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几个女侍卫听言走上前来,抬手对姚川说道:“少侠,随我们来吧。” 姚川回头看向林邑,见那人抬眸相望,便朝他一笑,这才随了她们而去。 ———— 朱秀峰算不得高,但从山脚望去,亦是笔挺一座。姚川抬眼上看,只觉这山有二十余丈高,即便是轻功高手,亦需耗费不少功夫。 他正暗自思忖,便听身后那人说道:“便是面前这座山了,傅少侠可看得清楚?山南二十三丈,便是花开之处。今夜子时,我会命人在山下备好少侠所需之物,至于这采花嘛,还需靠傅少侠自己。” 梅辛靠坐在软轿上,语气颇为慵懒。她不会武功,手下的几个女侍卫却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几人抬轿子走山路却仍气息平稳,虽面上无甚表情,一双眸子中却暗含杀气。 “有劳夫人带路,现在天色尚早,我倒想自己上去探探,我已记下山路,便不劳各位在此等候了。” 梅辛冷笑一声:“你此时倒是不怕我对你的夫人下手了?” 姚川转身看向她,道:“我亦不是甚么良善之人,若我夫人在你府中出了甚么事,便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要搅得你府中不得安宁!” 梅辛面色一沉,喝到:“你与他,究竟是甚么关系!?” 她所问之人不是傅山,而是姚川。 姚川心内微讶,不知她为何突然喝问,只笑着回道:“我是他的夫君,他是我的夫人,我二人便是这般关系。” 梅辛目露凶色,恨声骂道:“小畜生,真是不知廉耻!” 她胸膛起伏,像是被姚川之言气得不轻,可待她稍作平息后,又冷笑道:“好哇,便看你这夫君能不能救下他来!” 她说完摆了摆手,那侍卫得了命令转身便走,这般速度,似是不想再多见他一眼。 那妇人走后便对侍卫切齿道:“不必按原来计划,今夜子时,先把这个姚川给我砍杀了!” 姚川遥望那人背影,心内暗道:瞧她这模样,也不像对林邑毫无感情……他母子二人,倒也真是一笔烂账。 他摇了摇头,却不去爬那朱秀峰,等那一行人走远后才在山脚下寻了个隐蔽之所盘腿吐纳。他一边运功,一边算着时辰,估摸着三刻钟后才起身,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暗道:也不知林邑那边怎么样了? ———— 林邑啜了一口茶,笑道:“许久未见,姑娘倒是愈发标致了。” 梅香跪在他面前,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她眸中含泪,说道:“少寨主所嘱之事奴婢已尽数完成,还望少寨主见怜,念我兄妹二人多年未见,便放过我大哥罢!” 他叹声道:“他现在乃是梅庄的主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药又不伤及性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少寨主!当年若非老寨主施饭之恩,我兄妹二人早已饿死街头,还谈甚么荣华富贵?我兄长……他一时糊涂、惹下大祸,可……可奴婢多年来也唯少寨主之命是从,还望您念我兄妹二人功过相抵的份上,便饶他一命吧、饶他一命吧……” 她砰砰地磕着响头,林邑却双眉微皱,露出些不耐之色。 只是他掩饰得极好,口中轻声安慰道:“我既答应了你,又怎会反悔?你先起来吧,若是弄出些动静,将外人引来便不妥了。” 梅香抹了抹眼泪,起身回道:“是奴婢心急了,还望少寨主莫怪。” 她低声啜泣道:“夫人将玉符藏在床上暗格内,那格中藏有机关,她又时不时翻看两眼,奴婢不好下手。不过前些日子少寨主传信于我,我又见今日夫人起身甚早,便借清扫的名义溜了进去,按少寨主信中所言试了一试……” 她抬眼一看,见林邑收了笑意,却也不看她,只静静品茶。她看不透眼前这人心思,却也知晓这是最后的机会,便咬牙说道:“奴婢已将玉符带出,还望少寨主赐药!” 林邑将面前半盏茶饮尽,冷声回道:“我倒是忘了姑娘也姓陈,与你那大哥一样,均是忘恩负义之徒!” 梅香面色一白,只听林邑接道:“既然姑娘还没忘我父的救命之恩,也还记得你大哥与梅辛勾搭成奸一事。那我问你,若我真杀了陈昶,也不过是为我的父亲、为你的恩人报仇雪恨,更何况我只给他下了药,还未曾伤他性命,敢问姑娘,我何错之有啊?” 梅香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少寨主,奴婢……” 林邑厉声道:“当年乃是姑娘找上门来,说感念老寨主恩情、愿以死相报,可如今听你之言,倒像是我逼得你了,是也不是?” “奴婢所做,皆是自愿!” “哦?既然如此,姑娘还要以玉符来换你兄长的解药吗?” 梅香双目含泪,她思及年幼时家乡大涝,父母双双殒命,唯有自己与兄长逃了出来,兄妹二人沿街乞讨,食不果腹、残喘苟延。当年林老寨主在外游历,见他二人可怜,便将其带回了遥城,还留她大哥在清风寨做些杂活,可后来老寨主成了婚、迎了夫人进门…… 她那时不过七岁,而兄长却已十九,她只记得大哥每从寨中回来,总是面露愁色,他回家的次数亦是越来越少,每次回来只留不少金银,却也不与她细说寨中之事,等到老寨主归西,他更是不见人影。 后来她长大了些,只收到陈昶寄回的银两书信,却久不见其人,她心中惶惶不安,便假作侍女来了清风寨,几番打听才知晓真相,原来大哥竟与梅夫人勾搭成奸,不仅占了清风寨,二人还生了一个孩儿。 