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诸卿不如随孤一同观刑。无论男臣女臣,给孤瞪大了眼睛去看。” 萧则绪率先从龙椅上走下来,墨色黑袍上的金蟒盘旋,他本就生的高大,站在群臣之首,带着睥睨天下、尽在他手之势。 “胆敢叛国、谋害同僚、又陷害端王,便是此等下场。” 他站在白玉栏杆上,下方冯鹏四肢头颅都被拴上了铁链,铁链的另一头分别系在五批饿了许久的烈马身上。 只要放开这些烈马,便会因分裂致死。 文武百官全部围在栏杆前,咽了咽口水,攥紧袖子,不敢去看一会儿即将发生的血腥之事。 陷害端王?难道不是端王所为? “谁也不许闭眼,闭眼者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萧则绪冷哼一声,当年多少人眼馋夏寒青的镇国大将军位置,多少人想把他踹下来换自己上去。 他们还真以为夏寒青的名号,是因为有一个当大将军的爹才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吗? 为了兵权,竟然不惜犯下叛国之罪。 他转身朝福乐招了招手,很快福乐就小跑着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轿子,半身不遂的景顺帝被他扶到了龙椅上。 萧则绪搬了张椅子坐在景顺帝旁边,脊背挺直,坐姿端正。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所有大臣围立在汉白玉栏杆前,其中没有言茵茵的身影。 萧建白坐在对面,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萧则绪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他握紧了手中的一块玉佩,指尖泛白。 萧则绪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很快他就在拐角处看到言茵茵提裙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素裙女子,相貌和冯鹏有七分相似。 萧建白看到那女子时终于脸色变了变。 萧则绪朗声道:“冯鹏,你说是说出幕后所指使之人,孤便赐你一个全尸。” 冯鹏躺在地上,不知何时天上又飘了一些小雪,他仰面闭眼,一言不发。 然而很快他就睁大了眼,挣扎着朝栏杆处看去,他看到了一个蓝裙姑娘,很快他从地上坐起来,随后手胡乱抓了下头发,企图将自己的脸挡住。 萧则绪见他这幅样子,勾了勾唇角,看来他没找错人。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肃王殿下。” 蓝裙姑娘原是冯鹏的妹妹,是冯鹏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言茵茵也是花了好些功夫才从萧建白手中将她救出来。 萧则绪朝她点了点头,随后迈步站在栏杆前朗声道:“你还是不打算说吗?” “与她无关,与她无关啊,是罪臣一人所为。”冯鹏痛哭一声。 他生怕萧则绪会因为此事牵连她,急忙爬起来朝着白玉栏杆处猛地磕头,任由眼泪鼻涕流得满面。 蓝裙姑娘隐隐猜出了那人的身份,只是没敢相认。 她来之前已听说了兄长到底做了什么错事,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兄长……”她攥紧了衣袍。 萧建白在看到蓝裙姑娘时便紧了紧眉头,准备悄然离去。 “大哥要去哪儿?” 身后唰地一列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建白扯了扯嘴角,只得继续站在原地。 “是肃王殿下,他以将军之位相许,又给了罪臣三万纹银,来往书信罪臣俱有保留,就放在老宅房梁之上。” 萧则绪给旁边听澜使了个颜色,他立即抱拳前去搜寻。 “肃王早与赫连池有了交易,罪臣只是中间接头之人啊。” 冯鹏倒在地上久久未语。 “冯鹏,你胆敢咬扯肃王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萧则绪声音微微拔高,余光瞥向萧建白,果然见他攥紧了腰间的玉佩,神色微有慌张。 “罪臣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冯鹏还在不停地磕头,老泪纵横生怕萧则绪不相信他,会因此连累他唯一的胞妹。 “那大哥可有话要说?” 萧则绪笑眯眯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萧建白身上。 萧建白继续保持镇定,“三弟这是不相信我?冯鹏一介罪臣所言,临死前随口乱咬,怎能当真。” “是吗?可是不久前赫连王子寄来了几封信,上面可是大哥的笔迹……” 双方火药味浓厚,群臣咽了咽口水谁也不敢乱动,隐隐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萧则绪从怀中取出一叠信朝景顺帝呈上,“父皇,平珠赫连池逼宫失败,赫连咎从赫连池的府邸中搜出了和肃王的来往书信,其中提到峡谷之战内情,以及商路钱庄**铸造之事。” 景顺帝睁着眼睛,浑身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萧则绪坐在他身侧恭恭敬敬地朗读那些书信。 他念完一封又一封。 “够了!” 萧建白突然怒喝一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三弟何必咄咄逼人?” 他冷哼一声,拽下了腰间的玉佩,啪地一声,落地应声碎裂。 旋即唰地一柄寒剑落在萧则绪脖子上,是他身后的一位禁军,不仅是他,景顺帝和栏杆前的所有大臣都不可避免地被萧建白控制住。