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树林,翻山越岭,庄复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那座小山。 山前有流水,有竹林,此外毫不起眼。 在密集的竹林间穿梭,扒开山脚的枯枝烂叶,一块巨石出现。 搬开巨石,是一条向下的穴道。进入之后再将巨石盖上,一路下行,深入山底。到达一个开阔的内室,庄复停了步,拔掉墙上的机关,整座山轰隆起来,立于穴道之上的巨石全然塌落,将穴道彻底掩埋。 再往里走,是间有光亮的小屋,光亮来自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 屋中只有一张石床,再无其他。床上躺着庄礼。 见了他,庄复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看他。 地下寒冷,尸身只是僵硬发青,尚未腐烂。 庄礼双手相叠着摆在胸前,庄复从他手中拿出布囊,将其中的事物倒出,是一半蓝耳朵的小石虎。 他又从怀里掏出另一半,合在一起,一同装进布囊,收紧,揣进怀里。 再又上了床,躺到庄礼身侧,伸手搂了他。 呼吸越来越长,越来越弱。 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正文完。
第58章 番外一 亲人 番外一 亲人 “老北,你可听说,我有儿子了!” “我有儿子了!” “哈哈,来,陪我喝上一杯!” “不要在我这里喧哗,我府上禁酒。”北堂道。 苍意派建派之初,只有庄礼与北堂两人,庄礼是掌门,北堂倒是没有什么头衔,只是后又有了许多堂主,叫得多了就混了,众人都当他是堂主,叫他北堂主,只有庄礼叫他老北。 庄礼二话不说,还是拎着酒壶坐下了,北堂不喝,他便自己喝。 边喝边问:“你说,他会是什么模样?” 北堂配着药,拨错了算盘,眉头紧紧皱起,道:“人模人样。” “他可会认我这个父亲?可会与我投缘?” “呵,他定是恨死你了。周问双有了你的后,又不曾告诉你,将他独自带大,如今又将他炼成活药,自己身死,抱的什么心思,你还不懂吗?” “哈哈,恨死我又如何,无论如何,也都是我的孩子,哈哈,我庄礼竟然有后了!” 此后每日晚膳过后,庄礼都要拎一壶酒,到北堂这里喝个烂醉。北堂终于忍无可忍,踢他出门,道:“如此心心念念,怎不派人去找?” “找到了,他若是真的恨我,那可怎办?” “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就不是真的恨你了?” “也许他找着找着,便想开了,不想找我寻仇了呢?如此这般,不见也好……” “不要在我这里发癫。” 苍意派的庄礼,与丹剑门的周问双有一子,练成活药之身,如今周问双死了,那活药就要去投靠庄礼。这事起先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过了许久,都不见庄礼有什么动作,也不见有什么活药的踪迹,渐渐也不再有人提起。 江湖上没人关心了,庄礼倒是成天往山下跑,也不走远,只在珑城活动。 有一天,他终于带了个少年回来。 浑身破烂烂,脸上脏兮兮,由庄礼抱着,昏迷不醒。北堂见了就不怎么喜欢,可怎也是庄礼的孩子,倒还是有几分好奇。 替他把了脉,只是筋疲力尽,又营养不良。煮了药送来,见庄礼坐在榻旁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不时拿湿布给他擦擦脸,问北堂说:“看我儿子多么可爱。” 北堂从未见过他这样,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两人自幼相识,同是孤儿,北堂认了一个性情怪癖的师父,除此之外,他们都未曾有过其他亲人。出人头地之后,北堂每每见了孤苦伶仃的孩童就都要抱回来养,庄礼只嫌他自找麻烦,说他孑然一身地来,这一生逍遥自在便好,自然也要无牵无挂地走。 怎能想到,如今当真有了个儿子,且不论真假,便能高兴成这样。 像呆子丈夫,初次抱到新生的孩子,痴痴傻傻,疯疯癫癫。 必将是个祸患。 果真,庄礼很快又提了酒壶前来,愁眉苦脸道:“我亲生儿子想要杀我,怎么办?” 北堂正在批改徒弟默写的药理,心不在焉道:“怎么办,丢掉呗。” “可是他好可爱。” “那就养着。” “可他一心想杀我。” 北堂所批的正是陆小六写的那份,错误百出,烦躁扔下,斥庄礼道:“那你想怎样?” “我要将自己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他,所有的奇珍异宝,江湖地位,以后都是他的。” 又道:“我想把他变成我的,把他彻底占为己有,叫他恨我不得,再也离不开我。” 北堂听过,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早知庄礼离经叛道,可怎想他能如此蔑伦悖理,对亲生儿子竟也能有此番念头。 又是一阵恶寒,连拉带拽,总算将脏东西赶了出去。 庄复贴身服侍的丫鬟都已找好,聚到一块,庄礼把领头的姑娘叫到身边,问:“左堂主派你们来的?” “我是左堂主府上的。” “如何称呼?” “掌门,您叫我小香就行。” “小香……”庄礼垂目想了想,道:“木英香。” 