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阁主而言,您救的是南苍的定国公。但于晚辈而言,您救的是我父亲。您大义,不图回报,晚辈却不能不知感恩。”叶清从吴影手中接过一个长条形的锦盒,递给了传音阁主的徒弟,“素闻阁主喜欢书法,这盒子里装的是前朝大家柳堰的墨宝,还望阁主能收下。” 传音阁主眼神一亮,细细赏鉴。 “果然是柳大师的墨宝!叶小将军费心了。不过……”传音阁主眼含笑意,“叶小将军今日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来送这幅字的罢?” 叶清哑笑,“什么都瞒不住您。传音阁消息灵通,应当听说了最近凤阳侯府的奇闻。大理寺和刑部最近查出,杀害侯爷的竟然是极为罕见的软金长线。晚辈想着这软金长制作过程不易,定会耗费大量的黄金,这才来向您求助,想找来近几年出现的大笔黄金交易记录。” “软金长线……”传音阁主略加思索,笑意加深,“既如此,叶小将军何不直接问我有谁拥有着软金长线呢。” 叶清抿了抿嘴,“这凶手连侯爷都敢杀,如果知道了是您跟我透了他的底,难免有报复的可能。晚辈虽然想破案,但也不愿您和传音阁受到牵连。” “你啊,和你爹一个性子。”传音阁主笑出了声,“明明都是军汉,心思却一个比一个细。小将军有这份心,老朽心里记着。但传音阁创立至今数十年,阁中高手如林,想报复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传音阁主提笔再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这才道:“这软金长线的制造过程和习练方法都在此人手中。为了炼制金线,每年都会换置上千两黄金。你们找的那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 “可……”叶清有些犹豫,他不直接问谁拥有软金长线,就是不想让旁人牵扯进来。可如今人家直接就把名字给了自己,收与不收,都很为难。 “叶小将军不必为难。”传音阁主看出了他的想法,“这东西不是白给你的。等你们找到凶手,为凤阳侯查明真相后,把此人手中所有的金线以及炼制和修习的方法送与传音阁,就算是报酬了。既是买卖,就要承担风险,叶小将军便不要再推脱了。” 叶清这才下定决心,抱拳道谢,“多谢阁主相助,晚辈却之不恭。” 等回到了马车上,叶清才翻开纸条,只见上面赫然五个三个大字,琳琅阁唐珠儿。 琳琅阁阁主唐珠儿!? 琳琅阁是南苍数一数二的玉石店,自己刀柄上的鸽子血就是出自琳琅阁。叶清思绪翻飞,唐珠儿的店在南苍至少开了十几年,光是京都一家店每月的流水就有近万两白银。以她的财力想要负担这每年几千两的黄金绰绰有余。但她有什么理由杀害凤阳侯呢? “速回大理寺。”叶清在京都待的时间不长,这些事情还是得让大理寺和刑部去查。 吴钩闻言,扬起马鞭,匆匆赶路。 等回到大理寺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叶清去传音阁求助的这几天,裴霄一直没离开过大理寺,和章晗玉,秦少川一起重新审问凤阳侯府的家仆,几日下来也锁定了几个可疑之人。 “叶将军是说,杀害侯爷的人是琳琅阁的唐夫人?” “章大人认识她?” “唉,如果真是唐夫人,此事便要比咱们想象的严重多了。” “还请章大人明言。”不仅是叶清糊涂,连裴霄和秦少川也不解其意。 “诸位年纪小,有些往事不曾听闻。这琳琅阁的唐夫人二十年前原是卢相的发妻,哦,当时的卢相还是冀州的知州。后来唐夫人迷上了经商,便不想再被困于内院,主动提了和离。本以为卢大人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他不但没生气,还赠予了唐夫人一大金银作为本钱。当时大家都在说卢大人情深意重,极有风度。那年我还是冀州官学的一名学子,听说后,还和同窗们一起将这件往事当作一段佳话,讨论了许久。直到后来卢大人被调回了京,这件事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提到卢怀仁,裴霄严重泛起寒气。唐珠儿和卢怀仁和离之后没过几年,就和卢怀仁前后脚来到了京都,还亲自坐镇在此,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之外,朝中一些冀州的同乡应当也知晓。但我们入京时,卢大人已经是公认的右相继承人了,哪里敢再嚼舌头。如今朝里大多数人只知道卢相曾有一个和离的唐姓妻子,其余的就没什么人晓得了。” 秦少川捏紧了拳头,“如果是唐珠儿下的手,会不会是卢相指使的?” “远山兄先别急,此事我等一定会查清的。你先和章大人留在大理寺继续审问,我与殿下设法求证。”叶清怕秦少川脑子一热就跑去卢相处质问,坏了计划,赶忙安抚。 好在秦少川还算有理智,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裴霄眯起了眼睛看向叶清,质问之意明显:远山? 叶清眼角抽搐,到了声先行一步,便和裴霄离开了。 两人要去琳琅阁询问,便一同上了叶清的马车。马车上裴霄欺身而上,将叶清禁锢在了怀里。 “素光何时与秦少川关系那么好了?你都很少称我表字……”裴霄语气里带了些委屈。 叶清把叶麾认了秦少川当义子的是事从头到问说了一遍,又道:“殿下要是不乐意听,日后我背着您叫便是。” “你还想背着我见他?”