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有舒太后那尊大佛在那儿挡着,他不信舒太后会给他这么一个不同于别的事情的立功机会。 霁明这么想着,越发觉得母妃这步棋怕是有些偏差,他起身走到还未燃尽的烛台前,随手将小纸条点燃烧成灰烬,复又回到床前坐了下来。 他打算睡个回笼觉,左右这个年皇宫上下是没办法好好过了,虽说他这次归京确实带着些目的,可家国在先,他也不愿在这时搞内讧,让那狄戎人得逞。 待他刚挨到枕头,还未躺实,一阵房门处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霁明心说今天早上是怎么了,连好好休息一番的时间都不给他,他朝着门外没甚好气说道;“又怎么了?” 只见刚刚才从房间退出去的随侍又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陛下身边的夏公公来了。” 霁明内心暗暗一惊,方才他还觉得那字条上说的根本不现实,转眼间皇帝身边的人却出现在他的寝殿里。 一时之间,霁明心里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看了眼內间房门外露出的衣角,朗声对随侍说道:“还不快请夏公公进来。” 事出紧急,站在门口的夏全听见了內间里庄王的命令,也没来得及等那名随侍再跑过来通传,便用手扶了扶衣褶,迈着小步子走了进去。 “奴才请庄王殿下安。”夏全行了礼,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道,“陛下有旨,请庄王殿下速速前往上书房。” “敢问夏公公,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夏全一顿回道:“奴才不知,奴才只觉得陛下似有急事召见殿下,还请殿下速速更衣,步撵已经在殿外候着殿下了。” 就在庄王更衣往上书房赶来的同时,霁月这边有些坐立不安,因为他拿不定主意。 他深知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将自己这大哥派去前线打赢了狄戎人,来日在那群北党人的支持下,庄王的名声与风头定胜过他这个皇帝,若是再来一场宫变,自己的地位可真就岌岌可危了。 但他也不想像那群不管江山社稷和百姓死活的后党一样,明明有实力去抵抗狄戎人的进攻,还大梁百姓一个相对安定的生活,却硬是为了一己私欲将赔款重重地压在百姓身上,让无数人颠沛流离。 霁月蹙着眉,怎么也想不到解决此事的第三种好办法,直到站在外面的通传内侍来禀,说庄王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他这才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相比之于庄王回京那日,两人之间的客套对话,今日的气氛明显更加沉闷。 霁月不断打量着自己这位大哥,盘算着究竟能否将边防重事交与他,而在被他来回打量了十数遍后,霁明着实觉得屋内的气氛太过古怪,忍不住先开口试问道:“敢问陛下如此之早召臣而来,是有什么吩咐?” 霁月收回自己那上下打量的目光,又沉声片刻,没急着回答霁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朕听闻大哥在西南之地时,曾率数百战士剿灭了当地几伙山匪,想必这些年来,大哥带兵用人应该有些心得?” “陛下真是折煞臣了。”霁明在心里捏了把汗,他觉着小皇帝现下把自己召来,听这语气,多半真是为了渡口那边的事情,“臣不过是带了当地官府里的几个虾兵蟹将,运气好,将一伙山匪剿灭而已,属实不敢和用兵带人相提并论。” “大哥太谦虚了。”霁月摆摆手,话锋突然一转,“不知大哥是不是已经知晓了狄戎人南下攻打渡口一事?” “臣不知。” “哦?大哥竟还不知道?朕以为这事儿已经在宫内传遍了呢。”霁月挑了挑眉,换了一副有些玩味的口吻,“昨日诸大臣讨论起战事,有几位大人想推举大哥随军,朕今日就想问问大哥你的意见。” “与狄戎人交手,防守渡口并非儿戏,莫说臣没有带兵行军的经验,我大梁有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军,怎么也轮不到臣率军出战。” “大哥这就说笑了。”霁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殿内缓慢踱步,大殿里只有他和霁明两个人,此刻安静的只剩下他踱步的声音。 仍在椅子上坐着的霁明有些摸不透眼前这位小皇帝对自己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敲打自己,告诫自己和母妃要安分点,还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作弄自己一番? 霁月不再说话,霁明这会儿子也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也不知过了有几柱香的时间,霁月这才站定缓缓开口道:“朕想问大哥一个问题,若有朝一日,狄戎人真的攻下渡口,往南大举进攻我大梁,大哥会为了我大梁的百姓,拼死一战吗?” 霁明看着小皇帝严肃的神色道:“臣将战斗到最后一刻,誓与大梁共存亡。” “好,有大哥这句话就够了。”霁月拍了拍双手,郑重道,“渡口的援军昨日已经连夜启程上路了,眼下正逢年节,军士们多有不易,若是我皇族中能有随军之人,也是对将士们士气的鼓舞,朕不得轻易离开京城,这件事情就由大哥代劳罢。” 霁明听见了霁月的吩咐,微微睁大了双眼,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舒太后以及皇帝会肯让他随军去渡口前线,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这一仗胜了,他定会得到很多好处,而这些好处在几派的斗争下,必定会出现有利于他的一面。 “敢问陛下,太后娘娘那边……”霁明小心问道,他觉得仅凭小皇帝一人怕是无法定夺这件事情,而舒太后那边,他还是不相信太后娘娘会把这样一个机会无缘无故就推给了他。 “母后那边朕去说,大哥只用回去将行李收拾好准备着出发就好。” 原来舒太后还不知道此事,霁明心下明了,光凭小皇帝的承诺,他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去渡口的机会。 “大哥放心。”