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霁月冷笑一声:“这不是正巧遂了母后的心愿?兰卿大可以现在就把我押送回去,等母后把我处置了,你也算是开辟新朝的大功臣,还可以报了我之前捉弄你的那些仇。” 兰亭听着霁月尖酸的话语,心底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小皇帝做事多数时间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可他没想到此时的霁月突然开始自暴自弃起来。 朝堂斗争之事,他本不愿参与进来,可让大梁最后的希望就此陨落,他又有些不甘心如此。 话在嘴边,兰亭的嘴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直到好一阵寂静后,他才将内心的千百种感触转化成为一句话:“陛下是真心觉得,我一定会站在太后娘娘那边吗?” 作者有话说: 哦吼~小两口吵架喽。
第18章 时局 霁月听见兰亭这番话,像是听见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他大笑一番,语气中带着遮掩不住的苍凉感:“不站在母后那边,又能站在何处?难不成还能站在朕这边等着一起被杀头吗?” “陛下又怎知不会?” “若是你西川兰氏真有如此胆量,为何当年南渡后为自保从此全族再无一人在朝堂之上?为何口口相传有经世之才的兰大人屡次婉拒朝廷的受官之请?而你又为何在母后的安排下进宫甘心当一个安插在朕身边的眼线?” 兰亭看着小皇帝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蓦地想起传闻大梁开国皇帝梁高祖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威严起来让人不敢与之对视,而眼下小皇帝这副模样,倒是让他觉得和传闻中高祖皇帝的样貌很是相似。 “陛下读书甚多,想必懂得避其锋芒的道理。” “是啊,避其锋芒……”霁月说话时似是在咬着牙,声音有些恨恨道,“所以即使你不站在母后那边,也不会站在朕这边不是么?朕只是枚没用了便会被随时丢弃的棋子,为一枚棋子舍命,委实有些不划算,不是吗?” 兰亭听着霁月较真式的问题头疼不已,他在心底盘算着不能任由小皇帝这样陷进死胡同里,略微思考后,他跳过小皇帝的质问,转而反问道:“陛下觉得,当今朝堂是何局势?” “还能如何?自是一帮人想着如何坐上那张龙椅。” “话虽说的不错,但陛下却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问题。” 霁月耐着性子问:“有何问题?” 兰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未经霁月准许的情况下随意坐了下来,他拿起茶壶往茶杯里添了些水,又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蘸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画出了几个圆圈。 “当今朝堂上,看似争斗不断,实则大致可分为三类势力。”兰亭边画边说道。 “这第一类势力,就是陛下最熟悉的,现在正当权的太后娘娘。”说着,兰亭在第一个圆圈中写了一个小小的“舒”字。 “这第二类……”只见兰亭手指下移,在第二个圆圈周围打转着,“第二类是不想舒家一家独大,想要自己争一争那至高无上权利的世家大族们。” 霁月听着兰亭的分析,微微皱着眉。 “而第三类,恰巧是被陛下忽视的一类,他们既不支持舒家,也不想另立新君,这其中很多家族在百年之前便跟着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开创了大梁盛世,因此,他们支持的不是别人,而是陛下您。” 兰亭话音落下,室内一番寂静,霁月皱着眉,看着桌上的三个圆圈,和每个圆圈内代表着不同意义的字符,突然开口说了句怕是他的曾曾曾爷爷高祖皇帝听见都要把棺材板掀了坐起来的话。 “呵,还真是一帮……迂腐至极的人呐。” 兰亭显然也没想到小皇帝会口出如此狂言,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的凝固程度比霁月刚进来时还甚来几分。 “陛下万不可说出此等妄自菲薄之语。” “有何不可?”霁月歪着脑袋,一副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的样子。 “母后为何迟迟不敢要我禅位,因为祖宗规矩在这儿摆着;如你所说,另一派夺位的世家大族真的没有能耐强行逼宫吗?我看不见得,只不过也是因为祖宗规矩在这儿摆着,他们虽想当皇帝,可却也怕被骂乱臣贼子,怕那皇位坐的名不正言不顺;至于第三种支持我的,霁家从南渡之前到现在将这江山守成什么样了?他们却还抱着一个正统,在这儿拥立一个整日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这难道不够可笑吗?” 兰亭这才看明白,合着这皇帝陛下不是因为手中没权做不了好皇帝,他可能是压根儿就不想做皇帝,诚如他读了那么多书,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多多少少看过,却也断没有在书中听说过如此言论。 他突然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么多,把这位皇帝陛下收拾好打包归还给舒太后才是明智之举? 兰亭为自己泛滥的同情心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所说之言,虽极为胆大,但细细想来也是有几分道理,不过陛下想过没有,您既被各方势力推上来坐在了这龙椅上,那么能不能结束这场棋局,就不是您说的算了,换句话来讲,就算有朝一日棋局结束了,您也不可能还是一枚完整的棋子。” 