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对面的舒起云正微笑着看着他,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照在心底,浮现出暖意。 “今天是大哥的生辰,又是中秋,一会我们一起去庭院里赏月吧!”崔毅抓着大鸡腿啃得潇洒。 “这还用说?我下午就看见舒舒准备好了。” “真的吗?那可不可以烤肉啊!好久没烤肉了,以前在军营里每次过中秋都是大家一起喝酒烤肉,可热闹了!” 舒起云笑道:“早就安排好了…” “这家还得是有舒舒在。” 餐桌上吵吵闹闹,封无晔冷峻的脸上也久违地露出笑容。 正值十五月光最亮的时刻,纯净的光把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白,淡蓝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入目。 夜晚的秋风爽朗,庭院的空地上支起了烤肉炉,旁边的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 “吃着点心赏月真的太惬意了…”晓锌一口咬下手中的月饼,“唔,好吃!这果汁也好好喝!” 晓锌还未举行成人礼不能饮酒,舒起云特地贴心地为他准备了爽口的果汁和茶水。 封无晔两指拈起酒杯,杯中倒映着空中明月,浓郁的酒香扑鼻。 崔毅早已喝高了,非得给大家表演个才艺,他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肉串,在烤炉前摇摇晃晃打了一套酒拳。 月下水青色薄衫的舒起云就像画中谪仙,他与晓锌在一旁笑着拍手。 院内谈笑风生气氛温馨,封无晔难得有如此愉悦的时候,手中的酒杯碰在唇边醇香酒液一饮而下。 … 出发当天,封无晔目送着舒起云离开。 送别时舒起云想要再多看几眼封无晔,这一去下一次再见就是明年的中秋。 清晨散射的阳光下,马车里舒起云在窗口一直盯着倒退景象中的封无晔,两人交汇的眼神,一眼万年。 直到马车转入官道,再也看不到封无晔的身影。 舒起云暗自低眉把车窗关上。 “舒舒…你别担心啦,有我和崔毅在这一路很安全的。”晓锌拍着胸口保证。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崔毅噗嗤大笑。 “你笑什么?” “就你这小豆丁?苗疆艰苦,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晓锌气得鼓起腮帮子,“我也是会功夫的,可别小看我!而且我才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是必须的!” 舒起云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离别的画面,虽然心里万分不想与封无晔分开,但他清楚自己的目的是治好封无晔,而不是那不值一提的爱慕。 目光停在窗外退去的景色,他把心中的思慕渐渐压入心底,这一去他必然要学习到能治好封无晔腿疾的万全之法。 一年后。 深山苗寨里,夕阳余晖散在梯田间。 山脉间一条清澈的河流将两岸断开,两岸错落有致的吊脚竹楼一幢接着一幢,鸟语花香,风景如画。 舒起云身着当地人的特色朴素服装,背后背着药篓,走在苗疆特有的风雨桥间。 “阿舒,咋们今日的药材采了不少。”走在他身前的是一位苗疆的少女,她蹦蹦跳跳身上的银饰叮铃作响。 “这都要谢谢阿姊这几个月的照顾。” “客气什么,阿妈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我们走快一点!” 舒起云跟着苗家姑娘回到寨子里山腰的家中,雷山寨是整个苗疆最大的寨子。 苗疆人民淳朴自信善良重情义,并不像中原人说得如此野蛮。 这些日子舒起云一直住在寨子里远近闻名的巫医家里,观摩学习的同时也一并学习苗文。 苗家人几千年来与自然相处,留下不少智慧结晶。 晓锌也趁着这么好的机会开始在苗疆研究淬毒武器,舒起云背着药篓刚回来就看着他在院子里对着老鼠进行实验。 舒起云把药篓放下,他习惯性先去一趟寨子里的客乡会馆看看。 好在路途并不是很远,他正要出门的时候崔毅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舒起云最期待的东西。 崔毅见舒起云急急忙忙的样子笑出大白牙,“老大的来信。” 舒起云迎上前拿着信跑回房间。 这是他每个月最期待的时刻,从离开湖州后每个月他都会收到封无晔的一封信。 他小心翼翼打开那封信件,里面用恣意洒脱的笔迹写着简单的问候,虽然只是家常问候,但心里就如灌满了蜜浆。 这些日子一直支撑他的都是对封无晔的感激和爱慕,离开后舒起云才发现自己对封无晔的爱意越来越强烈,他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仔细读完后舒起云把信件收好,他微笑着提笔回信,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写进纸张。 在苗疆约莫一年,临近回湖州城的日子。 为了抓紧时间,舒起云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准备去采最新鲜的几味药。 悬崖峭壁的小道旁,舒起云脚不小心踩滑,崔毅见状反应极速,赶紧把人拉住。 “小心!” 小道上的石子滚落崖下,若不是有崔毅在舒起云差点摔下去。 若是舒起云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就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这一年见他跋山涉水去过不少险恶的地方,就为了找到最好的药材,身上难免磕磕碰碰,好了又伤伤了又好。 