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城没急着答话,反倒是看着闻柳劝道:“别傻站着了,回床上歇着。” 闻柳看着严城,愣了半天,严城这是在……关心他? 严城:“再不回床上我过去扛你了。” 闻柳闻言,立马老老实实回床上坐了下来。 心想别再过来了,这个距离就可以了。 严城见他坐下了,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着。 他把手上的剑往旁边桌子上一放,这才转头看着闻柳,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你一连病了几日,王爷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了几次,不过那会儿你烧得厉害,喂药喂不进去,只能强行灌了两次药。” “后来还是不见好,管家说人病着的时候都喜欢有熟人陪着,王爷这才让管家去跟王尚书说了。” 严城说完,看了眼闻柳,只是隔着面具,什么也看不清,只见他呆楞了半晌,没说话。 严城见他不想说话,起身拿起了刚放在桌上的长剑:“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不用着急训练。” 闻柳朝着严城点了点头,目送着严城离开。 原来这几日……顾洛辰竟然找人给他看病了么? 可顾洛辰那样的人,为什么会在乎他一个小暗卫的死活呢。 他不是跟王尚书一样,视人命为草芥么? - 王府书房。 顾洛辰坐在书案前,拆开最后一封密信,严城立在书房中间,静静候着。 过了片刻,顾洛辰将那信和旁边那几十封看完的书信扔在一起,随后往后靠了靠,伸手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 严城见他倦了,不敢打扰,刚想退下,就听顾洛辰道:“说吧。” “是。”严城恭恭敬敬回了一句,也没抬头看顾洛辰,“诚如王爷所料,那王尚书确实是想让闻柳在府里当探子,但闻柳似乎不愿意。” 当时严城就趴在闻柳那屋房顶上,听得清清楚楚:“闻柳自始至终,没有透露任何关于王府的事。” “而且……” 顾洛辰歇了片刻,似乎缓过来了,他睁开眼,看着严城:“别吞吞吐吐的。” 严城立马道:“而且,他们二人关系似乎并不像义父义子的关系,王尚书刚来的时候,闻柳喊了他一声‘王大人’,而那王尚书,打着探病的旗号来的,自始至终,都没关心过闻柳一句。” “嗯。”顾洛辰轻轻应了一声,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严城抬起头,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没弄明白,想要跟王爷求个答案,他张了张嘴,还没等开口,便看到了顾洛辰那略有些疲倦的面色。 严城见他累了,不敢也不忍心再问,只能强行把心中的不解压下去。 顾洛辰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道:“想说什么?” 严城低头道:“属下愚钝,不懂王爷为何要杀封秦。” 顾洛辰微微蹙眉,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首领,沉声道:“你不懂?” 严城抬起头,看着顾洛辰道:“属下知道,封秦之前任吏部尚书时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暗地里买卖官职,致使很多有真才实学的人被埋没,甚至有人为此自尽而亡,也知道他私下里作恶多端,命该一死……” “可属下不懂,王爷为何不按律法处置他,却要脏了自己的手。”
第9章 恶人 严城知道,自己今日有些多言了。 他一个暗卫首领,自然没有资格去问王爷的事。 可他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王爷对他有知遇之恩。 王爷相信他,重用他,他作为王爷的暗卫首领,作为王爷最衷心的下属,他也想了解王爷。 顾洛辰看着严城,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微微叹了口气。 “本王乏了,先下去吧。” 严城退下之后,顾洛辰倚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说起封秦,顾洛辰对他是又恨又惋惜。 封秦和前监察御史赵文修是好友,赵文修为官期间,公正清廉,一心为民,后遭人陷害,死于非命,死时年仅三十二岁。 赵文修在世时,封秦原本也是个清廉的好官。 可赵文修死后,他就变了,大概是替知己好友觉得不公。赵文修死后第二年,封秦便加入了“言卓一党”,自那之后,封秦就便开始贪污受贿,残害忠良。 封秦的罪行,按律当斩,可眼下,小皇帝年仅十五,登基不久,正是需要笼络人心的时候。 封秦为官三十载,是先帝留下的老臣,若小皇帝当真按律处置,只怕有人会觉得小皇帝不念旧情,会遭人诟病。 所以他才让小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让封秦告老还乡。 可若这样放封秦走了,又对不起那些死在封秦手上的冤魂,更对不起那些原本有机会报效国家却因封秦一念之私报国无门的人。 所以这个恶人只能他顾洛辰来当。 不知赵文修地下有灵,看到今日的封秦会作何感想。 - 闻柳又养了几日,身子才慢慢好起来。 因为前些日子目睹了封秦惨死的模样,闻柳想逃离王府的心越来越急了。 可急也没用,王府戒备森严,就是一只鸟想飞出去估计也会被暗卫给敲晕了扔回来,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最让闻柳震惊的是,就连王府侧面墙角的狗洞都有专人把守。 所以想逃出去,根本急不得,需要等一个机会。 在等到机会之前,他只能在王府里继续小心谨慎慢慢熬着。 闻柳的病虽然好些了,但却瘦了不少,厨房那老妪见他瘦了,竟隔三差五开始给他开小灶。 每次闻柳训练完,最后一个去厨房拿饭的时候,老妪都会格外给盛些汤,说是做多了,其实是从给顾洛辰喝的汤里面“偷”出来的。 