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的宁元昭,脑中只有最单纯不过的想法。 他不想在这里了。 他要回家去…… 不要在有蚊子的地方。 “没事,元宝,没事……”顾景懿擦去他的眼泪,“不生气,不生气……”说着,顾景懿握住蛇身,强硬地将玄霓从他脚腕上扯开,远远地扔到地面上。 “没有蛇了,不生气好不好?”顾景懿亲他湿漉漉的眼睫。 宁元昭眼泪汪汪,自顾自盯着被磨得通红的脚踝生闷气。 顾景懿见状,将他的脚踝握于手心,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给元宝揉一揉。” 宁元昭这才得到安慰般消了点气。消完气便意识到刚才做的许是不太有礼,于是犹犹豫豫地搂住顾景懿当做示好。 “殿下……” “元宝。” “以后我睡觉的时候,别让玄霓缠我,我会难受的。”宁元昭的意识应是清醒了过来,连声音都不似刚才娇气。 “好。这次是我的疏忽。”顾景懿认真地回应他,“它太喜欢阿昭了,何况……所以没能抑制住本能的行为。” 何况什么? 顾景懿说了几个字,但宁元昭没听清。 ……又有嗡鸣声响了起来。 宁元昭看见了一只振翅飞舞的蜜蜂。 黄嫩嫩短胖胖,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都可爱。 他眨了下眼,蜜蜂没有消失,还懒洋洋地趴到了顾景懿肩膀上,好奇地看他。 原来他手上的包,是蜜蜂蛰的。 “为什么……会有只蜜蜂?”宁元昭反应过来什么,这样大的雪,这样冷的天,有虫子出现简直是绝顶怪异的事情。 “送给阿昭。”顾景懿将它捧起来。 宁元昭扭头,看到了盘在床边,翘首以盼的黑蛇。他意识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昏睡的时候。 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他从残存的气味中嗅到了不对。 问话是顾景懿想做的。 送蜜蜂是顾景懿真正的目的。 “……它是什么?”宁元昭问。 “一只情蛊,一只子蛊。”顾景懿摸了摸蜜蜂的翅膀,“我知道阿昭不喜欢蛇,也不喜欢虫子,嫌它们脏脏的,所以我选了只干净的,它很温顺,还会采蜜,阿昭喜欢吗?” “殿下……已经将蛊下在我身上了吗……” 他仿佛迟钝地听清了顾景懿先前的话。 何况……玄霓有了独属于它的蛊。 不是没听清,是方才没听懂。 顾景懿想,他的阿昭太过聪明了些。他动了动手指,蜜蜂振翅飞走了。 他爱怜地吻住宁元昭侧颈,“是啊,我告诉过阿昭的,真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可不够。” 原来这是最令顾景懿安心的方式吗?宁元昭想。 “这就是殿下想要的证明吗?”他问。 “是。”顾景懿回答,“这样阿昭就不会离开我了,更不可以爱上别人,我也是。阿昭喜欢这样吗?” 在顾景懿专注的目光下,宁元昭摇了摇头,“殿下,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 他拂过顾景懿的发,“而且,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的话,子蛊是受母蛊控制的,我离不开殿下,殿下能随时能离开我啊。” 宁元昭的语气说不上好,顾景懿却弯着眉眼笑了下,有点开心的模样,“我怎么会离开阿昭呢?我是阿昭的小狗啊。” “殿下故意跟我说好话呢。”宁元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不是故意。”顾景懿的神情恢复到平常的样子,“阿昭,我总是担心。” 宁元昭搂住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担心可以告诉我,可是随便给我下蛊,是不对的。” 顾景懿闻言,更紧地往宁元昭身上贴了贴,一副无赖模样。 “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了,殿下。”宁元昭说,“您这样做,我很不高兴。” 话音落下,殿中全然死寂下来,几乎连风吹雪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直到侍女的敲门声传来。 侍女说,殿下,蜂蜜水温好了。 半晌后,宁元昭回答:“拿进来放在桌上。” 侍女应声,放下蜂蜜水后利落地走出去合上门。 殿内重归寂静。 宁元昭主动后退了些,拉开与顾景懿的距离,看样子是要起身离开。 倏尔,他不受控般无力了一瞬,身体一下软倒在床褥间。 顾景懿意味不明地呼出口气,“我就知道元宝不乖。”他俯身,猛然吮住宁元昭的腰窝,用牙齿细细碾磨。 麻意顿时自后腰流转至全身,宁元昭连指尖都无意识蜷缩起来。 “殿下,殿下……”他的声音间有些慌张。 “没事的。”顾景懿抚摸他颤动的腰线,“我试一试这蛊的功效。” “别试……” “元宝不要不高兴。”顾景懿安抚地吻他喉结,“我知道我们马上要成婚了。新婚之夜,我会让元宝很高兴,很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17 01:32:12~2023-04-18 00:3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半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cam 40瓶;荣侑 7瓶;54045133 5瓶;Serenity、fin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菩提寺的雪下得太旺盛, 纷纷扬扬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这让顾景懿想起身体里蛊毒第一次发作的时候。 