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宁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崔长平轻轻拍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 …… 霁月很快拟好了旨意,夏全见这旨意竟然也有自己的份儿,很是吃惊。 “陛下,这……” 霁月看着夏全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朕还当你这么多年下来遇见什么事情都处变不惊了呢,怎么给你道旨意引得你这副样子。” “奴才实在是没想到,您会将奴才派去北方。”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奴才愿意。”夏全赶忙跪下磕头谢恩道,“奴才自幼时离开北地以后,便再也没回去过,若是奴才能亲自手刃哪怕是一个敌人,此生也是无憾了。” “还没到你可以此生无憾的时候。”霁月调侃道,“若收复北都,南北统一,这功劳还能少的了你的?” “陛下这就说笑了,奴才是宫内的内侍,日后自然还是要回宫伺候陛下的。” “你倒是得回宫,但伺候的事儿,内侍那么多,他们来便是,你要再整日只伺候朕,那真是大材小用了。” “陛下……?”夏全有些摸不透霁月的心思。 “以后内侍司选拔出来一部分饱读诗书,知治国之策的人,为朕处理国事时所用。” “这……” 夏全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身为一名卑贱宦官却有机会参与国事处理。 这让夏全看向霁月的眼神更加崇拜。 “不过在此之前,朕也要托付给你一件事情。” “陛下请讲,奴才万死不辞。” “定安,朕就拜托给你了,这里有封朕的亲笔信,你们两人通行时,找个没有旁人的地方给他,再跟他讲,待到离北都还有一百里距离时,朕会御驾亲征,与他共同收复失去的皇都。”
第91章 阴谋 兰亭和夏全于半月后启程前往北地。 此时文秉霖已经率领大军攻下了渡口城以北最难攻的莽原城,霁月收到前线发来的捷报时,笑到合不拢嘴。 “好啊,好啊,攻下了这莽原城,一路北上直抵北都便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朝廷各司部务必要确保前线将士们的后方补给,如今北地天寒地冻的,再做出一批冬日穿的袄子护膝等送到前线去,别让前线的将士们在这上面吃太多苦头。” 虽说只是一次大捷,但攻下莽原城意义重大,霁月还是在皇宫内设了一场宫宴,邀请了朝廷文臣与一干前线将领的家眷们共庆这次大捷。 霁月因着高兴,多饮了几杯酒,若是换做平常,夏全早就已经在其身旁略作提醒,但眼下夏全已经以监军内官的身份和兰亭一道北上,在霁月身边伺候的小内侍自是不敢像夏全一样劝他什么。 待到宫宴结束,已然是深夜,霁月被两名内侍搀扶着回了寝宫,只是草草将外袍脱下,便倒头躺在了床上。 寝殿内的灯火极暗,霁月昏昏沉沉的,在心中盘算着还有多长时间能够抵达北都附近,让他能够亲率禁军北上,与兰亭一同收复北都。 霁月就这么想着,酒劲儿上来的晕眩感越来越明显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浑浊的酒气,打算就此睡去。 突然之间,一双手触摸上了他的衣襟,霁月以为是寝宫中的那名男子内侍看他睡着了大着胆子帮他脱衣服。 “别忙活了,朕今夜就这样凑合着睡,你们不用伺候了,都退下吧。”霁月开口道。 但他这吩咐似是不起作用,只感觉到那双手仍在他衣襟处游移着。 霁月皱着眉,攥住了一只手,但那手的触感,霁月只一触摸,便知道那不是一双男子的手。 莫非是华康那丫头跑来他寝宫捣乱? 霁月思索了一瞬,睁开了双眼。 在他面前,一位妙龄少女正半伏半趴在床边,一只手还被他攥着。 霁月登时吓得清醒过来。 他“腾”地坐起身来,将那女子的手甩开,大叫内侍进殿。 “怎么回事!这是何人?竟会出现在朕的寝宫里?要你们守门是做什么的?!”霁月怒斥道。 几个内侍们也是吓破了胆,要知道有人私自藏进皇帝寝殿可不是闹着玩的,追究起来,他们所有人都有逃不脱的罪过。 其中一名内侍大着胆子看了眼跪在地上抽泣的女子,回霁月道:“这是张大人家的小孙女张莛姚,此次进宫选秀的秀女。” “张大人?哪位张大人?” “就是张维宁大人。” “好啊,堂堂宰执家的孙女,刚一入宫便学会这种事情了,是张维宁他教的,还是你们张家谁授意的?!” 霁月的厉声呵斥,让张家这位孙女吓得花容失色,她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不,陛下,祖父不曾教过臣女这些,家族之中也没有人授意臣女这样做,一切皆是因为臣女太过仰慕陛下天子,忍不住铸下此错。” “太过仰慕朕?呵,你倒是会说。”霁月弯腰用手抬起女子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朕管不喜人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对付朕,你那祖父要连这些都没同你讲过的话,也是他的失职。” “陛下,您饶了臣女吧,臣女再也不敢了!”张莛姚哭着说道。 “不敢了?朕怕饶了你,你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 “不会的,陛下,臣女发誓不会的!” 霁月松开张莛姚的下巴,后者重重摔在了地上。 “秀女张莛姚,目无宫规,敢擅自闯入天子寝殿欲行不轨,着人压入内刑司严加审问,再另行发配。” “陛下,陛下,臣女再也不敢了,臣女不要去内刑司啊陛下。” “再者,今夜在寝殿值守的宫人与侍卫,自行去领二十杖,罚俸半年,若是他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奴才谢陛下恩典。” “好了,快将这下贱东西带下去,朕要休息了。” “喏。” …… 第二日下了朝会,霁月像往常一样前往上书房同大臣们议事。 