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听得头头是道,甚至半附和地点头,林析沉咂咂嘴,表示孺子可教,不动声色地把爪子伸到衣料边角,想把那破玩意儿焚尸灭迹。 江御握住他胡乱扒拉的手,一本正经道:“时远看不惯,休提歌女,叫这宫中不留一个女子侍奉,有进献的娼妓,皆卖进远山瓦窑。” 林析沉顿时语塞,生怕他的“行必果”,忙道:“好好的女子卖了做什么!”脱口而出才发现有些歪了重点,立刻调整角度,故作计较:“不行,于情于理也不该背着我贪图享乐……我逮着一次,心里便难受一次,怨念压在心尖上,每一天都该算上,好几个月下来,你欠我不少,合该我讨你甜头啊。” 江御长长地“嗯”了一声以表赞同,林析沉又催眠似的点头自卖自夸。 江御趁他睡着没少贪杯,酒气还没有散,近日事务繁重又不修边幅,扎人的胡子留了些,很是挠人。偏偏这家伙又喜欢蹭他的脖子,唇齿腻在耳根,又缓缓移到岌岌可危的青筋处。 “时远想讨什么甜头?” “……” 林析沉吃力地别过头,一把推开脸上热潮未褪的人,要死不活道:“江庭晏,你留指甲了。” 作者有话说: 后声交代细节
第98章 后声(二) 林析沉趴在江御腿上帮他修指甲。 区区小事难得受总指挥关照,三分钟热度硬是专心致志闷头苦干半天,江御略微动动手指被人狠狠一拽,愠道:“别乱动。” 林析沉修得细致,吹屑末的时候阵阵呼气痒痒人,还要揪着他的指称未修完,趴在他的身上继续作妖。 江御去挑他后颈上的发,按了按那处突起的颈骨,林析沉不耐烦“啧”了一声,好歹习惯了此人的小动作,没有出言呵斥,抬了抬眼:怎么?” “时远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林析沉独自“嗯”了好一会,待把最后的拇指修完,江御眼疾手快地抽出袖子,林析沉不慎落了空,扑腾在他的大腿上,江御腾出的手也没闲着,掐了掐左支右拙的人的脸。 回溯过往,林析沉从没奢望过有人能站在他的背后,关心他,记挂他,把他护在身后。 年少的自己被洪流推着向前,路途迷茫,他孤零零站在黑暗里不知所措,前方的路苦短凶险,他只能往前走。 江御曾经追问他恨不恨自己。 林析沉的回答始终是“没有”。 倒不是不介意他从背后将自己踹向无尽的深渊,而是,自己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反目成仇的朋友,冷眼旁观的兄弟,暗地里捅刀子、倒戈相向的袍泽,只是江御那一脚踹得有点狠,自己差点没挺过来,而已。 倘不是江御卯足劲追问,林析沉大抵也没那个心思从头到尾细捋荒诞的亲前半生。 他不喜欢捅刀子的人,可是打你的人多了,怎么恨得过来。 江御会自责,总认为林析沉在骗他,每每耐不住追问的时候林析沉就不想再说了,可是江御太过偏执了,问不出话自己想入非非,惹得人生气。 “情爱之事哪有盖棺定论的话?” 由于捧着脸,说话十分含糊不清,林析沉去扒他的手,不知是不是江御故意屈腿,重心一下没能稳住,差点儿侧身摔下去,被他单手抓住腕子捞了上来。 江御手劲大,林析沉直接半扑了上去,活生生把他一个人给压倒,某人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甚至揪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提。 林析沉曾经试过江御的力气,没有想象中惊骇的爆发力,可不知为何,总是在交手中占下风,战败的果子不好吃。 不行,总指挥在暗处鼓了鼓士气,灵活地翻了个身,用了一道擒拿之术想反困住他,可惜多年没有磨刀,刀法锉顿,漏洞百出,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难逃死摁床板的宿命。 林析沉只好使出杀手锏,装睡,装可怜。 趁着苗头干自己的时候生龙活虎,这下“一病不起”了,江御去挠他的后腰,林析沉颇不高兴,带着睡意道:“好困、别闹。”配上因不耐烦自然地埋头入枕的动作更具有说服力。 简而言之,好说歹说把江御给糊弄过去,临期许涧返京,林析沉寻思着包个酒楼聊聊天,溜达到繁华街市时,才猛然惊觉——财政大权旁落,自己府中支银子都要有凭据! 常在宫中大手大脚养尊处优,结果出了门寸步难行,林总指挥来回踱步,不肯向恶势力低头,远远望了眼北林,只好去打秋风了。 “北林地头不错,你既然得了我的好处,知道该怎么做吧?” 林析沉趴在后山山顶之上的围栏,这个角度可以轻松眺望整个狩猎场,移步之下便是例常操练行军的场地,全然尽收眼底。 “你喜欢北林吗?” 林析沉忽然问了一句。 他们之间一直聊的是利益关系网,还是第一次开口谈及“喜欢”。 他喜欢吗? 乔统领不自觉地扣紧了剑鞘,眼神飘忽不定。 乔谨川的进任本身就是个意外。 当初林析沉十几岁,非要闹着老爹让他出勤,半大的小孩子哪里敢让他去,正逢每年筛选暗卫人选,林羽气急了想打发人走,便让他去哪里看看。 那时候暗卫红极一时,哪里轮得到兵部拿乔,资格也是严苛,必须是正经军户,干干净净的履历才有资格。 林羽让他去看每年过筛的场景,其目的也是想告诉这个小孩子一个道理:为了你鞍前马后的军将尚且需要通过层层考验,你若是没有超于常人的能力,那就是德不配位,没有人会追随你,没有人会信服你。 小公子面不改色地注视着残酷的制度,始终缄口不言,寒冷的气息涌动在执行官背后,搞得老兵记录时,手竟控制不住抖动。