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狼已经被崽子扶了起来,闻言把脚边一块碎骨狠狠踢向他,“少在这里造本尊的谣!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碎骨砸到了季丶狼的耳朵,弹了一下又落到地上,季丶狼垂眸,盯着自己再一次被碾碎的腿,轻声说:“小狼,你相信小叔吗?” 季如骁:“信。” 季丶狼瞬间抬起头,季大狼又踢了块骨头砸自己崽子脑袋。 季如骁拍开那块骨头,忽然放出尊主的威压沉声开口,“季大狼,你可知罪?” 一旁季丶狼腿软了,他这威压却根本压不住父亲。 季大狼不屑冷哼,“你叫谁?” 下一瞬却觉膝上一沉,险些给他压跪下去,季大狼堪堪站住了,怒视自己崽子,“交朋友就是让你干这事的?给我撤了!” 他这“撤了”喊得声不大,却是向洞内另一人,季如骁冷冷站在原地,“他不怕你。” 下一刻那多出来的威压却突然消失。 宋映瑄传音,“你别瞎说,我怕的。” “……” 看着父亲明显不悦的鱼脸,季如骁不动声色地后撤两步,眯眼道:“季大狼,有人揭发你于本尊在位期间多次到老家出口张望,疑想再入魔渊,意图不轨,你可认罪——嗷!” 一头昏过去的羚羊猛地砸到身上将他压倒,捕猎回来的母狼跳近,一爪将他的威压震散,盯着没礼貌的崽子怒道:“为何对长辈不敬?” 巨翼蝶已经飞过去扶起了被压得起不来的丶狼,他化回人形,推开巨翼蝶,一只腿立在原地,说:“嫂嫂,你误会小狼了,他是……” “你闭嘴!”母狼冷冷回头吼了他一声。 季丶狼愣住了。 母狼踩着羚羊不让崽子起身,舔了舔季大狼身上明显被灵气攻击出的印以及魔兽才能咬出的伤,问:“你如何?” 季大狼揉揉她的脑袋,把伤遮住,“没事,小打小闹。” 母狼把他衣服咬开,“你变回原身。” 季大狼摆摆手,“不必,我……” “变。” 季大狼垂着头坐在地上,秃脑袋上一片稠绿,半只耳朵都是秃的,还没来得及抹药。 母狼又踢开羚羊,看向自己崽子,冷声道:“你也变。” “……” 季小狼垂着头坐在地上,秃脑袋上一片粉嫩,耳朵倒没秃,绒毛被光头衬得出奇茂盛。 季丶狼也要凑过来,母狼瞥了他一眼,于是他只能垂着自己没秃的脑袋坐在离得远远的墙角。 “继续吧,”母狼在他两狼跟前站定,“季如骁,有什么想问你父亲的,现在问。” 魔狼头垂得更低了,小声道,“没有,母亲。” 季大狼冷哼,“废物崽子,怕我回去夺他的位,跟人串通好点我来了,还……” “不是!”魔狼突然抬头看向他,又垂下眼,“我是想问……” 他声音越来越小,季大狼听不清,烦躁地打断他,让他大声点。 “我……”魔狼深吸一口气,看向父亲,“灵石异动之初,我曾封锁老家与外界的消息,父亲如何得知魔渊有变?又怎么知道……我需要支援。” 公狼沉默了,给他看伤的母狼也停了动作。 魔狼垂下头。 他当尊主当得顺风顺水,这几十年日子也过得逍遥快活,那些被父母管着的魔兽都羡慕他。 可一朝生变,他却只能不知所措,拿自己贫乏的经验来应对,慌乱之下甚至断开了老家与魔渊的通信,美其名曰保护众魔兽的家人,其实是不想让父母看到自己将事情弄得一团糟的窘态。 也不想让他们在其他魔兽面前丢人。 “我根本不行,”他垂眸看向早已变得锋利却又毫无用处的爪,“倘若没有先祖,没有其他魔兵,没有碰到我朋友,我至今还在蔺蝎的桎梏之下,还在为两界无休止的争斗而愤怒却什么也做不了……先祖曾说我没父母在身边连手下人都镇不住,我将他顶了回去,可……” 母狼本来心疼得都要垂下泪来,闻言皱眉,“你将他顶了回去?” 公狼哼笑,“顶得好!就那装腔作势的红狼,儿孙的家事掺和个没完,偏起名的品味还清奇无比,倘若本尊早生千年,如今谁是先祖还不一定嗷!” 母狼一爪招呼上他的绿光头。 魔狼仍垂着脑袋,绒尾蔫巴巴地搭在身后,“先祖说得对。我本就不是正大光明得来的位,是我的弱小惹出这几年的祸端,倘若父亲母亲在位,根本不会给灵石异变的机会,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没想到崽子是这么想的,公狼心里空前满足,甚至抬爪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倘若本尊在位,那阴石变得就不只是你的宠物蝎,他会变成我的伴侣、兄弟、崽子,也绝不是你小打小闹就能糊弄过去的。” “当年最混乱的时候先祖找到这两石,吸了他们的灵才一统魔渊,让咱们家坐稳这位子,两块石头心里有怨,异动是早晚的事。” 季大狼真情实感安慰他,“你太爷爷天狼去得晚,你爷太狼嫌自己年纪大了干脆就没继位,这才轮到我,然后就是你,你是历届这宝位上最菜的,这便让两块石头看到可乘之机。” 魔狼:“……” “本尊在位时他根本不敢出什么幺蛾子,阴石因你而化形,但两界平衡法则尚在,你年纪小,灵力不高,他顶了天也厉害不到哪去,这也算给了咱们个机会,迟早的事。” 魔狼:“……” 难得有机会聊这么多,公狼无比满足,接着拍崽子脑袋,“你既已解决,便算得大功一件,不必再觉得自己弱。