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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这份私心，于世道而言，便是错的，大错特错。因此，他必须接受惩罚。这是他包藏私心必须付出的代价。 一个月的鞭刑，日复一日地承受着，不能上药，封轩朗的后背已经快被打破皮流血了，每个夜晚他都只能侧着睡觉。他快一个月没有见到霍重华了，这段时间他规规矩矩完成惩罚任务，莫言每次打完都直接离开，两人并没有说得上一句话。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直到一个月鞭责期结束的最后一天，莫言方才告诉封轩朗，霍重华准许沈时来探访他。封轩朗这才涌上一丝感激，无论对霍重华还是莫言。毕竟刑法加身的他这个月来，也一直心系沈时对自己的担心。他那榆木脑袋，肯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当初他面临掌门首徒的考验时，沈时都恨不得替自己挡下所有伤痛。 这个沈时啊…… “谢谢你告诉我，师兄。”封轩朗双手撑在地上，声音都有些虚浮了。一个月下来的鞭刑，还有繁重而琐屑的抄书，私心和立场的煎熬，早已令他疲惫不堪。 “师弟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吗？”莫言说出了时隔一个月的第一句话。 “师兄，我想知道，你何以如此痛恨妖魔？”封轩朗撑起身子回过身望着莫言说道：“要说正邪立场，可从师兄眼中，我却看到了另一种层次的情绪，不知师弟所言，是与不是？” 莫言手中的鞭子不禁颤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却被封轩朗捕捉到了。莫言眉宇间拧出了一道愁云，这是封轩朗认识莫言以来第一次见到的神色，他竟不知道他的言语和猜测，能够让莫言产生如此反应。这足以证明，他猜对了。 莫言无法想象自己如今是何表情，他一直以来都习惯将心事藏于内心深处，成就了如今的淡漠寡言，他的埋藏多年的心事如今却被第一次剖开得体无完肤，血淋淋赤裸裸的，他第一次感到的竟然是无助和悲哀。他面对着封轩朗，第一次感到喘不过气，他想要逃避。他看着眼前之人，突然下意识脱口而出：“有些人的出生，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权势滔天之下，注定埋葬着累累白骨，而这些，你生来就无需看到。这些道理，你是不会明白的，殿下。” 自拜师以来，封轩朗再次听到莫言这般称呼自己。他内心讶异而困惑，又因为莫言一番话而深深震撼，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何以莫言会说出这番话时，莫言便离开了。不久，便是沈时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他跪在封轩朗面前，看着鞭痕累累的主子，懊悔自责。 “好了，已经过去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封轩朗上笑着说出此话的。但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沈时看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沈时小心翼翼问：“公子，您到底犯了什么错，掌门上仙要如此责罚您？” 封轩朗讶异：“你们，都不知道吗？” 沈时回道：“掌门上仙没有对外言明，莫言师兄也得闭口不提。” 此时此刻，封轩朗的内心犹如五味杂陈，对霍重华的感激和愧疚之情更加浓烈了。若不是因为霍重华，如此重大之事绝不可能轻而易举隐瞒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封轩朗踏踏实实完成惩戒任务和修炼。日升日落，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季节更迭。两年的时光，说是漫长，但也如行云流水般如梭似箭。说是短暂，但长尧金銮峰金銮殿内却始终萦绕着那一抹深深牵挂与惦念。而这两年时光，更是对那名稚嫩男子的磨练，与了却那无望的念想。 两年时光，两年之久……
第22章 下山修业师徒饯别 木桓峰后厨。 沈时将新鲜出炉的桃花糕一个一个装进食盒中，然后盖上食盒。当他准备出门时，便碰上了柳擎。柳擎看了看沈时手上拎着的食盒，下意识问：“你这是要去找朗师弟吗？” 沈时点了点头：“是，柳擎，锅里面我给你留了一些，你趁热吃！”说着，便提着食盒满心欢喜离开木桓峰了。 柳擎来到灶台便掀开锅盖，却见里面放着一个个晶莹小巧的桃花糕。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入口甜腻，口齿余香。 长尧金銮峰，从后山延至金銮殿偏殿处的深潭底部，一股股水绿色的水流，自底部汩汩冒出，在河面上，呈现出一股滚动的漩涡。良久，一道白色身影，自漩涡中心处手持仙剑飞跃而出，而当白色身影在漩涡中心处的上空时，无数道剑气自另一隐秘处闪现而至，划过河流漩涡的表面，与此同时掀起漩涡周围带起了无数道巨大的水柱。无数水柱形成了半圆式的牢笼，将中间白色身影紧紧困住。 只见白衣者面对此围困毫不畏惧，举起手中仙剑，向上空旋转挥剑，道： “水环斩！” 届时，一道黄色环形水波自剑身破剑气而出，直接打在了周围的水柱上，砰地一声，牢笼的水柱破散而开，落在河流上惊起了四周围水汽弥漫，涛声阵阵。而此时，隐藏在另一处的“偷袭者”连忙跑向白衣者，旁边还跟着一只浑身赤红的火狼，那便是修阡陌的狼来，不过，现在…… 白衣者一跃而出，落于河岸，手中剑柄一旋，直接抗在了肩膀上。对着跑过来的“偷袭者”嗔怒道： “好你个沈时，竟然暗中偷袭，你还拿不拿我当主子了！” 来者原来是沈时，而白衣者，正是封轩朗。见封轩朗如此气愤，沈时赶紧收起剑，来到封轩朗身边连忙跪下： “公子，请不要生气，属下，属下也只是想帮公子试炼一下剑术罢了。