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殊禹仿佛没看见柳玉欲言又止的模样,洗漱完后,他表情平淡地走到桌前坐下。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宋殊禹没有说话,柳玉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见宋殊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把所有想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不过吃完饭后,宋殊禹没有急着回屋,而是就在长条凳上坐着,等柳玉慢慢吞吞地把饭菜吃完,他才起身,伸手收拾碗筷。 “甄大哥?”柳玉被宋殊禹的举动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按住宋殊禹的手,“你还伤着呢,不能做这些,我来就是了。” 可宋殊禹没有放手,他说:“杨郎中只说我不能干重活,没说我不能洗碗。” “那也不用你来洗碗,你回屋休息吧。” 柳玉不敢想象宋殊禹洗碗的画面。 在他心里,宋殊禹能读书会识字,那双手应该用来握笔,而非洗碗。 曾经在柳春华家里,柳春华就很少让卢连才洗碗。 柳玉的坚持让宋殊禹停下动作,他抬眸看向柳玉。 不知怎的,柳玉突然被看得有些心虚。 “我想知道——”宋殊禹开口,“你之前说我算是你的半个家人,但是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你的客人还是你的家人?” 柳玉赶紧摇头:“我没有把甄大哥当成客人。” “你对待我的方式不是对待客人的方式吗?”宋殊禹顿了顿,他直勾勾地盯着柳玉的眼睛说,“我是说过要离开的话,可不是现在就离开。” 柳玉闻言,把头摇得更厉害了:“我也没有想过甄大哥要离开的事。” 宋殊禹抿了抿唇,半晌,他凉飕飕地吐出了一句话:“是吗?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些离开,你也好娶妻生子实现三年内养出一个一两岁孩子的心愿。” 柳玉:“……” 要不是有对方的提醒,他连自己昨晚说过什么话都忘了。 “你怎么不说话?”宋殊禹的口吻似乎冷了几分,“被我说中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宋殊禹倾身靠了过来。 柳玉回神就对上了宋殊禹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霎时身体一僵,大脑又被谁倒入了浆糊,连转都转不动了。 他一双眼睛睁得跟葡萄似的,嘴巴微张,心跳逐渐加快。 这一刻,他和宋殊禹之间挨得如此近,他甚至能数清宋殊禹的眼睫,能看清宋殊禹眼中自己的身影,更能感受到宋殊禹吐出的气息落在脸颊上的热度。 这样是不是…… 太近了…… “甄……”他不由自主地喘了一下,心跳过快让他产生一些负担,“甄大哥……” 宋殊禹眼睫低垂,目光里似乎有着不明的意味,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才顺着他的脸往上看去。 随即四目相对。 柳玉下意识合拢嘴巴。 宋殊禹拿着筷子的一只手依然被他抓着,另一只手撑在桌沿上,维持着靠向他的姿势,在他不安的注视下,宋殊禹重复了刚刚的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没、没有。”柳玉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有那样想过。” 宋殊禹沉默地看着他,倏地笑了:“没有就好。” 说完,站直身体,由着柳玉还抓着自己的手,继续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次柳玉没有阻拦,他的大脑还是浆糊状态。 片刻,宋殊禹又说:“你现在思考娶妻生子的事确实太早,十六岁的年纪,多读书多挣钱更重要,先立业后成家,才能避免许多事端。” 柳玉松开了抓着宋殊禹的手,他站在桌前,木起脸看着宋殊禹把碗筷收拾干净。 他觉得冤枉。 他真的很少想过娶妻生子的事,昨天不知为何被鬼迷了心窍,娶妻生子的话才脱口而出,可那不是他最真实的期望。 他觉得这样挺好的。 宋殊禹不走挺好的。 他和宋殊禹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习惯了两个人,哪怕苦点累点,也不想回到一个人孤零零讨生活的日子。 可宋殊禹迟早要走,他不能把这些心里话告诉宋殊禹。 宋殊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对家里的东西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洗完碗筷,又拿来帕子把桌面擦拭干净。 期间,柳玉就在边上看着,偶尔搭把手。 下午,柳玉还有其他事要做,宋殊禹也打算加快速度抄完第一本书籍,忙完过后,两人便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儿。 …… 柳春华盼了一个上午,总算在正午时分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盼回来了。 卢连才坐了许久的牛车,一路颠簸,屁股疼得要命,到家后也没个好脸色,把气全部撒在柳春华和卢召田的头上。 卢召田气得跳脚,拿起扫帚就要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儿子,可扫帚还没敲出去,就被柳春华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吓破了胆。 “我们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敢对他对手,我跟你拼了!” 柳春华骂完,转头看向卢连才。 她变脸一般,笑呵呵地说:“儿子,娘给你炖了母鸡汤,你先去洗个手,娘这就去盛汤。” “我走了这么久累都累死了,不想喝汤。”卢连才一脸烦躁。 柳春华闻言,心疼地绕到卢连才身后,替卢连才捏了捏肩膀:“累就回屋歇着,母鸡汤给你留着,等你歇完起来再喝。” “好。” 卢连才抬脚就走。 可走到一半,他想起了今天早上遇到的一件事,连忙转了回来,“对了,娘,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 “我们家在县上的铺子和住宅不是全部租出去了吗?