闻柳不知内情,喝了好几日,肉也没长几两。 他从小到大,大多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喝上这样一碗精心熬制的汤了。 闻柳打心里感激那老妪,想要报答她,可思来想去,自己一没钱二没权的,只能趁空闲时间去给老妪打打下手帮帮忙。 这日刚训练完,闻柳便跑到了厨房,可好巧不巧,那每日都在的老妪今日竟然不在。 就连厨娘也都不在,闻柳刚想离开,却听到厨房里面有声响,他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前几日新来的厨娘正在那坐着择菜。 闻柳问她老妪去哪了,那新来的小厨娘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起身慌慌张张跟他解释,说那几日闻柳喝的汤本是给王爷的,老妪私自做主偷偷盛出来一半儿给了闻柳。 闻柳闻言,心底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小厨娘又道:“然后刚才她就被一个暗卫带走了,估计是……凶多吉少。” 闻柳一听,瞬间急了,那老妪于他有恩,他得救她。 - 王府前厅。 炭盆里的火炭噼里啪啦响着,一如跪在地上那人的心,咯噔作响。 顾洛辰坐在座上,居高临下俯看着他,见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冷声讽刺道:“怎么?是本王厅里这温度太高了?” 那人头死死低着,半分也不敢抬:“没……没,王爷这儿……温度正好。” “呵”,顾洛辰冷笑一声。 外面侍卫突然来报:“报,王爷,有人求见。” “谁?” 门前刚跑进来的侍卫道:“闻柳。” “闻柳?”顾洛辰轻声重复了一句。 自他病好至今已经足足八日有余,他日日躲着自己,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亲自跑过来找他? 侍卫见主子半天没回话,又解释了一句:“就是府中前几日来的那个……” “让他在门外候着”,顾洛辰放下手中的茶盏,恍惚间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又改了口,“让他进来等着。” 侍卫应了一声,出门对闻柳嘱咐道:“屋里有人,你切记在一旁等着,王爷没处理完事情之前不要插嘴。” 闻柳点点头,谢过那侍卫,走进了厅里。 厅里地上跪着一个人,顾洛辰看上去心情似乎也不太好,闻柳咬了咬唇,心叹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边,离顾洛辰最远的位置。 顾洛辰匆匆瞥了他一眼,见他躲得远远的,站在门口,被冷风吹动了衣摆也不动,冷眼别开了视线,又看向地上那人。 顾洛辰:“霍远,是本王平日里疏于敲打你了,什么事该做,什么是不该做你自己不清楚?连本王的底线你也敢碰?” 那声音听起来明明很轻,甚至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下……下……下官不敢。” 霍远的声音都在抖。 “不敢?呵,本王看你干混事儿的时候挺有胆量。” 顾洛辰冷声嘲讽,他起身,往茶杯里倒了一杯滚烫的沸水,走到霍远身前,将那一杯沸水一滴不落的浇在霍远的左手上。 霍远疼的脸都白了,却也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把手拿开。 他自己犯的错,顾洛辰没把他一只手剁了就算开恩了,他哪里还敢惹顾洛辰不悦。 待一杯沸水浇完,顾洛辰才看着他那被烫红的手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有下次……” 他手轻轻一松,手里的杯盏瞬间掉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霍远听着那杯子摔碎的声音,打了个冷颤,浑身发抖。 顾洛辰转过身,不愿再看他:“滚吧。” 霍远如获特赦,立马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闻柳看着那一地碎片,连呼吸都快了几分,方才看到顾洛辰往人手上浇开水的模样,他瞬间就想起了封秦那张满是恐惧的脸。 闻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默念不害怕不害怕不害怕。
第10章 泼水 顾洛辰回到座位上,听着闻柳的心声,看了闻柳一眼,闻柳依旧站在门口那儿,低着头在心里自我安慰。 顾洛辰听着他在心里重复着“不害怕”三个字,想来是刚刚扔杯子震慑霍远的时候把他吓到了。 “何事找本王?” 顾洛辰淡淡开口,声音跟刚才差不多大,但听起来却轻柔了许多,至少听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闻柳见顾洛辰主动问他,刚要跪下,却听顾洛辰道:“你往前站一站。” 闻柳:“?” 往前站一站?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看向地上那摊水,顾洛辰该不会是,想让他站近一点,方便用水泼他吧。 毕竟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汤被“偷了”的事儿,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憋着多少气呢。 “没听见本王的话?”顾洛辰见他不动,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句。 闻柳忍着害怕,直线往前面走了几步。 顾洛辰看着他只往前走,微微蹙眉道:“再往中间站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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