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英英只觉得她沈哥哥当真是个神仙,身边往来的人竟然都生的跟画上的人物似的。 愣着没说话,闻濯也未曾介意,指着桌上的一碟点心给她瞧,“荷花糕。” 随即拉着沈宓到一边,“不是说只找授书先生,怎么还带回家了?沈哥哥。”最后三字仿佛咬牙切齿,又如情意缠绵。 沈宓听着直想捂他的嘴,“方二今日要出门探查方书白与顾枫眠暗中密谋的事,府中没人看顾不放心,我便直接带回来了,反正午后也是直接要去将军府的。” 闻濯倒也不是不喜欢这孩子,主要是不喜欢有人黏着沈宓,还占着他的位置,脆乎乎的叫沈宓“沈哥哥”。 于是他跟报复一样,“沈哥哥”个没完没了。 “沈哥哥,我也要牵着你的袖子,枕在你膝盖上睡觉。” 沈宓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袍子上的褶皱,既惊叹他过于常人的眼力,又好笑他这股跟谁都能拈酸吃醋的小心眼。 嗨呀,这人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晚上再让你牵让你枕,好不好啊,闻娇娇?”沈宓哄着说。 闻濯让他哄的七荤八素,也不在意他这浑称了,满心都恨不得当场将他按在庭廊背靠上,将他闹的云面飞红、潘鬓汗染,“沈哥哥,怎么这么听话呐?” 沈宓再自持的脸皮,也要让他这股流氓劲儿给冲破了,连忙拍开他卷进袖子里乱摸的手,低声嗔怪道:“你别闹。” 闻濯在逗弄他的这件事情上天生反骨,说不闹就偏要闹,胸膛慢慢贴近他后背,将他半圈进怀里,摸了摸他热的快发汗的脖颈,“沈哥哥,你怎么这么热?” 沈宓觉得他俩人充当勾人心魄的妖精的本事半斤八两,“你心里没数吗?” 闻濯那些小心思点到为止,挪开两人距离,转了个身,走到英英跟前问,“点心好吃吗?” 英英点了点头,心道:人也好看。 闻濯笑了笑,点着自己眼下又问她,“这是怎么了?” 英英连忙抬手捂住脸,又窘迫的放下,“昨日夜里忽然想起未背完的诗文,心痒难耐,便燃灯熬了半晌,谁知再抬眸,已经天光破晓。” 她如今说谎也不打草稿,反而略有文采头头是道。 闻濯顺应而夸,十六字箴言:“天道酬勤,自强不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四个漂亮词语落地,终于换的方英英一声悦耳动听“闻哥哥”。 闻濯计策得逞,连忙弯着嘴角向沈宓邀功嘚瑟。 沈宓眼不见为净,领着犯困的方英英去了隔院的干净厢房补觉。 待人歇下,敛袖出屋,一眼望见闻濯就站在院门口等。 直到他走到跟前,才原形毕露,难耐地将他就手抵在院墙上,追缠一吻,短暂分离后,又故作姿态,叫着沈宓道:“沈哥哥,怎么腿还软了?” 沈宓被他戳中心事,连忙伸腿踹他,转而教他一把捞住膝弯,顺势扛上了肩,挪回本院屋里又凑上去纠缠良久。 趁着沈宓晕头转向,又一口一个“沈哥哥”的叫他,问: “沈哥哥,你身上怎么红透了?” “沈哥哥,你捂眼睛做什么?” “沈哥哥,别松手,握的再紧一点。” “沈哥哥,怎么还哭了。” “沈哥哥,我给你擦干净手。” “沈哥哥……” 沈宓快要被他折磨疯了,只能红着眼睛去捂他的嘴,“闻旻…别这样喊了。” 闻濯笑盈盈地问为什么。 沈宓咬着下唇,抬脚缠上他身,皱紧了眉头将他一把拉下来,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他想:他先前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混球可爱! …… 作者有话说: 沈宓:他可爱个屁! 最近添了个角色之后,自己都感觉新鲜血液带来了生活的气息。 求小星星!求投喂!