有本尊珠玉在前,换谁继位都一样,你已经长大了,日后要硬气起来,撑起我老狼家的脸面,知道没?” 魔狼:“……” 他避开父亲拍自己光头的爪,问:“小叔说你前两年每日守在出口,是想过去帮我吗?” “怎么可能?”公狼眯眼,左侧断耳随他讲话而微微晃动,“本尊的崽子便是除我之外此间最强,这点小事还会要人帮忙?” 母狼往崽子脑袋上抹药,尾巴轻轻顺着他的背,说:“你父亲前两年每日担心得吃不下饭,想去看两眼,又怕你觉得丢脸,若不是恁蝶常来报平安,他怕早就冲过去把你叼回来了。” 公狼:“听你母亲瞎说,没有的事。” “……” 猝不及防对上尊主的视线,巨翼蝶背后一凉。 那边尊主一家在哄孩子,他身旁的季丶狼不顾形象地亮着绿衫下空荡荡的腿,坐在墙角快把石头戳烂了。 巨翼蝶蹲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丶狼大人。” 季丶狼:“幸福的一家人,只有我是多余的,对吗?” 巨翼蝶:“是的。” “……” 巨翼蝶帮他把那条不存在的腿盖住,大凸眼珠真诚地眨着。 “当年那件事后老尊主还能留您一命留到今天,是您的大福气,您应该感恩戴德给自己哥哥磕一个,见到他便夹起尾巴快跑,而不是每日犯贱挑事,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季丶狼:“……到底谁教你嘴这么贱的?” 宋映瑄幽幽凑过来,“当年什么事啊?” 巨翼蝶一翅膀拍他脸上,“你怎么过来了?” “本君一个人待着无聊,”宋映瑄指指那边,“人家一家三口,我总不能凑那边插话吧?你还别说,我们小狼这小绿脑袋,真可爱。” 巨翼蝶不阴不阳瞥他一眼,“你不都快跟我们尊主共掌魔渊了么,不过去当一家四口?” 仙君脸红低头,羞涩地拽他翅膀,“我们才没几天……哪有那么快啦!” 巨翼蝶:“……恶心!你撒开恁蝶翅膀!” - 季丶狼心里对长着鱼脸的兄长有怨,也心疼嫂嫂要跟这丑鱼过一生,从那之后单方面与兄长势同水火,关系越来越差。 直到那天,季大狼打败父亲留下的幻影,在继位当日向伴侣求爱,邀她一同入主魔渊。 刚打完架的魔狼身上还有未消散的战意,季丶狼与嫂嫂站在一旁,看着她的族众从一个个挑战兄长变成一起上,势要榨干他最后一丝战力。 骁勇的狼王在伴侣与兄弟面前横扫千军,狂战一整族的魔狼仍不落下风,击败最后一只魔狼后,他跳到伴侣面前,说如今有家人见证,问首领愿不愿意跟他走。 嫂嫂当时笑着跟他说,我的家人可都被你打趴下了,狼王也笑,把弟弟往前一推,说那你也把我家人打趴下,咱俩走。 嫂嫂没打他,只跟兄长碰了碰鼻尖,两狼前进几步,越过满地的魔狼,窝到一处谈情去了。 季丶狼不知嫂嫂何时原谅的兄长,也不知道为何她原先说的杀情郎上位不做数,连他都看得出来兄长已然没力气了,周遭无人,满地失去意识的魔狼,只要嫂嫂想,一击便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可嫂嫂好像完全没了那个心思,甚至兄长故意变成丑鱼脸吓人她都只当在开玩笑,让他赶紧变回去。 两头狼好像都忘了他,也不在意他作为家人应该参与战斗,于是他替嫂嫂发出了那一击。 宋映瑄戳破他,“你是替你嫂嫂吗?你是替你自己。” “我是为了她!”季丶狼恶狠狠瞪向他,“季大狼他眼里从来只有自己,那么丑……他敢拿那么丑的脸来配我嫂嫂,嫂嫂那张脸是我照着她的狼头精心塑造的最美丽的面容,兄长也有,可是他不要,他看不上我……凭什么?” 巨翼蝶忍得翅膀都在颤,“丶狼大人,老尊主他丑吗?” 宋映瑄替他回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已经不是丑那么简单了,蝶兄。” 巨翼蝶垂下自己刻意雕琢过的大凸眼珠,“那我呢?” 季丶狼:“丑陋至极。” 宋映瑄替他找补,“只是有点吓人,也不是丑,再说你们虫族本来就长这样,还是比你们老尊主好多了的。” 这话听在巨翼蝶耳中就成了他比起老尊主来还是逊了一大筹,于是他往旁边撤了两步,给自己打气,要再磨炼一下技艺,争取明年能和老尊主一样好看。 宋映瑄祝他好运。 季丶狼:“呵。” 宋映瑄坐到他身边,“小叔,我觉得你这张脸就不错,比他们都好看,在我们修界都少见你这样的。” “那自然,你不知我当年寻访了多少修界美人,”季丶狼突然坐直了身子,把自己头发理得齐整,“你们现在交得那些朋友,他们父母辈,哪个不是我帮着参谋的脸?也就他季大狼不识好歹,险些把崽子也……” 提起这个,季丶狼无比庆幸地看向他,“幸好小狼化形那几年与你在一起,受你这俊俏小修影响,倒也长了副好相貌。” 宋映瑄怪不好意思的,正待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一般好看,季丶狼又说:“否则在季大狼的鱼脸淫威下,实在难以想象他会长成什么丑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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