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没看成,反倒教他挥的一个趔趄,脚下差些没站稳。 在场的衙役看的直傻眼,正要上去送湿帕子的宣周也吓了一跳,直直愣在原地瞧着沈宓。 方才他才听手下人说,跟他并齐的镇抚使宋鸣尘,半刻前教人当街杀了。 此刻行凶的人就站在眼前,还惹得堂堂摄政王青眼。 他心下不由得揣测一阵,忽而听闻濯指着一旁的侍卫道:“送世子回去。” 京都可没有第二个世子。 唯一的一个名震一时,威震八方,凡是提出来都要叫人谈虎色变。 只不过许久不见,众人都以为他金盆洗手了。 宣周悻悻看了一眼街上染的血迹,不敢再乱扫量。 —— 闻濯送走人后,便摸出来一串烧得漆黑的珠子递给宣周,说道: “二楼的密室里找到的,放火的人,显然是跟那个算账的商量好了,能把时机摸的这么准,可见慎刑司里也不干净。” 他看了看满当当的街口,早瞧不见沈宓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接着又吩咐道:“两件事,查这珠子的来处,揪出你们自己人里的内鬼,办不好便缴了自己腰上的绣春刀,还有…” 他顿了顿话音,四周打量一眼,压低了声响,“今日之事无须张扬,教下头人把嘴捂严实了。” 宣周有些为难,“还未来得及回禀殿下,宋指挥使死了。” 闻濯随即拧了下眉头,似要责怪,“怎么回事?” “目击衙役所述,是他执意阻拦世子,被世子当街斩杀。” 听完凶手身份,他又变了脸色,急切问道:“世子可有大碍?” “世子并无大碍。”宣周说。 他心落地一阵,眼巴前再重要的公事也比不上家中那位,回晚了那是要跟自己闹的。 绷着面色嘱咐了句“接着回去办差”,便火急火燎地回了王府。 兴许是这回压着大事,瞧着平日里也森严非常的大门,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硬着头皮进了里院,进屋还是那身被火燎的破皮烂肉的袍子,左瞧右找,却没见沈宓的身影。 听濂澈禀报才知晓,一刻钟前沈宓回了世子府。 这摆明了是气着了。 他当下袍子也顾不得换,穿过耳室后头的密道,直往世子府的厢房侧门而去。 还好这扇门留着没锁,不消他白费力气,转眼便溜进了沈宓的院子。 推门进屋,沈宓正站在屏风后头,教下人解着烧焦的袍子,若隐若现间还露了半个肩膀。 一听见响动,身形便顿了顿,随即抬手挥退了侍从。 闻濯坦然寻上去,绕道走到屏风后头,上前两步想将他揉进怀中,却教他面不改色地扇了一耳光。 “想死便死远点!” 倘若不是从鸿运坊出来时,周遭还围着一大帮官差衙役,这耳光他当时便要给的,最好能将他脑子里那些冒着傻气的东西给扇出来,教他好好瞧瞧,自个儿在干着什么蠢事! 闻濯忍着面上火辣辣的刺疼,一声不吭地将他按进怀里,替他将最后一件里衫剥干净,勾着他的膝弯,把他放进了一旁添好水的浴桶里。 “我伺候你沐浴完毕,随你怎么打骂,”他瞧着沈宓赤红的眼眶,绷着嘴唇怒火中烧的模样,又生怕他此刻不愿见自己,挨了挨他的脸,低声道:“你别撵我,你说过不会撵我的。” 沈宓真是恨的牙痒痒。 挥开他被火燎的破皮烂肉的手,憋着闷死一头扎进了水里。 闻濯见他跟自个儿过不去,一时也急了,伸手就要去捞。 他那烧伤压根儿见不得水,回来一趟也未曾瞧过府医。 沈宓眼瞧着他乱来,实在按耐不住忧虑的心思,又从水底一头冒了起来,抓住他的胳膊,“我真想再扇你个清醒!” 他一出来,什么都好说。 闻濯也不决意碰水了,视线仔细扫过他浑身上下,只在他胳膊上寻到几处烫红的痕迹,满心只剩下来怜惜,想凑上去挨一挨,又怕碰的沈宓疼了。 “燎到了怎么不说?” 沈宓不说话,站直身子从桶里迈到脚凳上,披了件搭在桁架上的干净外袍。 方才气的想发疯,这会儿心疼和后怕交织,逼的自个儿恨不得把手侧的东西都乱砸一通。 他瞧着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闻濯,随意往屋里一指,怒目道:“坐过去!” 闻濯这会儿被他拿捏着,乖顺的不行,说往东也不敢往西。 一坐到那软榻上,半分不含糊地蹭了满垫子的黑灰。 …… 作者有话说: 闻濯:他打我,是爱我,我都明白的,我为他的好,下一章也要让他明白~ (嗯…本作者好怀念沈宓从前发疯的时候,当街打脸爽文什么的,也好上头啊!)