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台下纷涌了很多人,而空缺位只有那么几个。 平民百姓占了大部分,因为相比考武状元,他们更加在意夺得暗卫资格。 名噪一时的开国护军,跟着先祖打的江山,真的论功行赏,这江山该是属于他们的。 乔谨川年轻气盛,五战三胜冲着榜首的位置拼命,却在最后遭人揭露,黑市伪造的户籍。 假做户籍别提在这里了,就是拿到官府,也够吃七八年牢饭的。 老兵忽然站起来,仿佛有活儿干了,清了清嗓子指挥周围的人将其拿下。 乔谨川只差一式就能同榜二竞争魁首,几番下来汗水濡湿了额角,他抹了一把汗,目光落在对面本应该同他较量的第二名身上。 那人玉面凛然,身着月白色的长衫,卸了刀剑,孑然一身地立在午阳下,除了一绺一绺黑青色的发丝挂在颊边,丝毫透露不出焦灼战况的痕迹。 他不想把榜首让给这个小白脸。 最后笔录上“乔谨川”三个字被划掉,落了一个清秀的“孟池渊”。 乔谨川被林析沉换了身份留在军中,磨砺了整整九年。 北林对于他的回忆太多太多了,他怀念的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埋藏在那里。 乔谨川最后付之一笑:“喜欢。” 林析沉却攀在栏杆上没有说话了。 他以前有想过该怎么使用乔谨川这把刀,该怎么把他捅进敌人的肺腑,永远也不拔出来的那种。 他从来就没有设想过放弃,可是现在倾听背后人的话,又酸了心肠。 林析沉拍了拍不断摸树枝而弄脏的手,点了点头,“喜欢就好。” 总指挥的背影沉落在这片柔美的夕阳。 到了山脚,遇见钟攀,便知江御应该也来了,未见人影,约莫是去审军。钟攀笑眯眯地要去派人通报一声,林析沉赶忙叫住,故作操心:“别去通传了,陛下检阅兵队,哪里好去打断。”钟攀设身处地地点点头,总指挥扔下话,便三下五除二迈腿开溜,上了马车,不见车夫驭马,诧异地掀开帘子,与江御撞了个正着。 江御彬彬有礼地躬身松下帘子,捉住林析沉的手往内挤,似笑非笑道:“时远不困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跳番外,慎购
第99章 他要他爱他一辈子 林析沉服了药依旧褪不了头脑昏沉的惯例,嘴上说没有事情,做到案前,眼皮子却直打架。 本说批完这四本就去歇歇,奈何提笔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迷迷糊糊栽进臂弯。 晚春的午自带闹困的特质,又何况是林析沉这种贪睡的人,江御落完笔时林析沉不知道趴在案上睡了多久。 林析沉并不讲究睡姿,不声不响栽进案前,用胳膊垫着颈,乜斜倦眼的。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江御觉得反有几分赏心悦目。 御笔搭在指缝,腕骨冰清如玉,为了不让墨迹洇湿奏折,地向后自然弯折,骨线突出,小臂赤裸裸地沐浴在暖色中,色调埋在发丝间,流淌的空气都是干干净净的。 江御蹑手蹑脚摸过来,不动声色地把笔搁置回一旁。 白皙的骨节微微颤抖了一下。 江御莞尔一笑,慢慢临近这潭温柔的湖水,他轻轻揭开林析沉脖颈边垂落的肩发,顺着青黑的发丝触及背脊流畅的线条,熟睡的人被过分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焦躁不安。 林析沉有起床气,鼓着一脸气,愤愤地睁开眼:“怎么?” 话音刚落,循着腰肢攀附的手忽然一勾,江御把他一把抱了起来。 “困就歇下,明日早朝别上了。” 林析沉听不清楚,直觉告诉这家伙少不了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糊弄他,没应声,只道:“江庭晏,我看见你了。” “我知道。” 林析沉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江庭晏,我看见你了。” “我知道。” 待把林析沉,江御缓缓俯下身,在对方的身体之下背了光,林析沉似乎才能完完全全揉开眼睛。 “这么多天了,有好点吗?” 江御贴着耳朵问,他知道每每这时,林析沉的五感都不是很强烈。 这一次林析沉听清楚了,倒不如假装听不见,又怕撒谎瞒不过去懒得解释,答非所问一般喃喃道:“昨天晚上够我受的。” 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拨开,林析沉略显局促地捂住里衣,江御顺手提了床褥去盖,他知药性冲,午时尚能忍住不去烦扰他。 幸好后面用药从每日两服到每日一服,日后成效大了,理应再间开一点。 但是每天的苦头,对林析沉来说一个都落不下。 “热……” 自从梁某玩不起告状,发现江御要管,尔后更加猖狂,略有差池,两人就暗通款曲,合起伙来搞他。 “上次不盖被子,受了凉上吐下泻,哑着嗓子闷几天不见外人,很乐意吗?” 林析沉换了个姿势,缩进角落离远点不听唠叨,江御不知道从那处暗匣摸出根细长的绳索,熟悉的暗箱嘀嗒抽动,林析沉惊了个激灵:“不许再绑我的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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