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这么躺着不大舒坦,别扭地动了动,立马教他拍了一巴掌臀尖,“安分点。” “我腿酸,这么躺好累。”沈宓实属委屈。 闻濯无奈地叹口气,妥协地将他脚踝往下拉,缓缓擦过一处滚热山丘,又落到底下,接着双腿压住他不听话的脚,“好了。” 好了? 可沈宓觉得不怎么样。 他抽了抽腿,“再往下放点。” 闻濯拒绝道,“就放这儿,这儿暖和。” 有什么不一样。 沈宓真想踹他。 闻濯早闭上了眼,估计他还没跟自己心底那点不快谈拢,便伸出手覆上他眼睫,“你羞什么,闭眼睡觉。” 倒还真不是羞,是心猿意马,不能安稳。 哪怕腰上还痛着,骨缝里还刺着,他对身侧人的沉醉也只多不减。 尤其是想到先前他在烛火底下,那又哭又笑的疯癫样,既可怜,又撩人心弦。 烧的他心好痒。 这会儿还明目张胆地撩拨他。 真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混账! “我腰疼。”他不悦地出声,在夜色中明朗。 闻濯不计前嫌,笑着抬手去给他揉,揉着揉着,手便换了地方,“是不是还痒?” 沈宓活想咬他一口,堵上他放浪的嘴,却让他箍的动弹不得。 顿时恼怒地挪着身子,“不要你揉了!” 闻濯闻言,头一回这么好说话松开他,伸手摸到他脚踝上,缱绻道:“那换你帮我揉。” 沈宓脸红成了烧熟的虾子,脚下是起伏山丘,烫的他生怕行差踏错,作乱的人捏着他不算热的脚踝,尽情放着火。 “烫…”他在夹缝中嗫嚅一声。 “是你的脚太凉…”闻濯凑过去吮他的唇,“别躲…” 好似这半载时光,沈宓光涨了撒欢、卖软、掉金珠子的能耐,反观他闻濯,耍脸皮贞操,哄人的技巧和磨人的手段,样样都精通了,甚至炉火纯青,专能在榻上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百转千回。 无论是事后,还是事前事中,什么样的话到他嘴里,都能变得那么合情合理、让人无法自拔。 沈宓恍然回身一看,自己已经陷进去大半截了。 今夜迷离光转,风雨凄凄。 墙下开的娇艳欲滴的芍药,被破天的雨线打的花心烂透,杏色的蕊芯抖落如数,还在中间接起不少凝着白光的水珠,晃晃荡荡落下,密密连成线坠入青砖。 屋里暧昧,暖的与轩外隔绝。 沈宓含着欢与泪沉沉睡去。 全然不知今夜一场雨,打落庭中无数芳。 …… 作者有话说: 沈宓:夜色撩人啊~ 注:标题取自词牌名《满庭芳》。
第111章 翠湿衣 五月里的第一场雨持续了数日。 满京都教水色洗净尘埃,烨烨金身透出了原本的冷和孤寥,愁云惨雾掩着的万家灯火,逐渐浑浊,似乎人气绝迹,酝酿着一场势力新生的平地风波。 锦衣卫在鸿运坊的案子上越追越深,贞景帝几次都欲不满,时至近日,递上来的奏章上又呈明此案牵扯白叶寺,所有人都不得不继续追查下去。 听闻摄政王闻濯并不打算亲自前去,贞景帝又不甚放心,好几次对着奏折眉头紧皱,都教翰林院前来服侍撰笔的官员尽收眼底。 上头心情不佳,新上任的官员也不敢怠慢分毫,只要立在君侧,便想尽法子哄着天颜舒展。 可连着没出两日,近前服侍的人换了两番,掉了乌纱帽的人比近日提上来的还多。 翰林院里的大小官员战战兢兢,成日盼着赶紧来个合贞景意的顶上。 可惜池霁这阵子不在翰林院。 翰林院有些根基极深的老翰林,是先帝在世时,看在世家裙带关系的份上着手提上来的,平日当职时便端着世家身份,极其瞧不上这新上任的寒门状元。 加上近来朝中对立的关系,激化了两方本来就针锋相对的矛盾,翰林院中暗中存异的老官员心生不满,总在常事上怠慢这位修撰。 一来,是着眼这位新秀在朝廷毫无靠山,二来,是觉得他一个八尺男儿,长的就不是能教人信服的模样。 这满朝的男子都修的雄伟英武,偏偏他生的油头粉面,脸蛋浑比女人还娇艳。 而且先前就有传闻猜测,池霁为成为贞景帝身边的红人,背地里似乎真的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有人说亲眼瞧见过,他曾抱着把长琴与人弹奏江南艳曲,还有意示好那些腹中有墨水的言官。 后来这些艳闻越传越远,宁安世子当街斩杀朝廷官员引起的那场弹劾里,就有不少言官把此事陈白,将其指作世家贵族针对寒门清流的污蔑之举。 池霁常在天子身旁侍奉,不管他为人是否端正,此言一经传出渲染,无异于含沙射影的在说当朝天子与近侍官员有染。 贞景帝勃怒,一度吩咐东厂太监,在宫中拔了不少新鲜的舌头。 池霁作风不端的风波,也终在血腥中迎来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的二心只会越来越不满,这样残忍的堵住流言,就像是只捂住了面上昭彰,底下流脓的东西,依旧为人所嗅到腐烂。 贞景帝不会因为因为区区一个修撰,在根基不稳的朝中做任何变动。 于是有关翰林院的内动,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事情受阻,就难为了池修撰要亲力亲为。 