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姚、林二人自杭州出发,一路北行,已过了七八日。他二人虽带着孩子,却没有走官道,一是时间紧迫而官道路远,二是过城门时免不了要被搜查一番,他二人不知官府态度,不敢贸然行动。因此他二人只好置备了行头,又在集市上买了只刚生崽的母羊,从小道一路疾驰。 林邑看了看天色,接着姚川刚刚的话说道:“等喂他喝完了奶就走。” 姚川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便自己抱过了孩子,从酒袋里倒了半碗羊奶,开始小心翼翼地喂起来。这孩子倒是乖得很,一路上只在要喝要拉的时候才会哭闹,这会儿有了奶喝便安静下来,只张着小嘴乖巧地讨食。 姚川见他眼角噙泪,小脸甚是委屈,一时又觉好笑又觉怜惜,便用指腹沾了些奶,抵在他的嘴角逗弄,这孩儿见又无吃食,小嘴一瘪,马上就要哭出声来。姚川见状哈哈大笑,又用木勺舀了一口喂进孩子的嘴里,这才止住了他的哭声。 林邑见他举动颇为幼稚,凑到他面前问道:“姚大侠,不是还要赶路吗?” 姚川也不接话,捏了捏眼前这人的下巴,反问道:“你不喜欢孩子吗?” 这一路上林邑对这孩子都不算亲近,只在必要时才肯抱他,更别说喂奶把尿甚么的,都是不肯碰的。 林邑听言,面色一滞,侧过身去,回道:“倒也不是,嫌他吵闹罢了。” 见他嘴角紧抿,姚川也不追问,自顾自的说道:“我倒是喜欢这孩子,见着他便想到了我小师弟。” 姚川是双龙门大弟子,除他以外,方震天还收了六个徒弟。二弟子名唤叶项鸣,三、四弟子名唤昆清、昆源,乃是一对双胞胎,五弟子名唤周行,六师妹便是方如云。而在她之下,还有一个老幺儿名唤郦耳,今年刚满十二。 林邑听言,显然也是想到了甚么,皱眉道:“若是像那小子,便更加讨人厌了。你那师弟烦人的紧,你回了双龙门需得多加管教。” 姚川听言有些心虚,小师弟还是孩童心性,知道自己与林邑不睦,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哪知风水轮流转,现在到了他看林邑脸色的时候了,姚川轻咳两声,说道:“三牛儿不过十二岁,你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林邑挑眉:“三牛儿?这小名倒也有趣。” 姚川见他面色回暖,便接着说道:“七师弟家境贫寒,家中最贵重的只有两头老牛,等到他出生,他爹便给他取了个诨名叫做三牛儿,师兄弟们觉着有趣,也就一直这么叫他。” 林邑听完,轻笑出声,他转眼看向姚川:“若我没记错,你们几个师兄弟中,只有你和叶项鸣是被收养的。” 他这话说的委婉,姚川却听懂了。三、四师弟乃是洛阳昆家的传人,五师弟则是师母家的表亲,三牛儿虽家境贫寒却也父母健在,小师妹更不必说,只有他与二师弟无父无母,以双龙门为家。 姚川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便点头回道:“幸得师父收养,不然也不会有我姚川的今日。” 林邑嗯了一声,又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 姚川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只见他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怀中已睡熟的婴孩,说道:“时间不早了,我把母羊捉回来,咱们这便上路吧。” …… 前方山脚下果真有几户人家,茅屋皆比邻而立,走近了还能闻见饭菜的香味,姚川心中一喜,将马车稳稳停下。他走近其中一户,敲了敲门,只见屋内出来位面目黢黑的老大爷,他拱手问道:“大伯,我兄弟二人乃是前往遥城的商旅,今日天色已晚、山路难行,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宿?此处有纹银十两,权做我二人的借宿费。” 那大爷见了银子,连连推送,又向屋内喊道:“老婆子,有人来借宿!” 屋内又走出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见他们腰上别着武器,笑道:“穷乡僻壤,倒来了贵客,哎呦,怎么还抱着个孩子?” 姚川敷衍了几句,又听她说道:“我们老两口用不到这许多银子,你们不嫌弃便在此处住上一晚,只是偏房阴冷,怕是要委屈你们。” 林邑将孩子塞到了姚川怀里,又向那大娘道了声谢,问道:“不知大娘如何称呼?” 妇人答道:“我家老头子性冯,叫我冯大娘便好。” 说着便邀两人进了屋,又使唤着冯大爷去拿了些吃食,说道:“老头子呆头呆脑,不会说话,这做饭的手艺倒还过得去。哎,我家孩儿进城卖药去了,也不知几日能够回来……” 冯大娘许是久未见人,拉着他们便絮絮叨叨地说话。 姚川进门后便不动声色地环顾几眼,见屋后柴门紧闭,不由动作一顿。身旁的林邑像是毫无知觉,回道:“有劳了,不知大娘这有无米糊稀粥,好喂一喂我这苦命的侄儿。” 妇人皱眉道:“我去后厨看看,想来是有的。”说完,便往后走去。 姚、林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明了,面上却不露分毫。 四周脚步声渐起,姚川大略数了数,有十四五号人,想来是埋伏在周围几座茅屋的人手。