小香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庄礼笑着扶她起来,道:“怕个什么。” 又问:“你想杀我吗?” 小香脑袋摇成拨浪鼓。 “怎么,我害你与你哥今日这般田地,你不恨我,不想杀之后快吗?” “掌门,您早知道,为何还留我哥在身边?还是您提前不知道,只是诈我一下?” “你尽管放心,我当年放过你们兄妹,往后也自然不会杀你们。况且你哥卧薪尝胆,只要没能杀死我,就必定会为我尽心尽力,有何不好?倒是你,我一直不知。” “我哥是个死心眼,苦大仇深,卧薪尝胆,我和他不同,我只要能好吃好喝,快活自在就满足了。” “那好,你哥有何计划?” “我哥从未跟我说过他是我哥,我哥也不知道我已知道他是我哥。” 庄礼笑道:“那从今往后,你就替我做事,不然我就让你哥知道,你早已知道他是你哥。” “小香从今日起对您惟命是从!” “好。从今往后你跟着复儿,将他的一言一行汇报给我。” 之后,庄复的生辰轰轰烈烈地办了起来,庄礼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他有了个儿子。 那小子也争气,聪颖伶俐,又英俊潇洒,很是招人喜欢,也喜欢招惹小姑娘,有几分他当年的模样。 若是能娶妻一二,再生上几个孙儿,倒也不错。 为观其品行,庄礼派庄复出去办事。他在那边如何行事,消息很快传了回来,庄礼大为失望,去找北堂。 “唉,他怎是这样的……” “我庄礼的儿子,怎能生得如此古板,又如此心善?” 北堂道:“人家可是来杀你的。” “唉,早知如此,早知我有了儿子,那我就早早开始改邪归正,积德行善。” “怎么?不是说好潇洒自在,现在后悔了?” “后悔极了。”又说,“从此时开始,可否还算不晚?” 庄复回到山中,庄礼教他武功,偶尔试探,发觉这么大的男孩,竟还是个处子,情事之事一窍不通,倒是整得他欲壑难填。 他成日想他,想他如被圈养的野生小兽,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时刻警惕着,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被惊得跳起。想他说话有趣,对他总是憋着一股坏劲儿,对他又恨又怕。想要逗他,又想摸摸他的头,将他安抚。想要将他驯服,又想将他放归。 睡着想他,醒来想他,吃饭的时候想他,在男子身上泄欲的时候想他。 庄礼看着身下疲惫瘫软的男孩,看他又痛苦,又被情欲所控,如一头淫兽不断索求。 他真的想要把他也变成这样吗? 屡次将他放走,他又次次回到他的身边。 庄礼知道,他并非对他有所眷顾,而是执意想要亲手杀掉这个囚禁他的恶徒。 那便先遂了自己的愿,让那燎原的淫欲得了逞? 又觉不舍,又似不敢。 无论男女,先叫他开了窍,也叫他知道他的所图,他若真愿意以身相奉,哪日被他杀了,也值了。 只是江流派的江洪仍不死心,屡次派人来偷药谱,如今寻得庄复,竟派人尾随,欲擒住他,再以他相挟。 庄礼本已决意不再行恶,也再忍无可忍,支走庄复,带人上到江流派。 江洪如今年过花甲,却仍如壮年,头发漆黑,身强体壮。见庄礼前来,胸有成竹,说到当年之事,又向庄礼要那药谱。 “当年我虽传承了活药,但也许是隔了两代,药性并不如他人那般刚烈。不过六十,我便能感觉体内的药性在一点点流失。恰好,天无绝人之路,叫我江洪晚年得了个儿子……” 原来如此,这江洪是要以亲生幼子,重塑自己的活药之身。 庄礼原就嫌恶他,倒不如杀个干净。 一掌拍向江洪门面,血溅三尺,江洪当即惨死。 一日之间,庄礼带人血洗了江流派。 江流派上下男女老少杀了个干净,只是到了江洪的幼子江义,庄礼又留了他一命。 对于孩子,庄礼向来会留手,斩草不除根,哪怕哪日真的遭其反噬,那就算他应得。 回来之后听闻此事,庄复果真又更恨了他几分。 只是此事又叫庄复彻底下定决心,爬了他的床。 虽不忍做到最后,但于庄礼来说,此等日子快活无比。庄礼也不再找北堂喝酒了,庄复酒量不错,可以相陪。 趁着哄得他开心,庄复提出将周问双的坟迁回。回来之后,庄复似乎又感于仇恨,不再开心得起来。 庄礼找到北堂,道:“明日,给我下个毒。” “什么毒?” “你这里有的最猛的毒。” “做什么,要试庄复吗?最猛的牵机毒,他若是不救你,我这里可没解。” “他会救我。” “如此肯定?若是不救呢?” “若是不救,他就报仇成功了,岂非也是美事一件?到时就要劳烦你,辅佐于他,帮他做他想做的事。” “别,老庄,你可千万别死!他若是不救你,我割了那小子的喉咙也要救你。” “他会救我的。”庄礼仍是说。 “你所图什么?” “哄哄他开心。” 一切如庄礼所料,庄复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关切非常,日后,两人一同出游,如亲密父子,庄复像个孩童,只需使出哄小孩的把戏,就总能哄得他开心。庄礼想把他所缺失的东西都补还给他。 庄复成长飞速,用剑与他过招之时,已能势均力敌,两人又如知己,携手执剑。这世上没有哪一种剑法是配得上他的,庄礼要为他著一本绝世的剑法。这世上也无什么剑能配得上他,改日,他也要为他铸一把最好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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