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雪眠浑浑噩噩被他扶起来,眼眸下沉,看段栖迟俯在自己膝下,张开了五指。 嵇雪眠轻轻蹙眉,慢慢把头仰了起来,他想逃,却怎么也躲不开段栖迟一直刻意讨好他。 段栖迟别有一套方法叫他忍不了,没办法,嵇雪眠只好握着他的腕,求他:“好了,停下来……” 段栖迟摇摇头,复又把他搂的更紧,“不能停,雪眠,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管我的死活啊?来,再抬起来一点,乖,我们到榻上去。” 嵇雪眠小声质问他:“这就是你所谓的叫我歇着?” 段栖迟也很小声:“嗯,你再大声点,等下庞英和兰慎就进来寻你这大美人了。” 嵇雪眠彻底恼了:“你……嗯——” 嵇雪眠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栖迟已经把所有的蜡烛都打灭了,漆黑的夜里,再也没人能看得见他们。 段栖迟似乎是比他还安心,紧紧搂着嵇雪眠,仿佛怕他再被人偷了去。 清晨的鸟叫声钻进耳朵里,嵇雪眠悠悠转醒,翻了个身,宿醉终于好了一些。 然而一睁眼,嵇雪眠只觉得一阵恶心返上喉管,忍不住捂住了嘴,只想干呕,在闻到自己大拇指间的熟悉香气时,这阵恶心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他发现,自己衣裳的襟里开了个小口,平时总是妥帖地藏于胸前的帝虎符不见了! 嵇雪眠乍然火冒三丈,定是昨夜,段栖迟趁自己鬼迷心窍,随手就把帝虎符顺走了,眼下指不定使唤御林军做什么呢!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这个混账! 嵇雪眠顿时一股邪火冲上心头,恨不得当即把段栖迟从不知何处抓回来,拔了他的牙,叫他再敢胡说八道,骗得自己团团转! 满脑子都是砍了这姓段的混蛋的念头,嵇雪眠跳下床,本来不舒服的身子一下子充满了力气,一脚踹向木头房门—— 一把锁挂在门外,竟然踹不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鞠躬!
第27章 收疆03 既然踹不开, 嵇雪眠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越到这种束手无策的关头,他越是冷静, 折回身坐在桌边,桌上摆了一把崭新的密封瓷壶, 打开盖子, 热腾腾的水汽冒出来,至少是今儿个早晨新灌的热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嵇雪眠不怒反笑,段栖迟这是铁了心不让他出门,除了热水,屋子里的瓜果点心冷食果脯一应俱全, 至少能让活人撑个七天。 寨子里安安静静的, 连个脚步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 嵇雪眠回想起昨夜自己一时大意, 晨起时恶心不舒服的感觉又加剧了几分。 嵇雪眠挽起长袖,倒了杯热水,一边吹凉喝着, 一边寻思着逃出去的办法。 一杯热水下肚, 嵇雪眠抬眼瞧着房顶,寨子的屋顶比较高,都是茅草铁筋铸造的,真想从房顶上打个漏洞钻出去也不是不可行。 撑起大梁的四根柱子太光滑了,拿脚踩着上房很困难, 嵇雪眠思考了一下,欣然得出了解决办法, 估计段栖迟走的匆忙,只来得及把门一锁,可能是觉得嵇雪眠身子不适,病如折柳,没那个力气上房。 嵇雪眠眉头皱的死紧,血压都要上来了,怪不得昨夜段栖迟那么卖力气折腾他,合着酝酿了一晚上,在这儿留了一手! 嵇雪眠理所应当地把这一壶热水都喝光,起身动手,把屋里的桌椅摆设堆到半空那么高,看了一眼估计高度够了,暗自提了一口气,脚尖轻点几个着力点,纵身向上。 就算是计算再精准,嵇雪眠也着实是费了点力气,去抓房梁的时候,头发被茅草棍子戳开了,簪子从头上掉下来,嵇雪眠眼疾手快抓住,头突突直跳,赶紧把簪子叼在嘴里,快速攀上了屋外面的房顶。 终于脱困了,嵇雪眠坐在房顶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近来他总是病怏怏的,功夫没有退步,就算是长进了。 昨夜很晚才睡,嵇雪眠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殊不知眼睑漫上了一层青色,离当场困倒就差一步之遥了。 手有点疼,嵇雪眠把手抬起,他的手实在是太苍白了,骨节伶仃细瘦,手指修长单薄,他薄薄的手背上多了一道锋利的口子,是刚才茅草边划破的,伤口下青白色的血管不安地跳动着,散发出寒凉孱弱的气息,血冒出来,莫名显得触目惊心。 轮到旁人估计害怕血管被割断,早就包扎起来了,可惜嵇雪眠这个人分外的强悍,从小练武,把受伤当饭吃,因此他也没太把这伤口当回事,粗粗擦了一下血液,在熹微的晨光中眯起眼睛,寻觅着离开寨子去往天华城的方向。 不看不知道,这一打眼望出去,嵇雪眠瞳孔收缩,看见了寨子已经全面封锁,寨子外面竟然是满地的尸体,全都是南疆人的打扮,大致一眼往过去,足有几百个。 嵇雪眠心头怦怦直跳,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虽然时至今日,不武力收归南疆已经是不可能了,但宁朝一向以君主仁慈而声名远扬,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不可取。 