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不晚叫声响彻刑房,不出几个呼吸,便已经皮开肉绽了。 “你既联系不到他,便对我们没了用处。如此,离州,送张堂主一程罢。” “别别别!我有法子!有法子!”张不晚本想卖个关子,好让自己占点便宜,却没想到这位殿下的脾气竟然如此暴躁,话都没说完就要把人送走。 “朴阳教在青州和锦州中间的山上,盘下了一间草庐。各处掌事如果有要紧事禀报,可以往那草庐门口的石砖下埋个纸条,上面写好掌事的姓名,职位还有所处城镇。负责收集各处消息的使者便会带着纸条上门来找,确认无误后,再带着禀报的消息去找教主。” “那使者现身需要多久?” “快则三日,慢则半月!” “好,我暂且信你。离州,带他下去写纸条,然后亲自押他跑一趟草庐。至于其他两个,先关着,等那劳什子使者现身后再做计较。” “是。” 裴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此时已尽显疲态。 “殿下,咱们先回罢。”叶清不欲让裴霄过分操劳。 两人出了大牢,裴霄有些不安地开口道:“素光,可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审人动刑这种事他做过无数次,今日已经算是收着了。但他心里却还是担心叶清会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 叶清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裴霄,此时像个幼兽一样,低头垂首,眼神中还有些落寞,心里觉着好笑,“那倒不至于,只是见你对我温和惯了,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素光与旁的人自然是不同的。”裴霄知道叶清没有指摘自己的行为,放下心来,“现在就等着那使者过来寻人了。” 再说这边离州刚让张不晚写完纸条,便带着他快马加鞭赶往了草庐。裴霄和叶清趁这个时候让士兵们乔装成镇民,藏身在各家百姓中。 离州与张不晚回来后的第五天,使者便现身了。 张不晚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叶清教他的话转述给了使者,“使者大人,这次劳您过来,是因为我等牵上了一条将逍遥烟售向合城的线。槐宁镇已经没什么油水了,若是能趁机将朴阳教发展到合城,定能带来一大笔收入!” “这条线可靠?”那使者蒙着面看不清脸,声音也像是刻意压低了。 “绝对可靠,他们本是来往北荒和合城的商人,我用计让他们喝了教里新研制的凝香露,如今是一日都离不开这香丸了。我和他们说只要能把逍遥烟在合城推广开来,他们每月香丸的用量就全包在我身上。”离州在窗外听着,谅张不晚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耍花招,“他们听了之后,极痛快便答应了,直接就定了五箱烟丝要带走。” 使者是知道凝香露的厉害的,不疑有他,“那我这就回去禀告教主,看教主是否有别的安排。” 张不晚前脚刚恭敬地将使者送出门,后脚藏在暗处的叶清就悄咪咪跟了上去。 他与裴霄商量好,等使者离开后,自己尾随他找到朴阳教主藏身之地。裴霄则是留在槐宁镇跟进镇民戒瘾进度。等自己确认了朴阳教贼人所在地后,再设法送消息回来,届时裴霄带兵前来,将那些人擒住,带回京都受审。 叶清一路跟着那使者翻山越岭,走了七日,才在一座破败的城隍庙前停下。那人进去之后并没有去禀报所谓的教主,而是从庙里的杂草中拿出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件用金线绣着金竹抱日的长袍,应当就是朴阳教的教徽了。只见他换上衣服后,将脸上的面巾摘下,又戴了一张罗刹面具,随后端坐在了供桌上。 叶清躲在窗外草垛中,透过纸窗上的小洞看见了这一幕。那张面具下的脸平平无奇,毫无记忆点,偏偏还如此谨慎的掩盖身份,看来他自己也知道所行之事人神共愤,怕被发现。 “教主。”不多时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供桌上的‘使者’行礼。 教主?原来朴阳教所谓的教主就是这个使者……叶清按住刀柄,屏气凝神,听着里面的谈话。 “嗯。”那教主端起了范儿,“教里的香丸和烟丝还剩下多少了?” “回教主,最近天寒,血络络花生长缓慢,尚不能拿来制药。如今教里的烟丝都是年前剩下的,也就两百箱,香丸也只有十盒了。” “那就提一提价格罢,两百箱下放到各个分舵,最多只能坚持三个月。这些香丸,除了那些大户人家外,一律不予供应,且每家每月只给一盒,想多要就翻倍来买。”朴阳教主心里盘算了一番,又道:“刚刚使者来报,槐宁镇的张不晚攀上了一条去合城的线,你先过去探探路。要是没什么问题,等血络络花长成后,就和张不晚一起在合城扎根罢。” “什么人!”那书生刚准备应是,就听见窗外传来了一阵衣服与杂草摩擦的窸窣声。叶清咒骂一声,翻身进了窗。 “两位好啊,今晚这月色真不错哈哈哈哈哈。” “这位少年郎,你看我们可像痴傻的?”书生一双细长眼,带着诡异的笑意,看着叶清的眼神就像是见到鸡肉的黄鼠狼。 叶清也收敛了神色,“想不到朴阳教里卧虎藏龙啊,不过是丁点儿响声就能叫你察觉。” “过奖了,小可身上不过带了些花拳绣腿傍身,比不得您的身手。”书生从腰间抽出软剑,上下打量起了叶清,“瞧您这衣服都被寒露浸湿了,在外面呆很久了罢。” “金蛇狂舞腰边起,长袍方巾血不沾。”