霁月走至他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霁明的肩膀,“无论母后和谢贵太妃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守护大梁才是第一要紧的任务,有刚才大哥的那番话作保,朕也放心。” 霁明起身站了起来,他知道小皇帝明白派他随军意味着什么,可为了大梁,眼前这位不过是多岁的少年还是愿意摒弃自己的利益,换来家国对外的安宁,霁明突然感到有些羞愧,此事若是换成他,大概并不能将一个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人就这么放出去立功。 霁月像是知道此时自己这位大哥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样,他大方地笑了笑,大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带起一阵风:“此事危急,朕就不留大哥用膳了,快些回去收拾行李罢,还要再去和谢贵太妃和淑文妹妹告别一番,时间紧得很。” 霁明点点头,郑重行了一礼:“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一定将狄戎人从我大梁的土地上赶出去!” 霁月将霁明扶了起来,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句“保重”,而后背过身去摆弄上了书案上的东西。 直到霁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大殿之内,霁月一直紧绷的身子才缓缓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手指尖摸索着捏在手里的纸张的纹路。 但愿这样做自己不会后悔,他想。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们的小皇帝是一个很理想主义的孩子,毕竟真正的权力斗争有时是不允许他做这种“热血”“上头”的事情的,在日后小皇帝会为自己的理想主义付出代价,但也正是这样的理想主义,我们的兰公子才会坚定自己想要追随小皇帝的信念! 芜湖~失踪作者回归! 这几个月三次元事情实在太多啦,好不容易忙的差不多可怜的作者又阳了一回,等到身体加头脑恢复的差不多恰巧碰上春节,事情又多了起来,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晚年!以后一周除非有特殊情况外,都会保持3-4更,所以大家可以接着放心看啦,也祝每个小可爱元宵节快乐!
第35章 圣旨 午膳时分,康宁宫小花厅内传出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站在门外的宫人们被这刺耳的声音惊的直抖身子,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若是说小花厅外的人都吓得一动不敢动,那么此时在厅内伺候舒太后用膳的宫人们就更是煎熬难耐。 那些平日里宫外百姓根本吃不着的珍品如今混着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厅内除了舒太后还坐在小凳上外,其余的内侍宫女具是跪了一地。 “好啊,皇帝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舒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多少朝中重臣都决断不了的事情,他一个孩子倒是能耐起来了,今日对哀家发号施令起来,明日是准备夺了哀家听政之权,把哀家直接给关进冷宫吗?” “娘娘……娘娘息怒啊!”伏在舒太后脚下的苗总管微微颤抖着身子,大胆开口道。 舒明安瞥了脚下人一眼,又看着桌子上扔着的那道“圣旨”,越发觉得刺眼,她将其拎起来,甩在了地上,对着身子更加颤抖的苗总管说道:“去,把咱们年少有为的圣上给哀家请来,哀家倒要看看,是谁让他有了这么大能耐!” 早在将那道圣旨送去康宁宫时,霁月就做好了被舒太后叫去康宁宫的准备,他早早换了身衣袍,也无心再用什么午膳,随便吃了两样糕点垫了垫肚子,便静下心来等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于他设想的差不多,平日里威风惯了的康宁宫苗总管,今日都一改往常做派,只是急着将霁月请去康宁宫。 霁月此去一个随侍也没带,连往日里与他关系最亲密的夏全也被他留在了上书房,以防情况有变。 刚踏进康宁宫的宫门,霁月就感觉到一阵寒意,他清楚自己那道圣旨一出,势必会引起舒太后的雷霆之怒,但当他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这股怒火,心底依旧产生了一丝惧意。 不,你不能退缩。霁月站在小花厅门口稳了稳心神,内心坚定道。 没等通传内侍从小花厅出来,只听见舒太后的声音从内而外贯穿而来:“咱们这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还用等人通传?” 霁月藏在袖袍里的手狠狠捏作一团,他清了清嗓子,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儿臣问母后安。”他站在舒太后面前毕恭毕敬道。 “呵,有皇帝这样的孩子,哀家怕是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了。” 舒太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若是往日,霁月怕是会直接跪下听候发落,而今日不同,他既然下了圣旨,作为天子,就不可能轻易再跪下了。 “儿臣不知,母后何故这样说?” “好一个不知。”舒太后的手指顺势指向被扔在地上的圣旨,“哀家以为皇帝还是个孩子,没想到皇帝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直接开始发号施令了,你可知让庄王前去渡口的代价是什么?你又能承受得起那样的代价吗?!” 霁月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圣旨,他走上前去,半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重新规整好放在了舒太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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