再一次归来时,一年未见封无晔眼里的舒起云风尘仆仆,褪去了之前的青涩,个子也高了些许,面容美丽中带着神秘,全身透露出恬淡沉稳的气质。 见到心中朝思暮想的人,舒起云嘴角扬起开怀的笑容,“封大哥,起云回来了…” “老大,小舒大夫我可安全给你送回来了。”崔毅如释重负,他吊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一年内他生怕舒起云在外有什么闪失。 “回来就好。”封无晔对着舒起云点头。 这次回来,舒起云带着几大箱最好的药材,和从巫医那誊抄下来的医术。 苗疆所在的西南方向比起北方药材种类繁多,好多买不到的药材应有尽有。 待在苗疆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回来后舒起云每日还是固定给封无晔针灸,空闲时间练习缝合技术和研究苗疆医书。 直到舒起云经过无数次的实践终于有了十足的把握。 “大哥,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看过月亮了。” 又是一年中秋,舒起云和封无晔一同坐在月下。 “今天是大哥的生辰,起云为大哥献上一曲。”舒起云拿出短笛放在唇边。 这是他在苗疆学会的。 月光下一曲悠扬,舒起云长睫毛微微下瞌,风吹起鬓发,封无晔的心中荡起波澜。 崔毅醉醺醺摇头晃脑听着,“要是每年都这样就好了…” “舒舒再来几首…”晓锌道。 封无晔眸光凝向舒起云,动听的笛声环绕,回望时光已过三年,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回想起从前那雪地里瘦的脱相的孩童,和五年后大雪中敲开将军府大门的单薄身影,再如今月下的舒起云已全然蜕变,骨节白皙分明的长指在短笛上翩翩起舞,唇若涂脂轻附在玉笛之上,褪去稚气的精致脸上表情从容,气质温文尔雅。 夹杂着药香的清风拂过,封无晔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 天气转凉,时致冬日。 封无晔躺在济民医署最好的诊室,为了这一天舒起云准备了三年有余。 整个诊室墙面刷白,屋内明亮。 舒起云在苗疆时学到不少,跟着巫医学习的时候甚至多次跟着实践开腹治疗。 这一回他有十足的把握。 齐天城在一旁把关,他调来了最好的弟子给舒起云当助手。 穿着白色麻衣带着头巾和口罩的舒起云带好羊肠手套,检查烈酒中的银制刀具。 崔毅坐在一旁面色凝重。 “大哥这麻沸散是起云做出的最好的,不会有什么后续影响。” 看着那碗药汤封无晔直言拒绝,“不用。” “这…” 看着封无晔坚毅的眼神,舒起云默默放下药碗,他的大哥是整个东亓国的英雄,他如此相信自己,自己也该全然相信封无晔,他的心底再一次对封无晔无比钦佩。 封无晔闭眼:“开始吧。” “好。” 舒起云仔细检查封无晔的双腿,这三年没日坚持刺激治疗并没有萎缩的迹象。 他拿起一把小刀在腿上划开口子,下手无比稳定。 这些年他用家禽训练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 晓锌也为他制作出比头发丝还细的银线,还有可以放大景象的透镜,通过透镜,他把已经长在肉上的碎骨一片片挑出,然后一点点缝合几处被隔绝的经脉。 这精细的操作,舒起云动作无比娴熟。 当经脉接上时,封无晔身体巨痛感袭来,他睁开双目,时隔三年他终于拿回了双腿的掌控权。 发现封无晔小小抽搐了一下,舒起云,“大哥,有感觉了吗?” “嗯,不用管我,你继续就好。” 早晨到下午,舒起云为封无晔修复多处受损的经脉,碎裂的骨骼也被重新修复。 治疗结束后诊室内掌声响起。 齐天城对舒起云的目光中带着赞美和欣赏,没想到他已到暮年还能再一次见证奇迹。 甚至还有一丝对好友严蕴均有这样优秀弟子的羡慕和嫉妒。 * 在湖州城修养了一个多月,一行人打道回府。 重新有痛觉后封无晔虽然还坐在轮椅上,但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回到京城后,有三年没有见师父,舒起云甚是想念,好不容易再次和师父团聚。 “师父…”舒起云跨进门依恋地抱着严蕴均,“起云真的做到了。” 严蕴均笑着点头,“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儿…”,他摸着舒起云变得成熟的面庞感慨,“起云也该取字了。” 这些年都在忙碌封无晔的病情,此时的舒起云早已过弱冠之年,男子的冠礼都是二十岁举行,这一遭回来舒起云早已二十有一,翻年后就二十有二。 外出在外舒起云的冠礼一直耽搁,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谢谢师父还记得起云…” “这次回来,冠礼就好好大办一场,师父给你主持!” 舒起云感动得噙着泪水,“谢谢师父…” 冠礼举行当天,就在清河村的药舍,村里的村民和村长都前来祝贺。 封无晔也被邀请到场。 严蕴均在院中祭告天地,然后为舒起云挽发加冠。 一系列繁荣缛节后,舒起云对着封无晔,崔毅,晓锌还有来观礼的父老乡亲行礼。 “云儿,今后汝名起云,字景迟。” 舒起云跪下行礼:“谢师父…” 封无晔盯着对恩师行礼的舒起云,他口中振振有词,“景迟,景迟…拂幽深意本非愁,洵尽千帆忆梦悠,欲穿竹径晚烟来,水落玉露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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