前些日子太学有诸事对接,他便义不容辞赶了过去,里头牵扯的公务繁冗,几乎每日都是天色定昏才见他回来。 这几日也一样。 如若不是翰林院的旧臣实在顶不住了,也不会盼着他回来。 —— 白叶寺拿佛珠借花献佛,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里头的学问摸不出个花儿来,顶多废些人力物力,将鸿运坊走水一事告一段落,算到根本还会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案子查自然要查,就是要看怎么查。 摄政王派锦衣卫镇抚使前去,再合适不过,贞景帝愁眉不展的门道,也不在查案之上。 他是觉得近来异事诸多,虽然开春改制初见成效,却引来许多人暗地里的不满,而且近来两月都围绕着这一件无尾之案,累积下来的全是忧虑。 几乎没一件能教他省心的。 上回朝廷诘辩,让他瞧见了世家体制内里存在的沉疴,以及寒门尚且还未成型的党派,一时间愈发清晰认识到,煽动两派争斗所带来的缺陷。 他低估了了世家的蛮横与野心,也高估了由他所创造的新势力的凝聚力。 一个成熟的朝廷不能没有党争,但为党争者,要势均力敌,要制衡,要有所新鲜意见。 这些,如今的朝廷根本没有。 也没有到能够拥有这些的时机。 他困扰的,并非当下,而是高瞻远瞩的下一步。 于是近日好不容易瞧见池霁一面,他便发问:“眼下的局面是错还是对呢?” 池霁一边伺候他笔墨,一边谨慎言辞道:“唯破才能立,分辨不出对错的时候,便是踩出一条新路的绝佳时机。” 踩出一条路。 说的容易,纸上谈兵。 贞景帝忧心不减,却乐于与他多说几句,又问:“那依池卿所言,而今又该往何处踩呢?” 池霁停下墨锭,“臣不敢妄言。” 贞景帝停下笔,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池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说话,一向知晓要怎么说,才不算妄言。” 这话里玄机,藏了不少伺机而动的刀子,倘若他要是因一个字的语意偏差、说不好这谏言,怕是要被扎的遍体血流。 怪不得说这几日,原本的御前红差变得没人敢近前侍奉。 池霁心下暗冷,俯身合手拜礼,“微臣不敢有所侥幸,只是以下谏言句句肺腑,还望陛下明鉴,” 他顿了顿,继续接着道:“举朝沉疴自先帝登位之初时而生,此为历代朝廷自成体系、顺应国家之弊端,直至如今,已经轻易铲除不得,” “但与时俱进需要变动,新朝递行新制乃大势所趋,该做的不能不做,该有的改动也一样不能少,哪怕改动但行,预期的结果并非一马平川,也不是最坏的结果,所以陛下不必困扰于当下的进退失据。” “微臣以为,当下之重,并不在于殿下到底倾向朝中哪个党派,毕竟无论是寒门还是世家,只要当朝在职,皆为天子之臣,受权只效忠一人,无外乎出身、身份。” “而那些浑水摸鱼其中,包藏二心,并试图挑起朝廷党派纷争、致使朝廷动荡的人,才是陛下下一步要行之地——” “你是说朝中有人有二心?”贞景帝忽然打断他道。 池霁心头一跳,随即掀开官袍屈膝伏地,“微臣不敢断言。” 贞景帝无声盯了他半晌,才堪堪教他起身。 池霁的想法溢于言表,无非是要贞景帝注重缓和世家与寒门之间的对立态度,先清除朝中有二心的人,再行改制之法。 毕竟新生的朝廷,还经不起他这么一次两次大张旗鼓的折腾。 “池卿句句不敢,唯恐天威,方才半晌谏言,却将什么都说的透彻明白了。” 池霁埋着首,“微臣惶恐。” 贞景帝又默了许久,冷漠的视线垂在纸上,微微晃神。 等回过清明来,面上已透出明朗笑意,一扫先前愁色,看了立在一旁的洪得良一眼,笑道:“赏池修撰。” —— 世家的根基在京都只手遮天,贞景帝现如今能做的,只有去满朝挑选自己能用的好刀。 例如池霁这般的,户部有姚芳归,都察院有方书迟。 这两个是典型的世家子,暂且瞧不出来在朝中的站队,上回寒门与世家分庭抗礼,他二人也并未参与。 有关白叶寺佛珠一事,锦衣卫那群人能办也能办,不过这段时间锦衣卫所一直由闻濯在亲自走动,他并没有松下心。 于是便下了道口谕,让都察院遣派方书迟前去协理。 *** 五月初十,凄风如秋。 山中有雾,云深乔木,冷雨侵身,空翠湿人衣。 方书迟以授贞景帝所达监察之责,随锦衣卫镇抚使宣周,一同前往至白叶寺。 这两天雨水下的厉害,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脚下稍有不慎便要打滑。 许些日子没有香客旅人趁雨踏路,石板台阶上的青苔也斑斑冒出了许多,轻易踩不得。 顺着山势和树木积下来的雨水,都顺着丛林灌木的缝隙中流下来,开出来不少山泉澄清道。 一行人时刻都在注意脚下。 遇到不好走的地方,还得相互抽刀入地,拉着后方的人上坡,头上的斗笠也不大方便行动,防了雨水却遮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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