第139章 风云涌(六) 午后英英觉醒,便被沈宓领着去了将军府。 此前贺云舟已经官至北境大统领之职,但贞景当时觉得“将军”威风至极,便赐宅以立名将军府。 之后也都这么叫了。 进府,下人领着他二人挪步吴清瞳禁足的内院——入眼的房屋四面通风,悬窗敞开,院内花草被热风卷起浮香阵阵,正对的窗台书案,有一绰约倩影俯身埋首,执笔描墨于纸上,手腕纤柔而端直。 方英英见了一眼就立马朝身侧问,“这位姐姐就是我们今日要见的人么?” 沈宓笑了笑,视线正对上窗内吴清瞳不经意抬起的目光,一边回道:“对,京都人评:下笔金录,明月在前。她久负盛名,做你的先生也绰绰有余。” 说着,吴清瞳那头也恰好抬笔起身露出正面,英英盯得仔细,眼见京都女子的霞面秋水,心下感叹之际,也生出难以攀拟的云泥之别的感觉。 随即见她那双清冷素之的眸子望在自己身上,连忙羞的抬步躲到了沈宓身后,扒着他的衣袖偷偷地瞧。 她是确实是羞,同当时处在山野间的自在不同,她此时望见的同性的美好,是更广阔的、属于熙熙攘攘人群的世界里的现实,是能够映照出她自身平凡又渺小的模样的铜镜。 她能够知道自己缺什么,没有什么,不足什么,比不上什么,所以觉得羞。 即使她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是人性的早熟会像一阵风一样,毫无征兆地会在某个时刻降临,卷碎从前将她围在不谙世事里的琉璃罩,让她整个人的自尊和人格摊开,经受这种残酷的认知洗练。 她手心紧张的冒汗,似乎能够在这个场景之中喘息的唯一支持,就是手中紧紧抓住的袖子。 彼时吴清瞳已经搁下了笔,挪步出屋行至跟前—— “清瞳被令禁足期间,劳烦世子殿下前来挂念,只是…圣旨明令,不允探望,还望世子莫要因此卷入风波。” 沈宓温和地将身后的人慢慢捉出来,拉到跟前,拍了拍英英略微紧绷的肩,“你放心,我此来是为要事,牵连不到的。” 吴清瞳听完放了心,低眸朝着怯生生的方英英看去。 沈宓顺势介绍,“这是我义妹英英,此番来此叨扰,正是为了她的事。” 吴清瞳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请世子进屋落座。” 三人进屋,花影浮动,清香醺醺,有笔墨清雅中和,还有房中深深浅浅飘出烟线的沉水,屋里干净明亮,外头的光线自窗台落到中间的兰草屏风上。 下人上了茶来。 “英英缺位教书先生,我嫌满京都的夫子太过迂腐,便只能来找你了。” 吴清瞳失笑,“清瞳虽然才情比不过那些痴文迷字数十载的学究,不过论起离经叛道,世子算是找对人了。” 她这时还能从容地开着玩笑,以心胸开阔自比离经叛道,沈宓宽慰了不少。 便顺水推舟,“这么说,你答应了?” 吴清瞳点了点头,“小事一桩。” 于是三人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作完拜师礼,方英英便改了口,与吴清瞳也亲近不少。 “其实我没有什么能教的,也只有脑子里千卷诗文,”她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心下这俯仰天地的痴妄,能教你在这世道中活的清醒自立些。” 方英英倒是听得懂她这谦辞,但她对后者存疑,“先前方二教导我,人生在世,俯仰天地之间,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我记了好些日子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才明白他对我的期待,可既然是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先生俯仰的又怎么会是痴妄呢?” 吴清瞳听到她说方二,一时顿了顿,看向一旁。 沈宓随即接到,“是当朝都察院佥都御史方宿和,家中排行第二。” 吴清瞳了然,并没有再多问这其中的牵扯,而是摸了摸英英的头发,娓娓道:“做一个俯瞰万川、胸藏沟壑的女子,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因为这不仅意味着要与天底下的大部分女子背道而驰,还意味着要被这容不下异端的世道所打压鞭笞,” “行走在极端与先进的思潮之中的人,注定要违背现存的道德和常理,遭受千万重孤独和不被理解的碾压,可是先生最终认了命,接受了这样的世道,所以没办法坦然地把这种心气称作壮志,只能说是痴妄。” 英英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只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再没发话。 沈宓在旁听了半晌,一声不吭,直到她二人问答休止,才教英英出去院子中扑一扑蝴蝶。 屋里剩下他与吴清瞳二人,终于出声,“是因为呈递的自证奏文之事?” 吴清瞳苦笑,“我并非是个不知足的人,只不过常理讲的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现如今都不是我能选的,我只不过不想像个百无一用、要依附谁去活命的寄生之虫一样,整日枯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宅院里自怨自艾。” 大抵是很久没有接触过外界、看着不同的人了,心知从前的旧友也各有所困囹圄,同在一方晴空底下,在经历不同的劫难,这阵子百感交集。 今日沈宓来此,一切都恍若经年,于是心底的苦闷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纷纷涌出,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我常常在想,为何父亲入狱,我身为血亲却不能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一样恪守孝道、奔走求情?” “为何夫君遭诽,我身为发妻也不能像个清清白白的人一样替他广而告之,辩证名誉?” “我为何非得拘陷在这样一个看似避世桃源的屋子里,将我的良知掩埋,将我的身心烂透,将我的灵魂剥开撕碎,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东西,陪着这满目琳琅的金玉一起供人亵玩、议论、轻贱、毁灭…” “我时刻记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悲喜的人,不是一群人随意蹂躏践踏的东西,我又不是死的。” 她温婉的眼尾逐渐变得通红,眼底有股沈宓体会不到的愤恨和哀伤,可依旧令他心绪堵塞,令他想承接不住地想要避开。 他并不是个软弱心狠的人,只是在这样不公平的世道之下,他如若连感同身受都做不到的话,那么他是不配为人所倾诉这样一段心声的—— 原本他就什么都无法做到。 他不知所言,直到吴清瞳心绪平定,淡淡出声,“让世子见笑了。” 沈宓摇头,沉思了半晌,看着她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了三两回。 “世子想说什么便说吧,今日没有旁人,什么话清瞳都听得的。” 沈宓低叹一声,望着桌面轻声说道:“我并不懂你的处境,但人无论是离经叛道也好,中规中矩也罢,倘若挣脱不开所属的牢笼,不如苦中作乐一些,有时候太过渴望或者不愤一样东西,执着的火焰只会烧干自己本来的清明,换来玉石俱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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