莲叶月稀溶,恰照飞莺踏绫波。” 词句一出韵律工整,胡楪被惊艳了一下,不禁对舒起云刮目相看,没想到舒起云不光看病厉害还能对诗。 胡母也眼前一亮,“好!这月下美景意境实在是妙。” 张博文的表情略有些难看,但也就一瞬间消逝而过,“公子有礼了!”他端着酒杯坐下。 游戏继续。 河池心亭里,游戏到白热化环节。 传花游戏越到后期越难,当吟诗作对的灵感耗尽,有不少子弟已经出局。 最后剩下的只有寥寥数人,舒起云就在其中。 穆子辰拿着花枝对舒起云开口:“过雨罗裙竹露滴,莲意朱明萦鸣蝉。” 舒起云表情淡雅从容:“清雾碧衫水烟沉,荷灼北陆吻伤鹤。” 穆子辰的目光锁定角落的舒起云,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医郎做起诗来竟如此对答如流,不禁有些好奇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受到过怎样的教育。 两人对到了最后,分不出胜负,胡母见状结束了游戏,并送上了礼品。 “大家今日尽管玩得开心!” 游戏结束后少爷小姐们开始畅聊家常。 舒起云只是在一旁安静坐着品茗。 好几位认得他的小姐与他打招呼,这些都是之前找他看过诊的贵女。 舒起云礼貌回应。 湖心亭中地位最高的就是穆子辰,不少人上前攀关系。 舒起云和胡楪到是在一旁落得冷清自在。 张博文的眼光不善,他目前为止根本不知道舒起云这人到底是谁,这种场合也不好当面打听。 宴会结束后胡楪和舒起云一起走出游苑。 “起云我送你回去。” 舒起云微微颔首点头,两人走向门口的马车。 此时穆子辰也在不远处,他好似在等人来接他。 不一会一辆豪华马车驶来。 马车驻足,内里的人下车,穆子辰脸上露出笑容,“无晔,你来了!” 封无晔优雅有礼地把穆子辰接上车。 见到来接穆子辰的封无晔,舒起云如被寒冰冻在原地。 正准备上车离开时,封无晔回头对上舒起云复杂的眼神。 “子辰你稍微等我一下。” 见到故人他转身向舒起云走来。 “起云,你怎么在这?”封无晔的身材高大,遮挡了舒起云面前的阳光。 舒起云眼底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的他头束玉冠,完美的五官没有一丝遮挡,容貌秀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身新衣封无晔没有见舒起云穿过,是和以往不同的美,多了些飘逸。 封无晔:“起云…你今天真好看。” 舒起云的眼神躲闪,真正到了相见这一刻,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起云?你怎了?”封无晔的声音把舒起云拉回神。 他拱手行礼,“封将军安好。” 看着低着头的舒起云,和那微微颤抖的羽睫,对如此生疏的称呼,封无晔顿时感觉心里堵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景迟,几月不见为何我们如此生疏了?”封无晔的声音带着疑惑。 听到景迟二字,舒起云的心就如被刀割,脑海里一次次浮现出当日复职宴上的画面。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无比讨厌自己的字,听起来疼痛刺耳,就像对他的讥讽,尤其是从封无晔的口中说出。 “封将军真是折煞草民了,草民怎敢僭越。”舒起云语气带着冷意。 这回答让封无晔皱紧眉头,舒起云的态度让他气短难耐,就像心口被刺入一枚钉子。 “景迟…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封无晔双唇抿成线,幽暗深邃的眸子带着担忧,无形的压迫感。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舒起云就像害怕的小动物,缩在自己的安全地带不敢轻易冒头。 “将军多虑了,托将军的福,起云过得很好。” 坐在马车里的穆子辰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他唤来身边的随从,“去提醒一下封大哥,时辰不早该离开了。” “是!公子!” 舒起云和封无晔就这样尴尬地僵持,两人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彼此,明明以前如此亲近,可现在就好像隔着一条鸿沟。 “起云,有什么就对我说好吗?”封无晔的眼神带着担忧。 对于封无晔的问题,舒起云闭口不言,他的想法怎敢说的出口? “将军,少爷还在等着呢。”随从前来提醒,打破了气氛。 “我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封无晔无奈离开。 舒起云抬头看着封无晔的背影,心中的酸楚旁人无法体会。 方才的他根本没有勇气与封无晔对视,他怕自己眼中的慌乱被封无晔看出,也怕在众人面前出糗。 看着封无晔进入马车和穆子辰并肩坐在一起,他的眼底透漏着凄楚,或许这样如同陌生人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胡楪对刚刚的情况一头雾水,她看着急行驶而去的马车,转身对舒起云问道:“起云,你没事吧?” 舒起云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殊不知他的语气破碎得连大大咧咧的胡楪都听了出来。
第24章 对于这一次突然的见面, 回去的路上舒起云一直都神情恍惚。 回想起刚才封无晔和穆子辰离开的画面,他心里不由得缩紧,就像被人捏住无法喘息般难受。 胡楪有些担忧:“起云, 你从刚刚脸色就不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起云苦笑道:“估计是天气太热有些头晕, 回去歇歇就好了。” “嗯, 你可别硬撑啊…不舒服就要说出来。” “谢谢你, 胡楪。”舒起云苍白的脸色上, 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容。 * 出席了荷池宴后, 不少王公贵女都在私下里调查着舒起云。 同时最近贵族圈里的人也都在讨论到底是谁治好了封无晔的腿。 富人都惜命,有这样好的医师当然必须拉好关系。 但那人好像很神秘, 他们调查了许久都没有眉目。 封无晔复职已经三个多月了, 对于这样有能耐的医者, 宫里人当然也不会轻易放掉。 最近张常正一直观察着舒起云的考核记录,无一例外他的答卷在所有学徒中是最好的。 张常正的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这一回他准备考校腿疾,确认自己的想法。 距离荷池宴已经过去几天,舒起云正在小院花园里喂鱼。 几粒馒头屑丢进水缸,几条小鲤从水草中游出来争抢。 平日里花园都是严蕴均在捣弄, 小院里生机勃勃。 舒起云望着水缸发呆,严蕴均从大门走来,“云儿,张常正又送来诊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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