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靖之不假思索地道:“我生怕克死长生。” “哪里有什么克妻之命?”今上宽慰道,“靖之,你一连死了两任未婚妻不过是巧合罢了,且是她们自己阳寿已尽,与你无干,你何必自寻烦恼,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商靖之坚持道:“以防万一,我绝不会娶长生。” 今上劝道:“你不想娶,那凤长生兴许想嫁,你便忍心她无名无分地跟着你?你亦忍心你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因为涉及凤长生的隐私,商靖之并未向今上坦陈凤长生其实是阴阳同体之身,今上以为凤长生乃是女扮男装。 “我与长生两情相悦便足够了,至于孩子,我们不会有孩子。”商靖之不会容许凤长生冒险产子,亦不会容许自己的孩子被自己克死。 “朕清楚你唯恐克死你的孩子,但凤长生既心悦于你,定然想要她与你的孩子,你舍得她一生无子无女?”见商靖之神色坚定,今上无奈地道,“罢了,朕同你说不通,来日,你若改变主意了,再禀告朕便是。 商靖之恭声道:“末将谢恩,但末将绝不会改变主意。末将告退。” 他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凤长生,听过今上的一席话后,却深觉自己对不住凤长生。 成亲或是不成亲,生子或是不生子,理当由他与凤长生共同决定,而不是他自己独断专行,他太过自私了。 迄今为止,凤长生从未提及过这两桩事。 但总有一日,他得明确地告诉凤长生,要么与他恩断义绝,要么答应他不成亲,不生子。 凤长生尚且年轻,或许愿意迁就他,待凤长生垂垂老矣,见他人儿孙绕膝,能不生出羡慕?能不后悔? 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24章 一回到镇国将军府,商靖之便取了礼物,去见凤长生。 一撩开床帐,映入眼帘的凤长生居然穿着他换下的衣衫,松松垮垮,一双锁骨暴露无遗。 凤长生手上拿着话本,却满心满眼尽是商靖之。 话本中的千金小姐会令他想起商靖之,千金小姐夜会的书生会亦令他想起商靖之,连千金小姐养的猫儿都会令他想起商靖之,明明这俩人一猫与商靖之只有同是人以及同是活物的共通点。 弹指间,他看每一个字都会想起商靖之。 不知商靖之何时下朝?何时来见他? 商靖之今日下朝是不是晚了些?不会是烽火又起吧? 他低首嗅了嗅身上的衣衫,幸而上头还残余着些许商靖之的气味。 陡然听得足音,他有些紧张,见得商靖之,他佯作镇定,发问道:“我穿靖之的衣衫如何?” 商靖之一手背在身后拿着礼物,一手揽住凤长生的腰身,指尖稍稍潜入了下裳,附耳道:“长生连亵裤都穿了我的,好生大胆。” 凤长生目中水光淋漓,朱唇轻启:“靖之的手指为何停滞不前?” “却之不恭。”商靖之一本正经地端详着凤长生的眉眼,须臾,指尖已抵上了尾椎骨。 凤长生身体一软,双手抚上商靖之的胸膛,仰起首来,往商靖之面上吹气。 商靖之亦往凤长生面上吹了口气,害得凤长生的面色更红了些。 凤长生嗓子发软:“靖之残留于这衣衫上的温度业已散尽了,靖之何不如再将其熨热?” 商靖之暗暗地将礼物放于一旁,而后将凤长生整副身体揽入怀中,同凤长生接吻。 凤长生的吻技略有进步,亲了良久,方才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凝视着商靖之,一手抚摸着商靖之面上的伤痕,一手向后而去,抓住了商靖之的指尖。 须臾,商靖之这指尖湿透了。 凤长生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继而突发奇想地捏着这指尖,送到了商靖之唇边。 商靖之会意,尝了尝。 凤长生自己亦尝了尝,才问商靖之:“我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靖之喜欢否?” “自是长生的滋味。”商靖之将指上的水全数蹭在了凤长生唇上,接着一点不落地舔.舐干净了。 凤长生含笑道:“显然靖之很是喜欢我的滋味。” “喜欢得恨不得将长生从里到外好生品尝一番。”商靖之表白罢,扫了眼凤长生看的话本,“有趣么?” 从里到外…… 凤长生定了定神,答道:“有趣,每个字皆生着靖之的模样。” 这话极是受用,商靖之情不自禁地道:“长生,我心悦于你。” “我亦心悦于靖之。”凤长生望住了商靖之,紧张地道,“靖之今日下朝晚了些,可是蛮夷有异动?” 商靖之摇首道:“天下太平,只今上同我闲话了几句,才晚了些。” 至于到底闲话了什么,他绝不会据实相告。 “蛮夷安分便好。”凤长生并不问个究竟,他对朝堂一窍不通,商靖之同今上的闲话,不是他置喙得了的。 商靖之悄悄地松了口气。 情.动过后,凤长生有些发懒,伏于商靖之怀中,汲取着商靖之的气息。 商靖之低首亲吻凤长生的发丝:“长生不向我要礼物么?” 凤长生咬了一口商靖之的喉结:“是什么礼物?我若不满意,靖之将自己补偿给我可好?” 商靖之伸长手,拿起礼物,递予凤长生。 凤长生看着酸木枝做的拐杖,问道:“靖之不是给我买了一根拐杖了么?