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难得像死一样沉寂。 可不是像死一样么? 谁也没想到这废太子竟突然杀了回来,陛下病重,这要是站错了队,就是死! 突然,夏寒青率先喊了一声。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有一个带头的,乌泱泱地跪下去一半人。 管他呢,就算日后陛下问起来,假传圣旨的又不是他们,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萧则绪目光笑盈盈地扫视着下面,表情不咸不淡,似乎要记住那些还站着的几人样貌。 只是他没想到袁宜之竟然也跪在下面,难道袁家已经放弃了? 又有几人在这样的注视下扑腾跪了下去。 还剩下几个。 “诸卿,是觉得孤假传圣旨?福乐,将圣旨拿下去让大人瞧瞧。” “是。” 福乐捧着圣旨率先来到一人面前,那人仰着脖子,大有一副宁死不屈的气势,他冷哼一声掀开圣旨。 很快他便瞪大了眼,明晃晃的玉玺红印盖在下面,便连字迹也与陛下一模一样。 任谁也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这……这竟是……” 他抖着手,死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是一份真的圣旨吗? “不可能!陛下病着怎么可能会下旨?” 剩下三三两两宁折不弯地站着,萧则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抬手视线落到了萧建白和萧承允身上。 “两位皇兄也觉得孤假传圣旨吗?” 二人屏住呼吸,他们两个斗得死去活来,根本想不到萧则绪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萧建白没说话。 萧承允怒道:“父皇病着怎么可能给你下旨?” 萧则绪却淡淡道:“许是突然醒了一次。” 他百无聊赖,把玩着手里一根玫瑰金簪,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玫瑰花瓣,一下一下,视线懒懒地抬去。 这金簪是母妃的…… 难道母妃在萧则绪手中? 萧承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要扭头去找袁宜之求救,结果发现站着的那几人中没有袁宜之的身影,舅舅怎么可能会臣服? “三弟说的是,臣见过太子殿下。” 为了母妃的安全他不得不低头。 萧建白:?? 虽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萧承允这个蠢货都被吓唬住了,枪打出头鸟,他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 “三弟,大哥自然是相信你的。” 眼看着两位皇子都低了头,剩下几个‘鹤立鸡群’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依旧愤愤不平。 萧则绪可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他朝福乐招了招手,福乐立马递给他一大摞折子,萧则绪率先挑出来一本厚的。 “赖毫赖大人可在?” “有人匿名举报你德州水坝当中弄虚作假,偷减用料,以此牟利白银五万八千两。” 赖毫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看着一幅小人作态,他早就投靠了端王,此刻站的笔直,不愿俯首。 “这……殿下,臣冤枉啊,臣岂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孤相信你。” 萧则绪口上说着相信,扭头就遣了人去赖毫家中查探。 此次突然袭击,动作又快,赖毫被按在朝中,家里根本就没有准备着。 “还有人匿名举报章贺章大人……” 没错,这个匿名的人就是孤。 孤自己报案,自己查。 他每说一个名字,底下便惶恐一分,为官多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得当的地方。 轻者下诏狱,重者流放、处斩,皆有之。 没人敢再说话了。 更不敢质疑萧则绪那道圣旨到底是真是假。 他们现在只求萧则绪不要再开口了。 萧则绪一连念了好几个人名 ,他看着手里头厚厚的一摞折子,最后又塞给了福乐,“不念了,来日方长。” 完了! 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难怪这废太子蛰伏许久,原来是查他们去了。 很多人都是经不起查的,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若是真查起来,朝堂得没一半的官员,萧则绪是挑了几个最严重的。 他们死死盯着一摞折子,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他们的名字。 萧则绪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淡淡地转移到了先前的话题。 他觉得自己像是那指鹿为马的赵高。 不过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一样。 “方才说到哪儿了?和亲?女子和亲,此事太过荒谬,一退再退,只能助长他人威风,只图眼下安宁,养足敌人胃口,张大人这般看重和亲……” 他语气顿了顿嗤笑一声道:“难不成是想自己嫁到平珠去?” 他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 说话声音不轻不重,却听得人平白生出了一身冷汗。 被点名的那位吓得连忙跪着爬出来,磕了一个头,“臣不敢,臣只是……微臣思虑不周,请殿下降罪。” 萧则绪继续道:“听闻平珠男子之间也可成婚,平珠王今年五十有三,与张大人年纪倒是相仿,不若张大人为我大燕牺牲一次。” “殿下,这……这岂可……” 张大人几乎被他这一惊世骇俗言论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说和亲守宁才是正道吗?那就请张大人亲自守卫和平,孤封你做公主,定备下丰厚嫁妆,张大人即日便坐着花轿嫁过去吧。” “微臣知错,殿下,臣这把老骨头怕是折腾不到平珠就死在路上了。” 张大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生怕萧则绪把他弄到平珠和亲,他这张老脸也就不要了。 “你不愿意去的地方,你让姑娘们去,你怕死,姑娘们就不怕吗?” 萧则绪语气愠怒。 这等人如何配做父母官。 “臣思虑不周,臣……” 张大人被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脑子里只剩下个‘思虑不周’。 萧则绪没再吓唬他,声音冷厉了许多。 “今日起谁再提和亲一事,便亲自前去嫁去和亲,孤定当为卿准备丰厚的嫁妆。” 他往下扫视了一眼,乌压压跪了一大片,“诸卿都起来吧。” “鸿胪寺再与平珠交涉,倘若他们真要撕毁盟约,便兵戎相见,我大燕的将士们也不怕他们。” “夏将军何在?” 他的目光落在武官为首的夏寒青身上。 “臣在。” “即日起你便回军营,操持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是!” 夏寒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终于可以再回军营了,那杆枪都要生锈了。 “区区平珠小国,孤都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栓一条狗在那里都能赢了他,何况我满朝文武,智勇双全,焉能生畏?” “退一万步讲,就算平珠真的打到京城,城破,孤先死在你们前头!” 萧则绪一拍扶手,冷哼一声,目光冷锐,傲然生威。 “臣惶恐!” 又是乌压压的跪倒一片。 惶恐个屁啊!