待众臣行完礼,霁月刚要开口,张维宁却“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张卿这是作何?”霁月猜出来张维宁是为了什么这样做,却仍旧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吩咐内侍将跪着的张维宁扶了起来。 “陛下,臣向陛下请罪,听闻昨夜臣的孙女在宫中犯上,老臣自知是臣家中管教不严之过,今日特意来请陛下降罪责罚。” 看着张维宁诚恳的模样,霁月挑了挑眉毛:“哦?张卿得到消息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这事昨晚大半夜发生的,今天一早传进了张老大人的耳朵里。” “臣……”张维宁知道当今圣上最忌惮臣子窥探内宫太多事情,他赶忙道,“此等大事,老臣如何不知?莫说是老臣,眼下朝中上下怕是人人知晓,老臣这孙女,真是让臣丢尽了面子啊!” “张卿放心,朕一向赏罚分明,你这孙女不知礼数做出来的好事情,朕自然不会降罪在你这个做祖父的人身上。只是这内宫中的人嘴都管不严,朕还得替他们给你道个歉,要不是他们,张卿也不用在同僚面前丢脸。” “陛下折煞臣了,还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 “那就象征性罚三个月的俸禄罢。”霁月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道,“至于张卿的孙女,朕让她在内刑司受些教训,便将她放出宫还给张卿。” “臣,谢陛下恩典。” ”嗯,接着说北征的事情吧。”霁月转变话题道,“眼下狄戎大军节节败退,据大梁在狄戎内部的线报,察兰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朕打算趁此机会御驾亲征,亲自收复北都,以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今日关于北征相关事宜的讨论极为漫长,当张维宁等人从上书房出来时,已经接近了宫门下钥的时间。 张维宁示意崔长平与自己同行,待到二人钻进了张府前院的书房中,张维宁才算真正松了口气。 “今日陛下是何意,你可看出来了?”张维宁问向崔长平。 “依学生看,陛下是在敲打老师,让老师明白,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也让老师注意些分寸。” “那御驾亲征这事情呢?” “陛下大概是想亲手收回北都吧。” “呵,你还是年轻呐。”张维宁捋着花白的胡子,笑起来像是只狡猾的狐狸,“陛下哪里是想亲手收回北都,他只是想去见那个被他冷落多日的兰定安罢了。” “老师,这……”崔长平至今也不愿意完全相信,当今圣上喜好男风。 “你我都是男人,自然也明白男人那些心思,若是陛下真的与兰亭没关系,也不喜男风,凭着莛姚的长相,不至于让他发怒至此。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惯能忍得住,只怕召集各家适龄女子进宫选秀,只是为了稳住我们这些人罢了。” “那可如何是好?陛下若是长久痴迷于那兰定安,数十年后,天下岂不又要大乱?” “是啊,所以你我一定不能再让这好不容易归正的天下乱了起来。”张维宁神色犀利,“当年我们知晓陛下拟了退位诏书后,默认舒明远将庄王暗害,今日便轮到我们站在台前来,务必将那兰定安彻底铲除。” …… 开春过后,北征前线又发来了捷报,文秉霖已经率将士们越过了北都以南的最后一道防线,距离大梁曾经的皇都,狄戎如今的都城雍都只有不过三百里的距离。 文秉霖等人停留下来调整状态,而霁月不顾朝臣们的反对,毅然决然率军离开南安城,日夜兼程,挥师北上。 紧赶慢赶行了约七日,霁月终于率领先头部队抵达了文秉霖所驻扎的齐城。 而文秉霖以及兰亭,夏全等人早已在齐城城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霁月的眼神几乎粘在了兰亭身上,数月未见,兰亭的身形似是瘦了些,皮肤也较以前晒的黑了些。 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没有丝毫改变。 霁月翻身下马,接受了众人的拜礼,又亲自上前将文秉霖扶了起来。 “文将军不必多礼,此次北征能够如此顺利,全倚仗着将军身经百战的经验。” “陛下谬赞了,前些日子攻打齐城时,臣也遭遇了好些难题,幸亏有定安和夏内侍两位,帮着臣解决了不少问题,这才能如此迅速地攻下这个重中之重的要地。”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霁月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了内城的守官府邸。 安排院落的大抵是夏全,他很巧妙的将霁月和兰亭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霁月回以夏全一个“欣赏”般的眼神,又马不停蹄的随着文秉霖前往城中各处慰问百姓和底层士兵,直到夜色已深,他方才回到了卧房。 按照文秉霖的计划,在霁月抵达齐城三日后,大军便要开拔一马平川踏过剩下的三百里,直指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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