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绝顶的名剑,一剑出鞘,万剑臣服。 “停云虽知难敌,仍尽全力一战!” 只见那浮龙之剑抡满一圈,周围顿时升起了无数雪亮的利刃,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轮,如又一轮日中天。 这是威力发挥到极致的万剑阵,飞刃犹如一道长河从空中划过,人剑合一,声势之浩大,令在场所有人色变。 “退后!!” 不知谁喊了一句,修者们登时施展身形往后退去,唯恐被波及。 剑阵所过下方的地面尽数被气流爆破,天地之间疾风狂舞,扬起落叶如雨,在空中纷飞。而那个巍峨屹立的身影面色不改,只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手,在那些锋刃即将到达他面前时,猛地一握。 “破。” 一字下去,剑鸣寂,风止息。 锐利无匹的剑阵顷刻化作粉末散开,铺天盖地的灵力光芒掩护中,谢停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清云剑高举,就欲斩下—— 他微微侧了眸,一霎的流光从眼角睒去,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半空中的身影如同折翼,轰然坠落。 “我败了。” 他唇角涌出鲜艳的红,似白绢泣血,脸色颓败,如醉玉颓山,眼睛里有什么绷着的东西,一下子断了。于是整张面庞都黯淡下去,不复原来的神采。 像刚振翅的雄鹰被拔掉了浑身羽毛,一直支撑着他的脊骨垮了。他一点点转过身,聚不起一丝力气似的,步履沉重至极,如在无尽的泥沼中跋涉。 “小宗主!” 长明派的人见状,纷纷围上去,想扶他一把。 他推开搀扶的手,一步三晃地走远。 希望被揉得粉碎,那句遗落在岁月里未完成的誓言,终作断句残篇。他苦心孤诣隐忍多年,片刻不敢停歇,到头来,尽成空。 像旅人在长夜中孤身行了许久,拼尽全力到达终点,发现心中的那道光,还是握不住。 乘兴而来,毁望而归。 明明伤得不重,他却走得像比上回世家子弟战上丢了半条命还要痛。 看着这一幕,清知整颗心都被架在火上炙烤,连皮带肉,烧得焦烂。再剥开外层的死皮,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继续烹炸煎熬。 可是这一次,看着他的背影,自己不能再追上去了…… 万里云回雁去。 清知神思恍惚,只听到师尊在青天朗日,众目睽睽之下,说了一句话:“再有来扰他的,来一个,打一个。” 声音寒凉,不带感情,恰如以往无尽岁月中的每一句。 那日之后,修仙界流传开一个消息:清澜派消耗了数万灵石,将门派禁制全部重置。 往后,门中如有人再带外人上来,一律须经过批准。 清知被告知门派禁制重置的消息,也没有觉得太过意外,这样的大手笔只有他能干出来。 另外,贺楼连月也给他下了禁足令,不可出清澜山脉。 …… 偏偏沈薄欢又不在,能为他解愁的人都没有了。
第186章 遍踏人间烟火色!① ==== 这段时间,清知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不再像过去一般,到哪儿都活力满满。萧瑟的秋风好像也将他生命的热度一丝丝抽去,经常拄着下巴看着房间里的水莲发呆,一发呆就是一下午。 那盆莲安安静静,就像那个人一样,总不愿让他费心。 他想他了。 他想酷暑那碗清热解毒的菊花茶,他想冬日及时披上的大裘袄,想晚上他一抬手揉眼睛,就起身去替他换的灯芯。 都说细节最动人心,沈薄欢无疑是最顾及细节的。 正因如此,他的悲伤,他都懂。 这些变化都被身边的人看在眼里。这一日,楚燕洵从很远的地方提了鱼肉回来,往他桌上一放:“喏。” 熟悉的诱人香味勾动了胃里的馋虫,清知愕然,瞪大眼睛:“你还跑去买了?”来回可要足足花去十个时辰! 他那骄傲的师弟抬起下颌,目光瞥向前方:“我也可以。” “呃?” 他霍地转头,愤愤地看着他:“我说,他沈薄欢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清知愣了愣,理清了他师弟脑子里的弯弯绕,向他辩白:“不是,我跟他就是单纯的朋友!” “你上次也这么说谢停云,结果呢?他不还是……” 清知闻言,脸“刷”得羞红,慌忙捂住他的嘴。 他那天分明也被吓到了!还以为是来娶别人的呢! 正走神着,手被捉住,狠狠咬了一口。 “啊!”清知立刻缩回来,手上一排鲜明的牙印,差一点点就能见血了,疼得抽气,“你是什么小狗吗?夭夭都不咬人的!” 楚燕洵将他逼至榻边,欺身而上,恨得牙痒痒,“又提别人!不准提!” 清知想了想,为避免不必要的敌意,还是要解释一下:“那个……欢真没那意思,一点都看不出来。” 经过这么多事,他总算琢磨出点规律:脸莫名其妙变红,就是喜欢了;主动亲的,肯定喜欢(聂魔头除外,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一言不合就扑倒,喜欢得没边了! 沈薄欢一条不中,得出结论:没感觉,没意思,不可能。是友情,纯纯的。 想到这儿,他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主儿可不就干了最后一件事吗? “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楚燕洵看他忽闪着眼睛看自己,抬起一手,揪揪他水灵灵的脸,“真想把你吃了。” 清知闻言,顿时缩得更厉害了,半张脸都埋进衣领里,小声说:“不要吃,这不好。” “真不一定,留个心眼,你对这种事一向很迟钝。” 他刚想反驳,转了一圈吞回肚子里,好像是这样没错。 “你最近……没去见师尊?” 一提到师尊,清知瞬间变脸,如乌云覆面,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你避过一时的风口浪尖”楚燕洵沉默了一下,开口。