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众多侍卫,房梁之上弓箭手密密麻麻的,将他们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栏杆内文武百官早已吓得面色苍白,生怕那把脖子上的剑一不留神就砍掉了他的脑袋。 萧建白缓步上前,接过那几封书信看了两眼,“赫连池这个蠢货,三弟,为什么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哥哥呢?” 他眼底寒波荡漾夹杂着几丝阴鸷,笑容深不见底。 “大哥,真是你做的吗?” 萧则绪脖间寒剑押着,面不改色,声音冷冽。 “是又如何?” 萧建白冷笑一声。 “既然你承认了,数罪并罚,大哥,我也没有办法。” 萧则绪抬手在寒剑上弹了一下,声音清脆,铮鸣一声,那侍卫很快便松开手中的剑,与此同时对准文武百官的剑调转方向对准了萧建白。 萧建白忽然眉头一蹙,隐约感觉事情不妙,他反手踹开了那两个挟持他的人,夺过一把剑,朝最里面的景顺帝而去。 景顺帝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儿子将剑搭在他脖子上。 “三弟,放我出京,否则父皇的命……” “你也不想落下一个不孝的千古骂名吧。” 萧则绪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抬手挥散了拦他去路的人。 萧建白成功下了白玉台阶,挟持着景顺帝准备离开。 就在他正准备翻身上马时—— 萧则绪却突然勾了勾唇角,大喊一声,“夏寒青!” 便见对面屋檐之上站着一人,衣袂翩翩,气势不俗,那人依旧带着鬼面獠牙面具,手持弓箭,正对准了萧建白。 咻地一声,破空声传来,直接射穿了萧建白的肩膀,他和景顺帝齐齐翻下马来。 “父皇……” 萧则绪立即跑下去,将景顺帝扶起来,见他无恙才命福乐抬着轿子将他带回去。 夏寒青那一箭精准地避开景顺帝,干净利落地落在萧建白身上,旋即他从墙上跳下来,稳稳落在地面,看得萧则绪那叫一个心惊。 萧建白负伤还想翻马逃跑,然而夏寒青两三下便反手压制住萧建白将他按在地上,随即摘下自己的面具,那张熟悉且俊美的脸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萧建白肩膀上的血染红了大半片衣裳,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寒青的腿,“你的腿……” 不止萧建白惊愕,满朝文武更是惊愕,夏将军的腿什么时候好的?昨天还见他坐着轮椅在宫里溜达呢。 夏寒青低笑一声,故意凑近萧建白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臣不止腿好了,臣的腹中还有了殿下的骨肉。” 萧建白瞪大了眼。 骨肉?是他的想的那样?不可能,夏寒青他怎么能…… 他的视线一点点落在夏寒青的小腹上,看着那微微隆起,眼底的惊惧越发明显。 夏寒青却抚了抚小腹的位置,“臣会夜夜与殿下同眠,百年之后也会葬在殿下身侧。肃王殿下,您永远都没有机会再接近他半步。” 他虽不知萧建白为何对殿下有一种超出兄弟之情的特殊执念,但那次发烧事件足以看出萧建白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人。 殿下此生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你……” 那一箭几乎能要了他的命,临闭眼前他还能看到那个模糊朦胧的绯色身影朝他走来。 他伸出手想试图抓住,却抓了一个空,手臂渐渐垂了下去。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景顺帝被重新带回去看管起来,虽不能动弹,但萧则绪还是派了人专门伺候着。 萧建白罪名无数,单是造反挟持景顺帝一项罪名就够他死个八百遍,他被削去王爵之位,尸首随便寻了个山堆埋了。 萧则绪说话算数,留了冯鹏一个全尸,自始至终冯若若没敢说一句话。 “殿下……” 冯若若跪在下面。 “冯若若,冯鹏犯下叛国之罪,理当九族抄斩,但看在他曾为燕云也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今日有人为你求情,你便跟她走吧。” “求情?” 冯若若抬头,眼角的泪止不住留下一行。 萧则绪朝旁边看了看,纤纤素手掀开黄帘,走出一人来,女子身穿红色官袍,清冷素净。 “茵茵姑娘,不,小钟大人……” “跟我走吧。” 言茵茵朝她递出一只手来。 这个女子她还是很喜欢的,关键是明辨是非,知道兄长犯下大罪,没有失口狡辩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多谢大人求情,民女愿终生侍奉大人左右,为奴为婢。” 冯若若将手搭过去,被人一个用力拉了起来。 言茵茵扭头朝萧则绪粲然一笑,“表哥,我走了。” “走吧。” 萧则绪摆摆手。 萧则绪重新坐到龙椅之上,万臣俯首,朝堂上再也没了异声,清净了许多,他曾经想要开展的新政都可以一点一点推进。 两三个月后,镇国大将军以伤病为由回府养伤去了,一连数月都没看到人影。 一众老臣甚至怀疑夏寒青已经被太子殿下暗杀了,可能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第82章 开春六月 夏寒青月份渐渐大了, 距离临盆之日越发逼近,萧则绪甚至每天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在他身边。 甚至将夏老夫人也从将军府接了过来,江陵跟进来时战战兢兢的, 一边喊着死也不做太监,一边又舍不得夏寒青,做太监也要跟着夏寒青。 萧则绪哭笑不得, 景顺帝的那些妃子们全都被弄到道观里祈福去了, 后宫里头除了宫女也没别的妃子, 只要他没胆子动那些姑娘, 当不当太监也无所谓了。
117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