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里面的声音和细细的血腥味引起他还是引起了。 从长工院子里传来一位老者的啜泣声,“这马儿陪了我好几年。” “今个若不是它,我肯定早就在山上被狼群吃了…” 舒起云皱着眉头听得断断续续。 一旁的崔毅见他停下来,于是问道:“怎么了?” 舒起云从马上下来,他把缰绳递给崔毅后转身就想进去看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行回去。”说完舒起云快走进长工们所在的院子。 崔毅看着舒起云的背影有些纳闷,舒起云平时不是爱管闲事的个性,怎么今天突然就主动去看热闹了? 舒起云进入院子时也没人拦着,他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透过围在一起的人头看到最里面一匹马虚弱地卧倒在马棚,腿上包着被血水染红的绷带。 “吴医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它!这匹马儿对我有救命之恩,怎能就这样放它不管,不然我这辈子也过意不去…”马儿旁边的老者说得声泪俱下。 舒起云挤进人群,里面的人本来还想抱怨是谁在挤来挤去,但看见舒起云恬静清俊的样貌后又把就快吐出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不好意思借过,我也是医者。”舒起云的声音十分礼貌。 听舒起云这么一说,这帮长工好像想起来什么,他们闲时私下里也会唠嗑山庄里的客人,他们知道不久前有位贵人在山庄里疗养,身边还带了个特别好看的大夫。 这一下就猜到了舒起云的身份,于是他们主动让道。 马棚里声泪俱下的老者有些眼熟,舒起云仔细回想,这不正是山庄管理马厩的马夫吗? 而那马儿身边的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正在为马儿剪开腿上的绷带。 见状舒起云对身边的其他人悄悄提问,“这是怎的了?” “小哥你可不知,吴马夫在回来山庄的路上被狼群袭击,差点丢了性命,是这马儿全力奔跑才救了他一命。” “路上惊险得很呐!狼群还咬了马儿的双腿,这马儿也是坚毅,流着血拖着受伤的腿愣是给老吴驮回了有人的官道上。” 听到旁边人的解释舒起云的视线转移到那马儿身上,此时兽医已经揭开纱布,马腿上大块血肉被咬掉,动脉不停出血,马儿的眼神顿时让他感到心疼不已。 有时候动物比人还要更加重感情… 他蹲下身子抚慰着马儿的鬓毛,抬头对着旁边的中年兽医道,“先生,我可以帮忙吗?” 中年兽医忙的不可开交,他抬起头见面前是个面容干干净净的青年还自称是大夫,想着自己一个人处理起来也麻烦,于是开口道,“可以,别添乱就行。” 舒起云:“那就有劳先生了…” * 封无晔在院子里掐着时间,本该是舒起云回来的时候却只看到崔毅一人,他对着崔毅的方向表情有些微担心地问:“起云去哪里了?” 崔毅老实回答:“刚刚路过长工院舍的时候他让我先回来,然后一个人进去了,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没有见到舒起云封无晔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莫名不适到滋味,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移动到院门口,“走,过去看看。” 舒起云征得了兽医的同意后在一旁打下手,顺便还可以多学习一下外伤处理技术,虽然之前在老军医和仵作那有讨教过经验,但有时候民医不一定会比兽医有更好的方法处理伤口。 今日吴马夫去兽医家里催的紧急,兽医来得匆忙没有带学徒,一个人操作会比较吃力,有舒起云在一旁帮助会轻松不少,在舒起云主动提议帮助后他很快就答应了。 对于处理外伤,人和动物的治疗方式本就大致相通,兽医对舒起云简单说明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项,舒起云很快会意上手。 他在马厩周围洒上烈酒,然后把马儿的眼睛耳朵用一块黑布蒙住。 吴马夫通过兽医的示意在一旁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让其分散注意力,舒起云和兽医协力给马儿灌下麻肺散,就连伤口处也涂了不少麻药。 马腿上伤口处被狼咬得惨不忍睹,但舒起云注意到本该大出血的动脉现在却没有血崩,他蹲下仔细一看,断掉的血脉两头事先被一条桑皮线栓住止住了血,这种处理手法相当大胆。 马儿被成功麻醉,兽医吩咐舒起云该做的事也交代完毕。 舒起云打起十二分精神,他的目光看得仔细,学医这五年他很少接触到这样的治疗手段,平时他就在村子里行医,村民们顶多是磕磕碰碰跌打损伤,又或者是内体染病,对于这样的外伤舒起云根本没有机会遇上。 这回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帮忙并学习。 治疗即将开始,围观的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 舒起云和兽医在一旁用药皂洗干净双手,之后兽医把手伸进一个麻布袋中裹上药粉,来不及让舒起云思考那袋子里是什么粉末,只见兽医从木盒里拿出极细的银针开始从马儿血管两头用更细一号的桑皮线进行缝合,舒起云一边帮忙一边学习兽医的缝合手法。 马匹血路比人粗壮,栓住的血管阻止了血崩,兽医像绣花一样对血管破裂地方进行缝合,断掉的骨头用药酒泡好的柳枝固定。 这让舒起云开了眼界,果然师父说得对,该多出来走走看看才能学的更多。 每当兽医需要什么物件时舒起云都会第一时间递过去,也会随时检查马儿的情况。 