这拐杖难不成是靖之自己做的?” “确是我自己做的,手艺粗糙,望长生笑纳。”商靖之此前从未做过拐杖,刻坏了好些名贵的木料。 凤长生指着顶部的雕刻,疑惑地道:“靖之雕只山鸡做什么?” 商靖之纠正道:“不是山鸡,是凤。” 凤长生忍俊不禁:“却原来是我的姓氏,瞧来真像只山鸡。” 他又指着“山鸡”,不,“凤”下面的看起来像“狗”的雕刻道:“这又是什么?” 商靖之不答反问:“长生认为是什么?” 凤长生坦白地道:“我认为是狗,但根据‘凤’猜测,应当是‘玄武’,‘麒麟’之类的代表‘长生’的神兽吧?” 商靖之答道:“便是‘麒麟’。” 凤长生忍住了笑,夸赞道:“靖之这‘麒麟’颇为别致。” 商靖之大方地道:“长生想笑便笑,不必忍着。” 凤长生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商靖之下定决心,定要精进手艺,雕得栩栩如生,教凤长生刮目相看,转念一想,凤长生快要康复了,根本用不上拐杖了。 不若雕些旁的物什? 凤长生止住了笑,转而正色道:“靖之辛苦了,我甚是满意。” “长生满意便好,今日长生便用这拐杖去给长姐捧场如何?”话音未落,商靖之发觉凤长生浑身上下生出了难以遮掩的紧张,遂温言道,“长生不必勉强,不想去便不去。” “我想去。”凤长生放下拐杖,随即一把抱住了商靖之,“靖之勿动,容我抱一会儿吧。” 商靖之回抱住了凤长生,战栗从凤长生身上传了过来,使得商靖之心疼不已。 凤长生阖上了双目,一言不发。 商靖之轻抚着凤长生的背脊,亦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凤长生松开了商靖之:“靖之为我换衣好不好?” 若非商靖之这衣衫尺寸不合身,他绝不会换。 商靖之颔了颔首,取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来,放在一旁。 凤长生抿了抿唇瓣,捉了商靖之的手来,覆于自己的腰带上。 商靖之解下凤长生的腰带,进而将凤长生的衣衫褪尽了。 凤长生面红耳赤,商靖之却是目不斜视。 他陡生不满:“靖之,你看看我。” 商靖之便将凤长生巡睃了一番,末了,定于凤长生面上,一字一顿地道:“长生这具身体定是女娲娘娘以我的喜好捏的,一寸都不可增减。” 凤长生眉开眼笑:“靖之亦喜欢我阴阳同体么?” “喜欢,我喜欢长生的一切。”商靖之轻轻抚过凤长生还打着板子的右足足踝,才细致地为凤长生穿衣,直至系上腰封,他终是舒了口气。 这衣衫是商靖之命裁缝为凤长生量身做的,凤长生亲了亲商靖之的唇瓣:“靖之破费了。” “并不破费。”商靖之为凤长生穿上双梁鞋,又伺候凤长生洗漱、束发。 商靖之常常伺候凤长生,凤长生早已习惯了。 然后,商靖之换下朝服,亦洗漱了一番,才到了凤长生面前:“长生,何时去?” 凤长生深吸了一口气:“这便去吧。” 紧接着,他用左手挽了商靖之,用右手拄着商靖之给他做的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自打他被商靖之从牢房中救出来,抱进这镇国将军府后,他已有将近两个月不曾出去过了。 当左足跨过门槛,他的心脏登时吵闹得震耳欲聋。 他抬起首来,凝望着商靖之道:“靖之,我心悦于你。” 商靖之这个人,商靖之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具有开天辟地的力量。 商靖之回应道:“长生,我亦心悦于你。” 凤长生笑吟吟地道:“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做胆小鬼了,只消有靖之在,流言蜚语也好,指指点点也罢,我都无所畏惧。”
第25章 镇国将军府门外一个活人也无,再往外走一些,凤长生方才遇见了一农妇。 他大着胆子,不闪不避地直视农妇,这农妇显然不识得他。 接下来,他又陆陆续续地同十余人擦身而过。 这十余人无一谈论他,无一识得他。 半盏茶后,他忽而听得一人道:“听说那‘鬼面将军’成了凤长生的入幕之宾?” 其人的同伴确认道:“你指的是那个当众来了癸水后,再也不敢露面的凤长生?” “便是那凤长生。” “那凤长生不是因为欺君之罪被当今圣上下狱了么?欺君之罪可是大罪,还没被问斩啊?” “凤长生不知何时勾搭上了‘鬼面将军’,‘鬼面将军’哪里舍得凤长生香消玉殒,入宫向圣上求情,救了凤长生一命。” …… 商靖之忧心忡忡,挽着凤长生的手紧了紧。 凤长生心下生甜,抬首望向商靖之:“无妨,我以为自己定会紧张、难堪,但我现下只觉得嚼舌根者好生无聊。” 这俩人不知是根本不识得他,抑或是没认出他,自顾自地说着,同他擦身而过了。 又走出十余丈,他终是被认出来了,对方乃是一书生,指了指他,对身侧的女子道:“看,是那凤长生。” 女子当即看向了他,继而奇道:“凤长生不是已经暴露了么?为何仍女扮男装?” 书生低声道:“她身侧之人是‘鬼面将军’吧?听闻便是这‘鬼面将军’救了她,兴许她女扮男装是由于‘鬼面将军’的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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