第103章 讨伐债 他瞧着沈宓裹着单薄的外袍出门,待他背影都走干净,才着眼起手上烧的豁口来。 三更天,锦衣卫便差人来报,说鸿运坊走水。 慎刑司的那几个账房先生,也被衙役叫起来上了严刑拷打,都快打咽气了才从嘴里吐出来东西。 单就这点东西,劳烦堂堂摄政王和锦衣卫镇抚使,带着人一同进去搜了近半个时辰,最后却只摸出来一串来路不明的珠子。 沈宓过去时,从鸿运坊里头出来的人其实换了两番,线索丝毫未曾寻到,一众去忙活人还呛个半死。 闻濯不放心,才披了件过了水的袍子进去。 锦衣卫镇抚使宣周不敢违抗命令,只是喘了半刻气后,重新往里头冲了一回,与闻濯前后开好了道,才放心出来。 彼时沈宓刚好过来露了面。 那位左镇抚呛得喉咙吐不出言来,想教人拦着沈宓不让进去,又半晌回不过来气,只能作罢。 等人都走了没影,下头人才过来禀报,方才他那位同僚宋鸣尘教人杀了,他心下咯噔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招呼着衙役将尸体抬走,才勉强站得直身形。 本想盖件湿透的棉衣再闯一趟,结果让手下人拦了几番。 还好最后,里头的人都安然无恙出来了,也真找见了东西…… 琢磨出神这片刻,门外便来了人。 闻濯下意识站起身去瞧,又觉出外头来的不止沈宓一个,于是堪堪坐了回去,等着一行人进屋。 沈宓身后跟着位脸熟的府医。 府医后头还跟着从王府唤过来的下人,手中都端着干净的衣物,进屋之后便自觉立在一旁等着传唤。 待走近身前,沈宓让开道落座一旁,教府医凑近瞧了瞧闻濯身上露出来的伤。 “殿下四肢之上可有烧毁?” 沈宓听着问话心都紧了,牢牢盯着他,开始后悔方才给他的那记耳光。 闻见他定定说“没有”,才松了口气。 府医动作麻利,话也不多,将他手上烧毁的地方清理之后,便上了药牢牢包了三层。 “伤口切莫沾水,一日换一次药。”叮嘱过后,便告礼提着药箱出了屋。 沈宓接着唤来立在屋侧的侍从,教她们伺候闻濯沐浴更衣。 可闻濯却不干,挥退了一众,带着一身烧的漆黑的灰,蹭到沈宓跟前,可怜巴巴道:“我怕疼,不要别人伺候。” “怕疼不怕死,我该说殿下英勇。” 沈宓此刻心软了不少,只管嘴硬。 见他过来只轻轻躲了一下,便被他勾进怀里,凑在耳畔低语道:“你又何如?竟敢跑进去寻我,既不怕疼也不怕死。” 沈宓躲开他拂在自己耳上的气息,看着他的双眸悔怨道:“我疼的都快怕死了,你是怎么敢的!” 闻濯见他眼眶发红,心尖儿软的一塌糊涂,此刻真恨不得把一个时辰前冲进火场的自己,好好教训一顿给他出出气。 “是我不知分寸,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我发誓,再也没有下回了。” 沈宓憋着两眼眶里快落下来的金珠子,忙将他推到屏风后头,“脏的跟鬼一样,还不洗干净!” 闻濯笑的一身轻。 单手解了腰带,将他拽到跟前,“那你伺候我洗,好不好?” 沈宓嗔目,矢手扒了他里里外外的袍子,从他肩到脚仔细瞧了三遍,确认没伤才将他按进水里。 独身站在浴桶外头,教他毫不避讳的视线打量着,好像浑身没穿袍子的是自己。 他红了脖颈,弯腰替闻濯擦脊背时,一不留神教他伸手勾住,挨了下通红的颈侧,放荡出言道:“你不一齐坐进来,底下怎么洗。” 沈宓才不惯他,张唇咬破他的肩,将他按在浴桶侧面,搓的皮肉发红。 “你方才过了道水,也没人伺候,不如进来,我伺候你干净。”闻濯也不喊疼了,眯着眼睛,跟只藏了锋的虎狼一般,暗里打着算计。 继续道:“你消了气,好心可怜可怜我,行吗?” 没有人比他更会装可怜了。 沈宓哪怕长着一副天生就适合服软的面相,也不敌他拿人心思的手段。 三言两语便被哄的去了衣裳进了桶里。 靠下去的一瞬间,便教他伸手扣在浴桶边缘,转了个身,紧接着背后被热腾腾的风迎上来,裹盖的严丝合缝。 徘徊在作乱边缘的气息滚在他耳边,闻濯的眼神正好虎视眈眈般、投在他毫无遮挡的后背之上,他欲顽抗,只听闻濯阴沉沉道:“该我同你算账了。” 沈宓当即便在心下暗骂一声。 奋力想翻身,只让他覆的更紧,他不敢再动,有些局促道:“下去!” “就不下去,”闻濯吻了吻他玉质的椎骨,又停在那风景上头,细细磨了磨那里的山河,沉声问道:“我进鸿运坊是因为有十足十的把握,你呢,谁教你跑进去的?” 沈宓哑口无言,顿然觉着怎么解释都十分苍白。 抵不过闻濯将脸送上来挨耳光的道行,他沈序宁,唯有辩白一事最不擅长。 “我……” “我听有人拦你了,怎的还不知劝?” 那一路上拦的人不知有多少,沈宓没法儿寻个搪塞的借口,便羞愤道:“他该死!” 该死的只有那一个。 生前还想在他面前动刀来着。 闻濯不满意地挨了挨他的背,又将两肘都搭在他面前的桶沿上,“他是该死,可你也该罚。” 随即他倾身探索水底那片泥泞沼泽,在温软的水波中荡起阵阵涟漪—— “闻濯,你混账!”妖~精 “就是要混账起来给你看,要你长个记性。” 他眸色深沉,眼神锋利地投出来狠,如银龙入海,直下奔江河,迸起水花翻滚,白浪滔天。 所幸这浴桶地方狭小,正好容下那么些稳当当的分量,怎么看也都挨在千钧一发的当脚,似乎要造起“满船清梦压星河”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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