叶清没有接话,只是看着那书生手中的软剑若有所思,“阁下可是天下折枝榜排行第十五的金蛇书生余梦来?” “少年郎竟也知道天下折枝榜?如此不若通个姓名来意,小可剑下不杀无名之人。” 坐在一旁的朴阳教主知道余梦来的厉害,并不担心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能作出什么妖,竟还老神在在,眯起了眼睛。 叶清抽出银刀,左手屈肘立在胸前,右手持刀在左腕护甲内侧擦过,银光迸闪。 “在下赤月银刀叶素光,前来取你性命。” 第31章 清余孽 余梦来不曾想到来人竟是南苍的小将军,稳定心神后,反倒杀意更浓,招招割向叶清身上的动脉。 “先生在江湖中颇有些名声,奈何为贼?”叶清和余梦来在折枝榜上排名相差不了多少,但战斗经验更为丰富,故而抵挡之际还有精力出言调侃。 “人嘛,总是贪心的。”余梦来咬着牙,将将能回应。 “既知是贪心,便该悬崖勒马,何苦强撑呢?”本以为这番打斗还是要费些力气的,却不想不过二十个来回,余梦来就隐隐落了下风。 那教主似乎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转身就要逃走。 叶清空隙间把刀鞘丢了出去,正好砸在朴阳教主的后颈穴位上,叫他晕了过去。 “要我看,这折枝榜的排名不准。还金蛇书生,连我手下侍卫都比你坚持的久。”叶清出招愈加迅猛,余梦来逐渐招架不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叶清就缴了对方的软剑,封住了他的穴位。 “叶将军果然武艺高强。”余梦来靠在墙边,气喘吁吁,四肢不时抽动。 “你……该不会也抽那逍遥烟?”叶清见他的表现和那些成瘾之人发作时很像,面露疑惑,“朴阳教不是禁止掌事吸食逍遥烟?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歹也是江湖上数得出的人物,何必……” 余梦来挣扎着从袖口抽出一根烟杆子,颤颤巍巍地给自己点上了烟。猛地抽了一大口后,面色才红润了起来,“叶将军少年得志,自然不知道我们这种人的苦楚。心碎之时来一口这逍遥烟,就此一梦黄粱,暂离纷扰,有何不可?”余梦来言毕,便慢慢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来。 果真是染了瘾,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叶清怕他醒来后冲破穴道,便给他灌了小半瓶的蒙汗药,又将其手脚捆住。把晕过去的两人绑在了一起。 叶清来时在沿途留下了记号,又在信上将这座庙的地址详尽写好,让信鸽带回。 从帮助镇民戒瘾到现在已经小一个月了,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裴霄和贺窈的监督下,槐宁镇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故而裴霄收到叶清的信件后,立刻动身,带着虎啸骑和皇家私军赶去破庙。命贺窈和青州府兵处理后续的民生恢复,待他们解决朴阳教妖人后,前往青州,共撰上表事宜。 镇北军则是回了驻地,毕竟是边境驻军,不好在外太久。 等裴霄他们赶到时,朴阳教主和余梦来已经醒了睡,睡了醒很多次了。叶清怕生变故,只要看见谁醒了,就往他嘴里灌蒙汗药,几日下来,两人都昏昏沉沉,手脚发软,没了力气。叶清时不时询问他们朴阳教分舵的地点,虽然收获不多,但也拿到了些名字。 “素光果然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裴霄听了叶清的描述后,闷笑了一声,肩膀不自然的抖动。 “殿下,上表圣上的奏章可拟好了?”叶清把几个分舵的地点交给了裴霄,出言问道。 “已着贺窈起草了,等咱们赶到青州后再添上细节。”裴霄扫过纸上的地点,“这三处分舵都在锦州,看来锦州才是他们的根。” “如此,不如我与殿下还是分头行动。您带一百私军押送朴阳教主和余梦来至青州审问,我领剩下的私军前往锦州,端掉这几处分舵。中间如果又审出了别的名字,再叫离州来于我传信。还有,刚才他二人提及朴阳教中还有烟丝存货两百箱,香丸十盒,还要劳殿下审出其存放地点。” “好。”裴霄颔首,“这是皇家私军调用虎符,见此符如圣上亲临。你拿着,好让锦州府帮忙。” 二人商量好后,休息了一晚,便各自出发了。 昭德十一年三月初五,虎啸骑左将军叶清领虎啸骑十人并皇家私军两百,前往锦州府。携锦州知州及千名府兵,剿灭朴阳教锦州分舵三处,销烟近百箱,香丸二十盒,血络络花近百亩,生擒涉事妖人二十一。又耗费数月监管百姓戒瘾。三皇子裴霄押朴阳教主及余梦来赴青州府受审,又得知青州分舵一处,烟丝香丸货仓两处,遂前往清剿。 昭德十三年五月二十,叶清带兵赴青州府与裴霄汇合。 “看殿下脸色,身体当是大好了。”叶清骑马入城。奔波数月,却仍然是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态。 “素光却是又瘦了些,趁着回朝前多补一补,免得让定国公担心。”裴霄亲自扶叶清下马,将他引入府衙。 跟在身后的贺窈见状,感慨道:“三皇子殿下与叶将军果然亲厚啊。” 离州白了他一眼,想起了福安公公之前的暗示和两人相处时的场景,心道:何止是亲厚,那是如胶似漆啊。 叶清不知后面的人在想些什么,到了大堂后连口水都没喝,就把这几个月的事详尽地分享给了裴霄和贺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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