第60章 萧则绪犹如新官上任三把火, 上来便将满朝文武震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殿下,臣有本奏,如今国库空虚, 若是引起两国战事,恐怕不利。” 开口的是户部侍郎钟泓,他呈上了一道折子, 上面记录了今年户部的所有支出。 萧则绪表情依旧淡淡地翻着折子, 国库本就空虚, 再加上今年不利。 其中雪灾耗费巨大, 后来水患、疫病防范也耗了不少财力,多亏陛下养的那位名叫郭溪的,家中抄出的财产顶上了许多。 “那诸卿可有见解?” 萧则绪目光扫视一圈。 不知这些人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真的没什么法子,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萧则绪沉默不语,朝内愈发寂静。 突然一道外头的动静闹腾出来,原来是他派出去查抄赖毫的人回来了。 “臣于赖大人家**查抄珠宝数件,白银共一亿三千四百五十三两二钱, 黄金共三千五百万两, 其中更有珍品无数,请殿下过目。” 福乐将折子接过来, 萧则绪看了一眼,这等资产比他想象的还要丰厚,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赖大人一年的俸禄为180两白银, 孤记得赖大人是贫户出身,家中也只有一两座宅子, 几亩薄田, 这么多东西, 难不成善财童子托梦赠予你的。” “殿下,臣冤枉啊,这些银子是臣娘子的嫁妆,有些则是陛下所赐……” 赖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里里外外诉说了一通。 “不必同孤讲,去刑狱司说吧。” 萧则绪前前后后摘了不少乌纱帽子,彻底将威信立足,一时间众臣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个舌辩群儒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嘴好像比三年前更厉害更损了。 “现在国库可充裕了?” 萧则绪数着账目上的银子,何止是充裕。 不充裕就再砍几个贪官脑袋。 “父皇病重,孤代为监国,往后折子送到长春宫去。算了,长春宫不便,送到将军府吧。” 长春宫现在还是一撮灰呢。 临下朝。 夏寒青扶着轮椅,越发缓慢。 似乎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上面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夏将军留一下。” 夏寒青停下轮椅。 前面走的几名大臣看夏寒青的眼神都带了同情之色,废太子在将军府恐怕被这夏寒青欺负的够呛,如今东山再起,肯定要开始翻旧账了。 夏将军真可怜。 萧则绪起身从上面下来,十指紧扣住夏寒青的手,看着轻快了许多。 他歪头笑道:“想不想去长春宫看看?我在那里住了十八年。” “想。” “走吧。” 萧则绪推着他的轮椅,恍若无人般地踩在宫里的地板上,铺着青石板的宫道很冷清。 长春宫的位置并不是很偏僻,但碍于废太子被幽禁此处,因而极为冷清,来往的宫人都没几个。 这会儿路上的宫人应该都是被分去修缮长春宫的。 长春宫的门上还贴着旧黄的封条,从中间被撕碎了,是他出嫁那日撕碎的。 宫门边缘处有许多被火烧过的焦黑,萧则绪推着夏寒青迈过那道门。 “恍若隔世一样,我总觉得我还被关在这里。” 长春宫内多了很多来修缮宫苑的宫人们,萧则绪招了招手让他们退下,为首的老太监毕恭毕敬。 “这些人曾经可是恨不得都来踩一脚的。” 夏寒青听得心里有些难受。 那三年殿下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握住了萧则绪的手,紧了紧,起身抱住了他,将头垫在萧则绪肩膀上,“殿下,往后有臣在,就算陛下再下一道诏令,臣也能带着殿下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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