这些日子修仙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断,清澜派中无人敢提,但外界怎么议论他的,不是什么好话,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又怎会不明白,可他就是不开心。 那两个落魄离去的背影至今仍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头,先是阿仪,再是停云,师尊……怎么可以那样对待他珍视的朋友? 楚燕洵看着他的神色,叹了一口气:“罢了。” 接着,递给他一双筷子:“来,吃。” 想起那些事情,悒郁涌上心头,清知无精打采地说:“没胃口。” 楚燕洵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恶声恶气地说:“你要浪费我的好意?” “不敢不敢。”他下意识地回复,在他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下食用。 美食的味道不变,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 不过几日,窗口有风微动,几枚漂亮的小花飘进来,很是眼熟。 清知察觉到了什么,心下一颤,连忙起身跑去门边,把房门打开,顿时唰啦啦一大片落叶飘落进来,快要把他淹没。 清知后退几步,只见那些叶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汇成:“小心……” 后面几个字笔画太多,实在看不清,清知想冲出去大喊,又怕惊动天上人。 大夜让他小心什么?是东西,是事情,还是……什么人? 可是现如今,他身边哪还有几个人啊。 想到这儿,又涌上几分郁郁。 一阵风扫过,地上的叶子一片凌乱,仅有的字迹也看不出来了。 下一刻,感觉到师尊的灵识从这儿掠过,清知的心一瞬间揪紧,好在他似乎没发现什么,带着疑惑离开。
第187章 遍踏人间烟火色!② ==== 深秋已至,正如那枯朽老木一般,清知的状态一直不见好,整天都开心不起来。 于是,在某日,楚燕洵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跟我一起回去吧。” “?” “师尊准假了。” 清知感到诧异,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师尊竟然会允许他外宿? 他还以为,他要把自己关到天荒地老呢。 临行前,楚燕洵被贺楼连月叫去待了一上午,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缓步走到他面前。 “走吧!” 楚燕洵带了两顶帷帽,其中一顶搁在他头上,双手举起,把卡在帽檐上的纱幔放下来,神情十分专注。 视野变得朦胧,清知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出门,也需要蒙面了。 他又细细检查了一圈,没有哪里有问题,便松手。清知刚走下几级台阶,又被他喊住。 “师兄,回头。” 身着藏蓝色劲装的身影笔直地立在山道上,垂落下的黑纱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从挺拔的身姿体态就能看出英俊不凡。 “这趟出门,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是,你可不可以,配合我。” 这是无论在之前、还是之后,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服软姿态。 清知没有立即回答,只在他走过自己身边时,隐在纱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行路途中,他们没怎么交谈,楚燕洵知道他心情不佳,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无需他操心。 临近昆仑山脉,他们在一家客栈歇脚,旁边有一道声音闯入耳中:“那个人我见过,除了样貌不错,哪还有一点好?到底为什么能让谢小宗主倾心相待?” 他的同伴说:“他之前不是跳下去救过他师弟吗?” “嘁,”男人非常不屑地嗤了一声,“他不就是靠这些伎俩俘获人心么?” “说不定还有别的,你知道的,‘那种’功夫……”他的声音逐渐变味,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和同伴窃窃私语。 耳侧忽然覆来一双手掌,将他的耳朵捂住:“别听。” 楚燕洵结完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此时正用手掩着他的头两侧,隔绝那些闲言碎语。 他想抬头对他笑笑,但隔着两重纱幔,他也看不到。 他们一起往外走,楚燕洵捂在他耳朵上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经过那几人的时候,身体一斜,一脚就把他们的桌子踹翻了。 “喂!”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几个人一下子就站起来,大声呼喝着,楚燕洵没理会,带着他一个腾挪跃上房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楚燕洵松开手,低头对他说:“不要跟这些人纠缠。” 清知斜眼看过去:“那你还去踢他们桌子?” 他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乐、意!” 他看着他,能想象到黑纱后的脸上薄唇紧紧绷成一条线的样子,失笑道:“也不要为了这些人生气。” 他似乎许久没有听到他笑了,愣了愣,才答:“……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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