公子要是还生属下的气，那属下自裁谢罪！”说着，便再次拔出剑，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搁，一副大义凛然，舍身赴死的悲壮。 对此，身旁的狼来推了推沈时的脚，随后摇着尾巴，跑到沈时脚边拼命地蹭啊蹭，仿佛在为沈时说情似的。 见罢，封轩朗哭笑不得。自从他在金銮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请求师父答应让他把修阡陌的火狼带在身边后，便依样画葫芦，之前修阡陌是“胡来”，这火狼自然也就无可避免地成了“狼来”了。 一开始，狼来还是对封轩朗爱答不理的，但是封轩朗也是很有耐心地示好。狼来也是通灵性的生灵，也感受到了封轩朗的友好，也就慢慢接纳了封轩朗了。霍重华交代了，火狼兽性难驯，必须好好管教切莫伤了门中弟子。封轩朗也是谨遵了师命，很小心翼翼地带着狼来。没想到，狼来还是挺自觉自律的，老老实实呆在封轩朗身边，不给封轩朗添麻烦。 而后虽然被罚禁足，但也允许沈时偶尔前来探望。日子久了，一来一回的，爱屋及乌，狼来也就都和沈时好上了，而且还玩得乐此不疲，甚至经常忽略了封轩朗！哎，这让封轩朗一个劲地郁闷的，而且郁闷了好久，这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封轩朗无奈地摇了摇头，摸了摸狼来，对沈时说道：“行了行了，我也只是开玩笑的。你这么认真作甚？你看看，害得狼来都拼命为你说情了。” “嘻嘻！”沈时再次收起了剑，随后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随后道：“不过公子，你方才的‘水环斩’这一招使得真是招招致命呢，一把普通的仙剑能够练到这种境地，属下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呢！” 哈哈，普通的仙剑，师父所设下的结界当真可以糊弄人的。封轩朗明明手持的是圣物轩辕，但其他人却看不出来。 “你的御水术也是出神入化！”封轩朗白了沈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嘴这么甜，以前不是挺木讷的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属下说的是实话！”沈时立马说道。 封轩朗双目狡黠一眯，奸笑道：“看你这些年，在木桓峰修行，一直和彦不归师兄混在一块，嗯，恐怕是这个原因吧？” “哪有的事情，公子，嗯，今天，属下带来了公子最喜欢吃的桃花糕。”说着，沈时便从腰间的取出一个只有手心大的荷包，被看是只有手心大小，其实内有乾坤…… “乾坤袋？”沈时认出了此物。乾坤袋，顾名思义，虽然外表只有荷包一样大小，却内有乾坤，足以放下一张床铺一样面积大小的物品，是六界内，所有修道之人居家旅行，收藏法器的必备良品。 “是啊，公子，师父说，三年时间也到了，我们也是该下山修业了，为了方便，所以提前给了属下乾坤袋。想来公子禁足期限到了，掌门也会授予乾坤袋的吧！” “下山修业？”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在长尧山待了三年了，而与修阡陌分离，也已经两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公子，到时候，我们组队一起吧”沈时愉快地提议道。 “可以！”封轩朗也是愉快地点头道。 沈时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个食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块块精美而香喷喷的桃花糕。没等封轩朗拿出一块来，狼来更是兴奋地抢着吃，沈时也是非常无奈，拿起桃花糕喂着狼来吃了。 看着沈时和狼来，封轩朗也是欣慰一笑，兀自从盒中拿出了一块桃花糕，吃了起来。当他咬下一口时，桃花的清香，也是流淌了出来，丝丝滑滑的感觉，当真是美好啊。自从修阡陌离开后，封轩朗便恋极了桃香，便拖沈时带些食材来，自己采摘了院落的桃花瓣，做出了桃花糕。而沈时看见自家主子如此喜爱桃花糕，每次来看封轩朗时，也会做一些带过来。感觉这桃花糕，沈时做得都比自己好吃了。这也不禁让封轩朗一个劲儿地郁闷了好久。 沈时探望完毕后便回去了，狼来还很依依不舍地为他送别。也正被沈时说中了，几天后，禁足期限已满，霍重华便把封轩朗叫到他面前，解除禁足，授予乾坤袋。并且吩咐其三天后，便可以和其他同门一起下山修业。 三年了，终于可以下山了。在这长尧的三年，有霍重华庇护，如果下山，或许自己要更加谨慎小心，好好保护自己了。想当初，自己懵懵懂懂地上了山，拜师修行，现在也是学得一身武艺剑法，虽然师父严厉，但封轩朗知道，师父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也是到了正要离别之际，封轩朗下山修业，霍重华亲自下厨给封轩朗践行。 当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时，封轩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桃花煮鳜鱼，水晶豆腐仁，杨枝甘露羹，桃花玉带汤，双红翡翠炒，最后，就是以前宫廷御膳房的御用点心，蜜汁蜂巢糕和枣泥酥饼。从来不知道，自家师父的手艺这么好，这三年来他似乎错过了什么。霍重华也沏平时喝的解忧茶，师徒二人一起吃一顿家常饭。 霍重华问：“好吃吗？” 封轩朗堪堪咽下口中的汤羹：“好吃好吃！师父，您做得比宫里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说罢，封轩朗不觉想着，这三年他白过了，竟然最后才吃到如此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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