裴霄气笑了,阴测测道:“素光莫不是想气死我,好另寻夫婿?” 什么夫婿不夫婿的,叶清最是受不住裴霄这一套,脸上浮起一道不自然的潮红。 裴霄见目的达成,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素光称你义兄表字,自无不可。但日后素光也要称我表字,如果再叫错,本王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是,殿……青岚。”叶清无奈,他和裴霄的身份本就该避嫌,偏偏他还不乐意。“不过还望青岚看在清面皮薄的份上,许清只在人后这么叫。” 裴霄点了点头,很是通融。 赶车的吴影吴钩听见里面的对话,对视了一眼,默默闭上了嘴。想不到少将军和容王殿下竟然是这种关系,也不知道国公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今日天寒,外出的人不多,几人没多久便赶到了琳琅阁门口。 “老板,我们想见见你们阁主。”叶清笑的和善。 “这位贵客可是要买些什么东西?我们老板不常在店里,您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店家恭敬道。 裴霄想起之前在这里破过的棋局,计上心头,“店家看来是不记得我了,之前你们阁里的那块儿鸽子血还是我与定国公带走的。” 那天裴霄的穿着要比今日低调许多,店家一开始看着眼熟,却没敢认,生怕唐突。 “原来是定国公的侄子,瞧草民这记性,该打该打。”店家轻轻打了自己两下巴掌。他不知道跟来的另一位就是定国公的儿子,只向裴霄问道:“定国公贵体可安啊?” 裴霄忍笑,瞟了叶清一眼,“安。今日我们来便是奉了定国公的嘱托,来寻一块儿上好的宝石作礼。” “原来如此,那两位楼上请,我们阁中最好的宝石都在上面。” 裴霄颔首,带着叶清大步上楼。就在迈进去的前一瞬,叶清抬手将便那店家打晕了,低声对裴霄说:“我听我爹说,当时那阁主是从二楼的密室里出来的,殿……青岚可还记得位置?” “就是此处。”裴霄指了指一旁的墙面,也压低了声音“不过当时那密室的门是在我解开棋局后自动打开的,可如今这里已经没有棋盘了。” 叶清顺着裴霄指的方向,附耳贴墙,不时敲敲打打。 “这里实心的,你们见到的密室应该是可以移动的。”叶清顺着墙面摸索一圈后,在另外一边停了下来,用了七成的力气往里一推,那墙面竟生生被挪开了。 裴霄已经见怪不怪了,走过去帮忙把缝隙扩大。 不一会儿就打开了一个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的口子,那密室的全貌就这样展现了出来。 除去珠宝美玉不说,这密室暗处还放置了一个连着房顶的柜子,上面是大小一致的抽屉,抽屉上写着各种分类明细。 京都境外数得上名字的官员,各类富商,甚至连皇家子弟的名字也都在上面。 叶清随手打开了写着叶麾名字的抽屉,却见里面空空如也,又打开了有自己名字的抽屉,也是如此。 疑惑之际,裴霄攥着两页纸来到了叶清面前。 “这里面装各家各府的把柄,素光和定国公一直在北疆,又向来清明,所以这里面才是空的。” “那青岚手里的是?” “卢怀仁之前答应过会帮我找到霍延和皇后曾经做过的脏事,好来削弱太子势力。我当时还在想他为什么那么有把握,现在看来是早有准备。” 第39章 一波未平 “青岚以为,这纸上的东西真的能让皇后和霍尚书获罪否?” “素光看来。”裴霄把那两页罪状纸递给了叶清,“如果上面写的是真的,那霍延和皇后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昭德七年,工部尚书霍延勾结考官,私透考题。凡出千两纹银者可提前两日拿到考卷,凡出百两纹银者可免搜身入场。一干涉事人等名录及金银来往账本,尚未得。 昭德九年,赵才人难产,一尸两命。皇后贴身大宫女次日出宫归家,踪迹不明,或有因果。 叶清越看眉头锁的就越紧。透露考题,不仅是在干涉南苍人才选拔,更有为太子招收党羽的嫌疑。昭德帝子嗣不多,杀害后妃和皇嗣,绝对会触到圣上的逆鳞。 叶清摩挲着这两页薄纸,心里有了计较。 “殿下,清以为此事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机会。这纸上提到的名录和明细,我可以设法去霍府探查一番,至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殿下可以派人去寻。至于今日所见,清以为不可轻瞒。殿下要避嫌,一会儿便由我带着此处所有记录秘闻的纸张进宫上禀,届时只提唐珠儿,不言及卢怀仁,只等陛下派人彻查,自己找到这两人关系,你我稳坐钓鱼台便可。” 裴霄颔首,“一箭双雕,确实很好,但我须得和你一道入宫。” “可是……” “父皇生性多疑,不管我去与不去,他总会想到我的。既如此,不如光明正大过去把事情讲明,左右真相就是真相,又不是我设计编排。还有……” “还有?” “还有素光又忘记唤我表字了。”裴霄勾起唇角,眼底晦暗不明,“等此事结束后,素光可要好好哄哄我。” 叶清没想到裴霄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是是是,多谢青岚体谅。” 几句玩笑反倒让叶清放松下来了,今日一过,南苍怕是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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