头一次合作就这么称心的帮手也是兽医第一次遇上,两人一声不吭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此时人群后方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忙碌的舒起云。 封无晔眼中的舒起云扎着白色头巾,胸口围着干净的麻布围兜,由于在进行治疗上面沾了些血渍,舒起云埋着头纤长的睫毛下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进行手里的活。 在他眼中那忙碌又瘦弱的身躯此时专注的模样简直闪闪发光。 兽医用这种方法来缝合血路给了舒起云新的思路,半个多时辰的手术后,兽医终于缝合好了马儿的血路,并给血路外撒上金疮药,再一点点清除腐肉,缝合腿上的组织,最后再次包扎。 高精度的集中注意力很容易消耗体力,等舒起云和兽医站起来收拾时,明显感觉到全身吃力。 见状在人群中安静围观的崔毅马上上前扶起二人。 “没事吧?” 舒起云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老大担心你吗?” 舒起云顺着崔毅的目光看去,找到了在人群里的封无晔。 两人的眼神交汇,舒起云在封无晔的眼中看出了欣赏之色,他偷偷低下头脸都红了,赶紧帮着兽医收拾医用物件。 见舒起云害羞的样子封无晔轻笑,他刚刚虽然来晚了些,但也看到了手术的大部分过程,他突然觉得只要相信舒起云自己的腿似乎有很大几率可以康复。 “谢谢二位,太感谢了,请受老夫一拜!”见马儿没事了吴马夫立即起来就想要磕头。 兽医把他扶起来:“不必这样,快快请起,伤口虽然是处理好了,但是不一定能恢复得和从前一样…” “谢谢谢谢,只要马儿还能保住一条命就好…”吴马夫激动得用袖口擦着眼泪。 “之后把这些药粉混在马的吃食里,可以避免发热。”说完兽医收了吴马夫的谢礼后就准备离开。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舒起云一点也不想放过,他上前叫住兽医,“先生请留步。” “可否请教先生一些问题。” 兽医回头,“今日天色已晚,若是有空来我家找我吧。”说完他给舒起云留下了一个地址。 “谢谢先生。”舒起云鞠躬感谢。 兽医点点头后便先行离开。 在场的人并不认识封无晔的真实身份,根本没人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封将军,只把他当作尊贵的客人,马儿治疗结束后看热闹的长工们都相继离开,只剩下还在照顾马儿的吴马夫和正在收拾的舒起云。 吴马夫见没有什么人了,他起来就要掏出银子感谢舒起云,被舒起云礼貌拒绝。 “公子你来帮忙还不收钱,这怎么好意思?” 舒起云微笑着摇头:“不必挂心,我不是也在学习吗?这一遭下来我还赚了呢。” 吴马夫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主动提议,“不如老夫就无偿帮公子照顾你们院里的马儿吧?” 将军府带来的马儿都有暗卫特殊照顾,崔毅站出来笑道:“老伯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给马儿治疗后续还要花了不少钱吧?就不用客气了…” 高高大大的崔毅站在吴马夫面前话都说到这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就谢谢几位公子了…” 舒起云把身上脏污的围衣脱下叠好,准备一会回去清洗干净。 这时封无晔上前示意:“走吧。” 舒起云点点头跟上:“好。” 回去的路上舒起云和封无晔并排行走在回竹园的幽静长廊里,崔毅正在封无晔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舒起云没想到封无晔居然会特地出来寻自己,他的目光时不时瞄向封无晔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完美侧脸,虽然一路无话,但他耳根子微红内心犹如灌了糖水。 他害羞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谢谢大哥关心起云。” 封无晔的听力很好,他轻笑回复道:“你是我的医师,我当然在乎。” 一旁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风中夹着着竹叶的香味,舒起云撇过头不想让封无晔发现此时他已经微微发烫的脸颊。 今日的遭遇让舒起云大受启发,和封无晔一起回到小院里后他迫不及待想要回房写下经过,“封大哥,我先回屋一趟。” 封无晔看穿了他的意图,他点头答应,“别忙得太晚,一会我们等着你一起用晚膳。” “嗯。”舒起云笑得明媚,礼貌道别后他马不停蹄地冲回自己的屋里。 封无晔盯着舒起云匆匆进屋的背影,他门也来不及关上就去到书桌边坐下,骨节纤细的手翻开那本厚厚的册子提笔疾书。 站在轮椅后的崔毅感叹道:“小舒大夫可真认真啊…” “…” 屋内。 舒起云生怕自己忘掉什么细节,他赶紧把今日治疗马儿的过程记录下来。 这种治疗手段他闻所未闻,准备过几日就回去和师父分享。 他把兽医今日所用的工具都画了下来,对血管进行缝合的技术需要极其细致,他必须要经过大量实践,他已经开始想着自己也去找铁匠定一套趁手的工具,之后可以先在受伤的家禽身上试验。 当天晚上舒起云整理出自己很多的疑问,第二天一早他就寻着兽医给的地址找去。 兽医给的地址在几十公里外的镇上,舒起云和崔毅一路找去花了一整个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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