霁月怎会不知道?正因如此,他才想不明白,忠君爱国为何要忠君?若是这世间有比他更能将这天下治理好的,他不介意把江山拱手让出去,什么祖宗规矩,什么正统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可他也明白,即便是他心甘情愿将皇位交给那对黎民百姓有好处的人,那么那位接受重任之人总有一天要将他的身影抹去。 这就是他心底的结症,也是他既想放肆却又不敢放肆活一场的原因。 他只能被众人推着,推得高高的,不知哪天会掉落下来,但起码他有机会能多看一眼这未曾看完的世间。 “朕知道,所以朕才被架在这火上一直烤着,动弹不得。”霁月的声音仿佛是呢喃着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回答兰亭的问题。 “可臣以为,陛下并不是没有机会,陛下也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的盛世。” 霁月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他抬头看着兰亭,口中像是自言自语道:“如何创造?” “陛下虽觉得支持您的那派老臣过于迂腐,可他们恰恰是陛下能用得到的最强大的力量。” 兰亭手指重新蘸取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这几位大人乃出自世家大族中的大族,虽说有些家族近年来日趋没落,可这里外关系梳理下来,仍不可小觑。” “再者……”兰亭重新伸手写出了一个“舒”字,“太后娘娘这一派,也并没有陛下想象的完全是铁板一块儿。” 霁月看了眼桌子,又看了眼兰亭,等着他说下文。 兰亭好似对霁月的反应很是满意,他接着说道:“以太后娘娘如今的心思,怕是不想扶持一个舒家的男丁上去,娘娘想要的,是千古以来从未有人敢想过的。” “母后她想……称帝?” “却是如此。”兰亭将写有“舒”字的水迹随手抹去,“可舒家人不会答应的,连带着追随舒家的那部分世家大族也不会答应的。” “为何?左右都是舒家人罢了。”霁月不解道。 “因为陛下口中的祖宗家法,自古以来女子只能深居后宅,相夫教子,能走到太后娘娘这一步的女子已然不容易,可试问朝堂上哪个男子愿意被一位妇人操纵着?不管这位女子究竟如何有情才,他们也终归是觉得侮辱了自己罢了。” 霁月听到此处,不自觉的冷哼了一声。 “再者,舒家若想坐上皇位本就寻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如此情况下就是舒氏一族自己,也不敢做前人未做过之事,立一个女子为帝。” “可这不是就达成一致了吗?” 兰亭露出了一个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陛下忘了,还有舒太后自己。太后娘娘能在先帝在位时便操持朝政,这么些年下来,娘娘真的会孤身一人吗?” 霁月想了想,脸上露出了明了的表情。 “也正因如此,其实母后不敢随意动我?” “是的陛下,太后娘娘虽然也有心腹之人,但较之男子对女子的偏见而言,她的力量虽然能够暂时性的制约住内部不和的声音,却也不能够完全做到制衡,太后若是想要达成自己的心愿,就要徐徐图之,而若要徐徐图之,就需名正言顺,而这最好的名正言顺,就是陛下您坐在大殿的那把龙椅上。” 霁月点点头,仿佛听书渐入佳境一般:“那这么说另一派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喽?” “另一派内部之争主要在南北之争,百年之前以北方世家大族为首,而现如今南方世家大族却跃居而上,试问这天下之主的宝座只有一个,谁坐上去才合适?” “自然是谁都想坐上去。” “正因如此,北方世家大族觉得自己才是世家大族之中的正统,而南方的世家大族现如今却又大权在握,这一时之间他们的内部争斗怕是都不能平息。” 霁月细细捋着这其中的各派牵扯,越捋越觉得,这朝堂局势很是微妙。 “可最后一派,就是支持朕的那派,难道就是铁板一块儿吗?” 兰亭暗暗感慨这小皇帝还挺聪明,自己不过是大概说了两句他便可举一反三,想来若不是从小不务正业荒废了这么多年,也该是个做帝王的好苗子。 “当然不是,支持陛下的这一派老臣,要的是个正统,但先帝有两位皇子,除去您还有庄王殿下。” “那朕岂不是最后还要给我那好大哥让了位置?” 兰亭笑着摇摇头:“可您别忘了,您手上还有一枚最厉害的棋子。” “什么棋子?” “先帝的遗诏,上面一笔一画写的清清楚楚,传位于您。” 作者有话说: 霁月:朕摊牌了,不想当这狗屁皇帝,朕放荡不羁爱自由。 兰亭:您先听我分析完! 作者:战略分析师兰亭先生上线了。 (ps.讲道理我们小皇帝绝对算是一个人拥有前卫思想的人了!本来想一章写完当前小皇帝所面临的局势分析,但写着写着感觉这个局势怎么看起来有些复杂来着?那就下章再把剩下的一部分分析完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只是在用手打字,说话的明明是霁月和兰亭,为什么写完我会感到口干舌燥?QAQ)
第19章 破法 “先帝遗诏?”霁月自言自语重复着兰亭的话,他先是一愣,而后又面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来,“这帮老头果然如此迂腐,明明堪当大任者另有其人,却攥着正统二字不放。” “可陛下不得不承认,正是如此迂腐的一群老头,才能保得陛下性命暂时无忧。” 霁月仍是不屑一顾道:“若当时他们肯支持我那好大哥坐上这宝座,现在的我岂不是一介闲散王爷,怕是更加性命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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