她又羞又愧,只觉兄长忘恩负义,竟做出这等丑事,可还没等她找上大哥,少寨主便下了毒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林邑时,这人不过十四五岁,眉目还未长开,仍带着少年稚气,唯独一双眸子冷的骇人,明明自己比他还长九岁,在他面前却像是未及笄的丫头,呆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他那时是怎样答复自己的?对了,他说的是—— “以命相报?你的贱命还入不了我的眼。” 她面上滚烫,思及兄长所做,一时竟羞愧地抬不起头来。 “况且那毒妇防人心重,兼又蛇蝎心肠,就凭你,如何能够帮得上我?” 少年斜倚而坐,右手时断时续地敲着红木桌案,见下跪之人不答话,他长指一顿、双目微敛,又说道:“我记得爹爹曾向我说起过你,陈昶的妹妹……可是叫陈、陈月?那毒妇已被我赶出清风寨,你若真想报我父救命之恩,我倒是有一计,只怕你不愿——” 她猛地抬起头来,膝行两步,叩首说道:“少寨主只要有用得上奴婢之处,奴婢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林邑抚掌大笑:“好!既然陈姑娘是有情有义之辈,那我林邑如何做的小肚鸡肠之人?你大哥之事我亦不会迁怒于你,等事成之后,黄金白银、锦裘华裳,在下皆亲手奉上。” 陈月摇头道:“奴婢受老寨主大恩,我大哥又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奴婢何有脸面受少寨主恩赏?只不过……陈昶终归是我大哥……奴婢愿牛马以报,唯求少寨主饶我兄妹二人一命,陈月对天起誓,愿与大哥远走他乡、今生今世不再出现在少寨主眼前!” 梅香……陈月思及旧事,双目微睁,她颤颤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红布包裹的玉符,双手举过头顶,将玉符献至林邑眼前。 林邑不急不慢地拿起玉符,用手摩挲着仔细观看片刻,才应声道:“确为真品,有劳姑娘了。至于姑娘刚才所言之事嘛,先前我只答应留他一命,可没说赐药救他——可念在你献玉有功,我便允了你了。” 他两指一捏,从袖中夹出个一指长的白玉瓷瓶,当着陈月的面轻轻一晃,语含讥讽道:“服下此药后会昏迷三日三夜,醒来便会痊愈,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大哥啊——” 她用手接过瓷瓶,双唇微颤,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却只吐出几个字:“多谢少寨主……” 林邑目光冰冷、面露鄙夷,俯身凑近她耳侧,低声道:“他那般的牲口畜生,杀了岂非脏我的剑?你放心,目下还有一出好戏未演,我可得让他全须全尾地活着。” 他站起身,将那玉符塞至胸前,用手抚了抚这硬物,而后才绽出笑意来。他见陈月还跪在地上,便用手点了点下颌,冲着她好声提醒道:“时辰已到,想必梅辛将要回府,你还跪在此处,难不成是等着她来砍你的头吗?” ---- 支线剧情快结束了。
第30章 (花开) = 梅辛推开门时,见林邑正在梳妆。 这人背对梅辛,抬眼一扫,见铜镜中映出那女人的身影,却也不管她,只自顾自地梳头。 见他这般女儿模样,梅辛心中更是厌恶,她恶语道:“我记得我生的是个小郎君,哪知道几年不见,他倒成了别人的娇妻?” 林邑轻笑道:“梅夫人想是记错了,您只有一位幼子,哪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儿子?” 梅辛听言怒意更盛,骂道:“小畜生,都言母胎怀子、凡经十月,我历经苦楚方生下了你,你倒是连亲娘都不认得?” 林邑转过身来,故意在她面前抚了抚脸,做出一副娇态,口中却不留情:“老畜生才能生出小畜生来,既然你自认为我娘亲,倒也担得上我称你一句‘老畜生’了,是也不是?” “你!油嘴滑舌、不知礼数,还做出这等雌伏献媚之事,这些年来你二叔便是这般教导你的?” 听她提及二叔,林邑双目一动,口中讥道:“你既已与清风寨决裂,又有甚么资格提我二叔?更何况从小到大,你从未管教过我,现今倒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呸!真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 他母子二人积怨多年,如今恶语相对、相持不下,周围下人自不敢出声。 梅辛平息片刻,终是不愿再与他相争,只道:“你采那红昙花,究竟为何缘由?又怎么会与双龙门的姚川扯上关系?” 林邑思及姚川昨日所言,又念及今日计划,便顺势而下,只抿了抿嘴软声道:“我发了善心,想救人一命罢了。你……娘亲若是心疼孩儿,便大方些赐过药来,我拿了马上便走,绝不会叨扰与你,如何?” 听他避开第二问,梅辛冷笑一声,道:“我可不会坏了规矩,你那情郎这般嚣张,若是他今夜能将红昙花采走,我自不会害他,若是不能……他便是死在此处,也怨不得别人!” 谁知林邑听了这话,却是大笑出声:“我的好娘亲,只怕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川哥武艺高绝,便是你这府中门客一块儿上,也伤不得他分毫。” 听他言语亲昵偏颇,梅辛更是恼怒,她心中暗暗起誓,今夜定要将那姓姚的小畜生砍个七八块,以消她心头之恨! 他二人一番交谈,又是不欢而散。梅辛走时喝到:“我已派人看守,子时之前你都不许离开此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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