三喜说,人小时候是记不得事的,就算受到天大的痛苦,也会在痛感消失之后很快忘记。 何况人本身就是乐于忘痛的物种。 顾景懿也不例外。 他以为的第一次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 只是这一次, 他长了些年纪, 更长了些记忆, 于是自然而然褪去幼傻的混沌, 开始记得痛是什么样一种滋味。 是几岁呢?两岁还是三岁, 记不太清了。 总之是来菩提寺的第一个冬天, 天空下了太大太大的雪,似乎转瞬之间就能将人淹成雪雕,然后在被风吹倒的时候碎成雪尘。 顾景懿觉得自己就要碎掉了。 被冻碎也被咬碎。 因为偷偷跑出来玩雪,所以在剧痛来临时不受控制地痛倒在雪中, 眼睁睁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地变冷。 而从睁开眼就与他相互陪伴的小黑蛇正疯狂地啃咬着他。 也是第一次, 他见识到冷血兽类狰狞发狂起来是什么样子。 似乎是要把他的血肉都啃净嚼碎。 他想,小黑蛇对他一点都不好啊,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他好好保护这条蛇呢? 是蛇比他更加重要吗? 奇异的是, 他并没有难过的情绪, 大概是不会。他只是痛, 很痛很痛, 很冷很冷。 他彻底变成冰碎掉了。 他没想过自己还能再醒来, 也没想过近乎死亡的痛楚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身体随着那场冻伤彻底冷了下来,即便烧再多的炭火也没有办法暖热。 他开始厌恶雪。 ……直到宁元昭到来之前。 宝心殿内, 烛火沉默地燃着, 极偶尔时会向上蹿一蹿, 以期照亮床榻帷帐间最不可为人窥探的一角。 然而并无用处。 它只照亮了床榻边玉石板上的一尾蛇。 蛇玄黑的鳞片亮泽极了, 像是刚经受过天大的愉悦, 连尾巴都惬意地甩着。若再往近点看,会发现它正用细长的身体圈着什么,一副禁锢的姿态。 是一只短圆的蜜蜂。 和蛇的欢悦不同,这只蜜蜂显然可怜得紧。 它幼小的身体全然被打湿了,连翅膀上都有黏糊糊的水迹,根本无法从蛇的视线中逃离。它在蛇的注视下慢慢蜷起了身体,做为一种对自身的保护。 蛇却坏心眼地吐出蛇信,径直顶开蜜蜂孱弱的自保,为它再濡上一层亮晶晶的湿润。 眼神间尽是森然的痴迷。 恰如它的主人。 “阿昭……”顾景懿慢条斯理吻着宁元昭的后颈,一下又一下地低唤,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宁元昭涣散的眼眸聚起一点清明来。 他抚过宁元昭的后背,手掌如愿以偿沾了不少湿漉。 许是殿内的地龙确实烧得有些热了,否则他的阿昭怎么会出这样多的汗,否则为什么连他都罕见地有了热意。 其实烧热些也好,以后免不了会再出汗,热些总不容易生病。 “阿昭。”他握住宁元昭的手,上面被蜜蜂蛰出来的肿包现下消了不少,有些像被烫过之后的红痕。 好看得紧。 顾景懿盯着欣赏了会儿,在上面落下一吻,又道:“给阿昭的蜂蜜水都凉了,我叫人再热一杯来,好不好?” 宁元昭闭上眼睛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顾景懿摸摸他的脸颊,不再等待回答,直接将命令传给侍女。 不多时,侍女们端着蜂蜜水和热水巾帕走了进来,恭敬地放下,垂着眸离开。 无人敢向帐内望去一眼。 殿中隐晦的气味告诉她们,公主绝对不会想要任何一个人去看见现在的驸马。 顾景懿用巾帕浸了水拧干,细心地将宁元昭擦净,低语问:“元宝,喝点水好不好?不然一会儿要口渴难受了。” 宁元昭仍是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是想我喂吗?元宝。”顾景懿点点他的唇。 宁元昭终于睁开了眼,以十分不高兴的眼神看顾景懿。不过他方才应是落过泪,现下眼尾通红,眼珠上还残留着水润润的懵懂,很是惹怜。 顾景懿更燥了。 他蜷了下手指,主动将蜂蜜水喂到宁元昭嘴边,哄道:“不烫的,甜味正好,元宝尝一尝。” 宁元昭一把夺过杯子,几口把蜂蜜水喝净,随意将杯子扔到了地上。 挑衅一样。 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碎成数片。 顾景懿神色没变,玄霓倒惊着了,卷起小蜜蜂爬回了常睡的木盒,远离危险的是非之地。 “元宝砸得真好听。”顾景懿握住宁元昭的手腕亲了亲,“我这还有很多可以砸的呢,花瓶玉饰,我让人给元宝送进来,好不好?” “殿下。”不难听出里面含了些怒气。 顾景懿直接抱住了他,“阿昭,不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阿昭生气的。” 不是故意? 宁元昭若是相信顾景懿,就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大傻子。 他没想到这蛊折磨起人来还真是非同小可,他这辈子的脸恐怕都要丢光了。 “我害怕阿昭走。”顾景懿将脸紧紧贴在宁元昭肩膀上,“阿昭想走。” 听到这番话,宁元昭差点气笑了。 那蛊将将起效之时他就跟顾景懿解释过,不是要走,是想坐在一边冷静冷静,顺带将蜂蜜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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