今早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了租我们铺子的陈老板,他说昨天下午有几个人在他铺子外面晃悠,说是找一个叫柳春时的人。” 柳春华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他们找春时?” “对,就是找柳春时。”卢连才见柳春华唰的一下白了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娘,柳春时是谁?” 柳春华没有回答卢连才的问题,她像是陡然想通了什么,猛地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卢连才的肩膀:“他们还说什么了?他们找春时干什么?” “娘,你抓痛我了!”卢连才嘶了一声,用力挣开柳春华的束缚后,他满脸不快地说,“陈老板说,他们自称以前认识柳春时。” 这一瞬间,柳春华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测,其中最让她恐惧的猜测便是柳玉的另一个爹从京城找来了。 倘若柳玉的另一个爹真是京城里的权贵,那么在他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被她霸占财产还被她赶出家门之后,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的全家…… 柳春华越想越怕,身体都在发抖。 怎么办? 那个人为何找来了? 柳春时不是说过自己和那个人毫无瓜葛了吗?柳春时骗了她?! “娘!”卢连才被柳春华难看的脸色吓到了,和卢召田一起上前一左一后地扶住柳春华,“娘,你怎么了?” 柳春华身体发软,没有反应。 卢连才紧张地看向卢召田:“爹!” 卢召田叹气:“那个柳春时是柳玉的爹,也是你死去的舅舅。” 卢连才惊讶道:“原来是他!” “怎么办怎么办……”柳春华快吓哭了,“柳玉的另一个爹从京城找来了,要是被他知道我们做过的事,他肯定会找我们算账。” “京城?”卢连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柳春华的肩膀,“娘你放心,那些人不是从京城来的,他们都是桐溪县的人。” “真的?” “当然真的,陈老板听人说过他们,貌似是县上的泼皮无赖,尽干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儿。” 柳春华一时愣住,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她正要绽放笑容,又听得卢连才开口了。 “他们说柳春时欠了他们的钱,有人证物证还有县长大人的公正,本来以为柳春时死了只能算了,结果打听到柳春时留了屋子和铺子,就来要钱了。” 柳春华再次懵住。 她从未听说柳春时对外借钱的事,她也不觉得柳春时会对外借钱,借的还是泼皮无赖的钱。 冷静下来,柳春华问:“春时欠了他们多少钱?” 卢连才沉默片刻,说:“三百两——” “三百两?!” “黄金……” “……” “娘?娘你别倒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低情商—— 柳春华:我才不告诉你柳家的秘密! 高情商—— 柳春华:祝你和摄政王早生贵子。 遇訁.
第40章 找到摄政王还活着! 事关重大,柳春华连炖好的鸡汤都顾不上喝了,赶紧拉着卢召田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叫上刚回来的卢连才一起坐牛车去县上。 牛车颠簸了一路,柳春华的一颗心也被颠得七上八下,她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 春时怎么会去找那些泼皮无赖借钱? 虽然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春时,但是根据她对春时的了解,春时为人处世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绝不可能和县上的泼皮无赖扯上关系。 还是说那些泼皮无赖故意上门想要讹诈他们? 毕竟春时已经死了,那些泼皮无赖再怎么说都是死无对证。 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柳春华也不例外,下了牛车,她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陈老板的铺子奔去。 陈老板开的一家包子铺,雇了几个伙计,只做上午和中午的生意,到了下午的这个时辰,基本上就关门了。 果不其然,等柳春华赶到,铺子的大门早已关得严严实实,连放在外面揽客的牌子都收了进去。 倒是左右两边做其他生意的铺子还开着。 其中一家卖米的铺子没什么客人,老板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面抠指甲,听见外头传来柳春华焦急的说话声,老板走出去瞧了一眼。 “你们也是来找陈昌的?”老板说,“你们还是回吧,陈昌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估计这几天都不会开门了。” 柳春华一听这话,本就凉了一大截的心霎时凉了个透顶,她赶忙问道:“陈老板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不是有人过来闹事?” “可比闹事严重多了。”老板也不太清楚事情原委,只能说个大概,“好像是他租的这个铺子出了岔子,铺主欠了很多钱还是什么的,那些人找不到铺主,只有来这里要钱了。” 话音未落,柳春华却是两眼一黑,双腿一软,紧接着整个人都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还好站在后面的卢召田及时扶住了她。 “娘!”卢连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上前抓住柳春华的手臂,声音发紧地问,“娘,我们该怎么办啊?” 柳春华好久才从那阵头晕目眩中缓和过来,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哑声开口:“这件事不能拖,我们必须尽快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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