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母在师父那里,皇上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从初始见到皇帝,皇帝算计他的那一刻,洛无尘便已经决定了皇帝的结局为何。 他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青黛此时从外间进来,“公子,澹台漭今日究竟跟你说什么了?他不是恨极了你,如何还能跟你聊这么久?” 这是青黛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公子的身体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了,洛无尘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比他们自己了解得多,也格外惜命,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想到这里,洛无尘便道:“他错认我为雪月阁阁主,”洛无尘趴在浴桶上,偏头看向青黛:“这得多亏了你,你是什么时候偷学毒煞那一招的,学得还挺像模像样。” 青黛:…… “谁让他老找我麻烦,还每次都用这一招,劲学不来,我还不能学个形么?更何况,我要用我自己的武功招式,那不一下就暴露我身份了。”青黛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 蓼实:…… “所以,公子借机跟澹台漭……”蓼实单手握拳,把拇指竖起,弯了弯。 洛无尘:?? 他没太懂蓼实这是什么意思。 青黛:…… “蓼实,你这拇指弯错地方了,那是成双成对的情人才有的姿势。”青黛觉得,蓼实这人实在太无趣了,这手势怎么能用在他们公子跟澹台漭身上,简直侮辱了他们公子。 洛无尘却懂了蓼实的意思,道:“他认我当了兄弟。” 澹台漭虽然完全是当今朝廷惯有的作风,他的眼神纵然狠毒暴戾,可观他今日行事,却并非如此。 倘若真是那些暴戾纨绔的官家子,当时他就会动手将青黛与他一掌劈死,断不会在后来还与他称兄道弟。 说是向往江湖事,可洛无尘却是全然不信。 澹台漭隐藏得好,可始终缺了那么一股味儿。 他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对了,蓼实,你出宫一趟,去风来信客栈登个记,登邵雪月的名字。” “是,公子。” 而另一边,将军府。 澹台漭已经将那支千年人参找出来了,这人参他爹都舍不得用,在将军府的药库放了十年有余,是他爹第一次打仗大胜归来,皇帝赏的。 他看着面前的人参,保存完好,澹台漭嘀咕了一声:“那么虚的身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这补性。” 说完他就随意往腰带上一插,从药库偷摸着跑出去了。 没错,澹台漭偷自家药库,谁让他爹是个铁公鸡,简直一毛不拔,自己不搞点儿事儿,他爹都不给他银子的。整日让他别跟那些混小子混,他自己还不是在朝堂跟那些大臣混。 翌日巳时,澹台漭就揣着人参去风来信客栈找洛无尘了。可是问过之后,掌柜的说:“邵公子一早便出门了,还未归,小将军可是有事?” 风来信客栈也是听风楼的,掌柜的没见过洛无尘,可昨晚半夜,一个少年拿着楼主令牌让他登记一个邵雪月的名字,还要言明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 澹台漭道:“没事儿,我在这里等。” 而此时,洛无尘正在琉璃殿忙活着。 昨晚半夜刘隐士就被喊起来炼丹了,一瓶丹药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出炉。 洛无尘便捧着丹药去见皇帝。 只是没想到,他到乾宁殿的时候,皇帝跟太子还有皇后、太子妃正在用膳。 此景与皇帝而言,实乃难得,可洛无尘一下就揣摩出了皇帝的心思。 太子看着洛无尘的脸色不好看,可面上还是带着和善的笑。 “国师大人。”他起身朝洛无尘恭敬行礼,连着太子妃一起。 这一幕被皇后看在眼中,看着洛无尘的眼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狠厉之感。 “国师,可是丹成了?”皇帝颇为激动。 洛无尘献上丹药,于言接过,恭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拔开瓶塞闻了一下。 其中药味清香,并不像他从前用的丹药那般刺鼻难闻。 “国师的丹药,果然顶级。” 洛无尘受了皇帝的夸赞,虽然这丹药中的成分,看似无毒,却毒入肺腑,又因他体内蛊的关系,就算是太医院,也极难察觉。 “皇上,早晚一粒,还请遵从。”洛无尘抬手抱拳。 皇后却在此时猛地一拍桌面,让桌上的盘子发出叮当脆响,“大胆,见了皇上怎可如此无理。” 整个雍国,就没有不跪皇帝的人,浑身姿态江湖气,实在难堪。 洛无尘幽幽抬眸,皇帝却猛地一拍桌面,因为用了内力,桌面顿时四分五裂,饭菜洒了一地。 于言、太子、太子妃立即跪了下去,皇后愣在当场。 “皇后,你是把朕的话当耳边风吗?”皇帝怒气冲冲,皇后震惊地看着皇帝。 皇后乃是皇帝的发妻,那时她们身处贫瘠苦寒之地,皇帝宋默成娶她时亲许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妻。 后来随着皇帝的野心膨大,起兵攻反了前朝霁国,后宫佳丽渐渐增多,她都忍了下去。 因为她是皇后,嫉妒不能溢于表面。可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落她皇后的脸面。 “皇上,他只是一个国师。”皇后大概是忍了太久,朝着皇帝不卑不亢地道。 “可他也是朕的命。” 皇后闻言,看着洛无尘的眼满是愤恨。 洛无尘始终低垂着头,未言。 皇帝叫洛无尘过去。 洛无尘缓步踏过,路过太子面前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太子伏在地面的手攥握成拳,地上的石头都被他抠出了几道印子。 “见过皇后。”洛无尘这才虚虚行礼,见惯了三拜九叩的皇后,自然看不惯他此番傲慢之态,气得握紧了拳。 “皇后,你记着,洛无尘乃雍国当朝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仅次于朕。”皇帝握住了洛无尘的手臂,将他的手举起来,给皇后看,洛无尘的地位,仅次于皇帝,皇后都得朝洛无尘行礼。 皇后如此藐视他的亲诺,实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看向地上跪着的太子,难怪会教出这么个儿子,这孽,已经烂在了根上。
第9章 于言在旁观察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暗暗打颤。 先前便已知晓洛无尘绝非善类,可当着皇后的面还如此…… 这个洛无尘,必然不简单。 皇后看着洛无尘那张温柔的脸,几乎咬碎了银牙。 她儿将来可是一国之君,现今却要沦落到对一个江湖骗子下跪。 “还不给国师告歉。”皇帝在洛无尘的安抚下,终于平静下来。 “皇上,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一国之母,还请皇上莫要为难在下了。”洛无尘告歉拱手。 他若是不给皇帝一个台阶,皇后真跪了他,这不等同于皇帝跪了他么。 这礼他可受,也不可受。 受与不受,结局可全然不同。 “公公,劳烦让人收拾一下,重新上膳。”洛无尘对于言也温润有礼极了。 于言立即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就着了人来收拾残局。 皇帝拉着洛无尘进了偏殿,洛无尘知道他的意思,拱手道:“皇上,丹药已成,药浴改为七日一浴,针半月一施。” 皇帝打量着洛无尘,却见洛无尘不卑不亢,随后他忽然叹了口气,“国师,你身为局外人,如何看待朕的朝堂?” 洛无尘没想到皇帝会有如此一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在下不过一介草民,朝堂之事,在下实在不懂。” “如果你没有抱负,如何进宫?” 洛无尘却笑了,“皇上,在下乃是江湖人,又是别人口中的神医,皇上乃真龙之躯,国之主者,有什么,比治好了皇上,能更让在下名扬天下呢?” 洛无尘眼神真挚,补充道:“更何况,在下也是凡人之躯,纵有神医之名,对于金银财宝,自然也是有所追求的。” “哦?”皇帝看着洛无尘笑了起来,“你就没想过用朕的命控制朕,然后狭天子以令诸侯?” “皇上太看得起在下了,”洛无尘笑道:“在下本就不是朝堂中人,对朝堂也不甚了解,更不想背负谋逆的罪名,不管怎么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在下而言,都是得不偿失,甚至掉命的事。” 洛无尘言辞恳切,言语直白,且句句在理。 把皇帝夸了一顿,又把自己的追求诉说一番。 皇帝看着洛无尘,似在怀疑他话中真假,随后道:“国师,你说得对,没什么比治好朕更能让你扬名立万了。” 在皇帝眼里,洛无尘到底是个江湖人,江湖人喜自由,且所图功名也不是朝堂上的,他要的是江湖。 江湖跟朝堂虽井水不犯河水,到底,雍国的江湖,那也是雍国。 洛无尘见皇帝笑了起来,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另一边,澹台漭在风来信一直等到了天黑,桌上已经堆着几个空酒坛,花生米都几盘了,就是没等到洛无尘回来。 而天黑时,皇帝才放洛无尘离开。 整整一个下午,皇帝都在跟他说朝堂局势,说众大臣,说太子,说皇后,说他的后宫三千。 甚至说自己究竟是如何座上皇位的。 全程,洛无尘都很平静,面色神色分毫不变。 皇帝像是醉了酒,说到前朝皇室三百多人,全部被他凌迟处死时,脸上的笑是藏都藏不住的兴奋,好似那场面就在他眼前,血花在他眼前盛开,开得无比绚丽。 洛无尘只能夸他手段雷霆,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掐破了掌心。 出了偏殿,于言就迎了上来,对洛无尘的态度,堪比见到了第二个皇上,恭敬无比。 青黛跟蓼实在乾宁殿外等了一个下午,却不能有分毫动作,心急如焚,活像皇帝是什么洪水猛兽。 “公子,如何?”青黛急急来问。 洛无尘掩唇轻咳,随后朝青黛摆了摆手,“无碍。” “公子,澹台漭在风来信等了你一天了,可要出宫?”蓼实觉得他们公子今天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但也没有多问。 他们公子愿意让他们知道的,自然会说,不让他们知道的,他们怎么都撬不出来的。 还会惹得他们公子生气。 他们公子不生气的时候,什么都好说,生起气来,谁也招架不住。 “备轿吧!”洛无尘显得有些疲惫,青黛担忧上前,“公子可要用药?” “不必。”洛无尘被青黛扶着上轿,上了轿后对蓼实道:“蓼实,你留在宫里。” “是。”蓼实抱拳,看着软轿直奔宫门。 软轿里,洛无尘的脑子里出现了皇帝那张脸,幻灯片似的闪过多年前的种种,随后他闭上了双眼,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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