他右手扶刀,左手怀抱钱琼礼,面上一副冷然神色。 只听一片静谧之中,猛的响起簌簌的破风声,三枚暗器破窗而入,姚川刀未出鞘,只用刀背一扫,那暗器便噌噌射入地中。 林邑定睛一看,那暗器已尽数没入地下,只留头上一个红色的穗儿还露在外头。 “‘入骨针’木四郎?” “不错,只是这人十年前就已金盆洗手,怎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还不待他二人细想,又听的十几枚入骨针破窗而来,姚、林二人皆侧身而挡,将那孩儿护在身后。 林邑说道:“如此敌暗我明,也不知他们有多少暗器,得想个法子引蛇出洞!” 他目光一扫,见桌面摆着几摞碗碟,对姚川喊道:“姚兄,桌子!” 姚川会意,他这时才拔刀出鞘,那利刃一闪,挑起几个碟子便往窗外飞去,那破窗被他砸的七七八八,现出外面的场景来—— 只见茅屋外围着十几个人,男女都有,皆穿着“冯氏夫妇”般的粗布衣裳,却个个目露凶光。 为首的那个面上有条横脸的大疤,右臂捆了七八圈铁链,端头处连着个巨大的铁钩。 “这人不会是……‘锁魂鬼’雷练群?这魔头八年前被敌人追杀,之后便不见踪影,老不死的东西,居然还活着!”林邑恨声骂到。 姚川道:“恐怕还不止,若我没认错,那后厨的‘冯氏’老贼便是‘银斧双煞’韩六夫妇。” 这群人竟都是江湖上成名甚早的老手,只是这几年都甚少露面,没想到一夜之间都聚在了小小的山脚茅屋下。 姚、林二人对视一眼,皆敛了气息,不动声色。 ---- 上一章结尾有改动。 等回到遥城后会涉及到一段支线剧情,与林邑的身世有关,还有我期待已久的女装play~
第20章 (恶斗) = 只见窗外“碰”的一声抛进来一条铁链,那链子约摸六寸长,链头处挂着拳头大小的铁钩子,那钩子磨得极利、泛着冷光,直冲姚川心口而来。 姚、林二人皆往后一闪,只见那铁钩失了力,正往地上扎去,却又“嗖”的一声被雷练群扯回,那人右手回转几圈,便将那百斤重的铁链轻松缠回右臂,像是孩童翻弄花绳一般。 如此膂力,确实惊人。 不待雷练群再出手,姚川已经踢开柴门,冲出屋去。这屋内狭小、行动不便,若再被困于此处,他和林邑便是斧底游鱼、瓮中之鳖了! 他右手执刀,如砍瓜切菜般连杀了几人,那刀沾了人血,竟好似开光一般,凌冽非常。 后面几人见状,一时竟不敢上前。 他虽一番恶斗,左手却端得稳稳的,怀中抱着的孩儿依旧面色红润,竟是一丝血污都未沾上,只不过这会儿孩子已经转醒,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姚川见状更是气盛,他大喝一声,骂道:“一群老贼,不躲在棺材里等死,倒学了绿林匪徒,来劫你爷爷我!” 林邑正与几人缠斗,听到姚川的话,也大笑着回道:“姚兄何必多说,一群将死之人,咱们还是快些送其归西为好!” 二人一唱一和,倒像是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与林邑交手的四人中有一个作道姑打扮,听言骂道:“小畜生说话放干净些,你奶奶在此,还轮得到你放肆!” 这几个人都曾是武林中的一把好手,林邑与其过了百来招,此时已有些吃不消,他兀自强撑,朝那道袍老姑讥笑道:“好个泼辣老货,这样丑的一张脸,还想做我奶奶?” 那道姑长的实在普通,早年行走江湖便最恨别人评头论足,此时被林邑一激,怒气上涌,一剑便刺了上去。 林邑见状,心中一喜,原来这四人虽个个功力不凡,合招时却默契不足,现下这道姑行动快人一步,便是露了个大破绽。 她身后一白发瘦削男子急道:“四妹,稳住招式!这小子步伐已乱,不过是强弩之末,我等再合围十几招,定将他——” 可林邑已趁势稳住剑身,连划两剑刺向那人胸口,这剑势凌厉非常,完全没了刚刚的颓势,一番过招之下,只听得那道姑“啊”了一声倒在地上,胸口被刺了好大一个血窟窿,已是一命呜呼了。 另外三人见状,皆是动作一顿、乱了阵脚,林邑此时剑势正盛,便乘胜追击,又迎头刺上前去。 姚川那边却是简单的多,他虽只有右手可使,对付这群人却还绰绰有余,只是对面人数颇多,他这才耗了一些功夫。就在他与几人缠斗时,那雷练群又出手了——这老贼刚刚一击未成,便一直在旁观战,等到姚川被几人围住时,才挑了个破绽,将那铁钩再次抛出,这回对准的却是姚川的左侧。 他右手边还围着几个人,若是转身抵挡便是将后背留给敌人,左手又还抱着孩子,如此一来,倒陷入了两难。 林邑见状,连声喊道:“姚兄,当心左边!” 那钩子飞的极快,顷刻间便到了姚川身侧,只见他右手一转,饮血刀在空中划了半圈,那铁链突的一声便缠在了刀身上,姚川右手使力,顺势将铁钩往右侧带,只听得一声惨叫,那钩子砸向了右边一人面门处,将那人半个头颅都钩了下来! 雷练群面上一白,又被姚川的力道硬生生拽过了几步。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松地接下自己的“锁魂钩”,一时心内惊疑,他刚稳住身形,便见姚川解决了手边几人,提刀向他这边冲来。那人动作极快,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见眼前刀光一闪,姚川已提刀劈来,雷练群右手一拦,却见右臂上的铁链叮哐一声,竟被饮血宝刀斩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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