但是嵇雪眠不敢确定这一定就是段栖迟做的,他起身翩然落地,快步翻过围禁栅栏,蹲在一具南疆人尸体身前,扒开他的眼皮和嘴巴,居然发现了一只巨型蜈蚣。 这只蜈蚣从这人的眼珠子一直钻进了他的喉咙,眼珠子发绿,舌苔发黑,这分明是中毒死的,嵇雪眠暗自道,这绝不是段栖迟的作风,太阴险毒辣了,根本就是南疆人自己的蛊术! 事不宜迟,嵇雪眠急需赶往天华城,只在马棚里寻了一匹驴,扶了扶额,暂且把驴子牵出来,摸了下它的耳朵,“小驴儿,你听话,驮我进城,好吗?” 嵇雪眠心说,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和驴说话,结果驴子低低叫了一声,似乎很是愿意的样子,嵇雪眠叹了一口气,一颠一颠地骑着驴往城门口去。 一进了城门,嵇雪眠把驴子牵去了一片青草地,道了声:“谢谢驴兄,后会有期。” 城门口一个士兵也没有,同样是一地尸体,嵇雪眠一路绕着尸体走,在路拐角抓住一个士兵,打扮一看就是段栖迟的人,打眼一看,不是沈敬还是谁? 沈敬一看是嵇雪眠,先是一愣,作势要行礼,嵇雪眠冷冷按住他肩膀,“不必多礼,大翁在哪?” 沈敬满脸狐疑看着他,“嵇首辅怎么从唐马寨脱身的?”他一边走,一边把嵇雪眠领到城角岗亭处,“就是这,您真的不用卑职告知王爷一声吗?王爷吩咐过,不许您出寨子,您没看见林渊吗?” “没看见,唐马寨的人都死光了,估计你们的人已经四散,你不需要问我怎么出来的。”嵇雪眠顿了一下,“你们王爷呢?” 嵇雪眠心说,找到段栖迟,然后揍他一顿,把帝虎符和他手里那块虎符都夺回来,这个混蛋! 沈敬玩世不恭地笑了一声,拿钥匙把岗亭的门打开,摇头:“卑职也不知道,一早王爷也见过大翁,现下不知道去哪了——大翁呢?” 嵇雪眠眉头一凛,快步走进岗亭,从角落里发现一张字条,捡起来一看,“想要摄政王的命,速来骏涯府,过时不候。” 沈敬攥着拳头,气的要死:“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他是怎么逃出去的?看守的士兵呢?给我滚出来!” 嵇雪眠没空搭理沈敬的狂怒,他揪着沈敬衣领子,“别废话,快去骏涯府,段栖迟要是不声不响的死了,他日回了京,太后定让你们给他陪葬!” 沈敬慌了,直点头,吞了口唾沫,紧张喊道:“来人,快备马,去骏涯府!晚一点老子要你们狗命!” 一堆士兵慌慌张张行动起来,嵇雪眠负手等着马来,眼睛一直看向破败的城门。 段栖迟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和宣沃交代,怎么和太后交代,这一整个骁王军队何去何从,段栖迟要是不在了,京中三位老将军的虎符又该如何? 嵇雪眠突然觉得,如果没有段栖迟,他确实可以趁机在军队里安排自己的亲信,届时,这江山,宣沃坐的更稳固。 嵇雪眠眸光暗沉,惹得沈敬后退一步,觉得嵇雪眠周身散发出杀伐之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杀人。 过了半晌,沈敬觉得他恢复正常了,才试探着问:“嵇……大人,您没事吧?” 嵇雪眠略微偏头看着沈敬,睫毛微微颤动,手指捏着眉心,闭起眼睛,阳光下,他的皮肤莹白地快要透明了。 段栖迟不能死,嵇雪眠不能允许他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 段栖迟欠他的还没还,要死,也得光明正大地死在皇宫若卢狱里。 嵇雪眠自认是权臣,并非奸臣,他不愿意在朝堂里一手遮天,尽管这是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但是自古帝师身份极敏,哪怕鞠躬尽瘁,也是未来帝王的眼中钉,必除之。 他从来两袖清风在人间,为官十余载,不愿意为此破了自己的坚持,平白在死后还要留下大奸臣的恶毒口舌。 嵇雪眠忍不住去想唐马寨外南疆人被下了蛊虫的惨状,想到自己血液里也有一只蛊虫,还是专门媚好他人的,嵇雪眠压制着火气,平静同沈敬交代:“我去救他,你们把天华城的乱子解决了,速度要快。” 沈敬迟疑:“这……恐怕不行,我们不能丢下王爷不管!” 嵇雪眠不容他拒绝:“你们现在把所有烂摊子收拾干净,之后派人封城,回营地等着我和王爷,即刻启程回京。” 沈敬啊了一声:“这么着急封城?” 嵇雪眠语气严厉,隐隐发怒:“再不封城,整个南疆就会变成巫蛊之地,必须快速回京分派新的驻疆使,其他城已经封了,天华城作为最重要的据点,只能严,不能松。” 饶是沈敬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敢轻易忤逆他,如今的嵇雪眠比起少时更加锋利,像是一口刀,那副美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却一点胆子也提不起来。 沈敬只好妥协:“嵇首辅放心,卑职马上去办。天华城里的事态已经趋于稳定了,前些日子,王爷借莲哈之口向大翁透露了假情报,大翁误以为我们放松警惕,围攻营地的时候被我们反扑,一路围堵至天华城,活捉了他,我们才安心在唐马寨扎营,谁知道庞英他们临时发难……” 嵇雪眠已经知道了后面一切的来龙去脉,听到庞英二字,眉心一动,“御林军去哪了?” 沈敬干咳两声:“王爷用了您的帝虎符指挥他们……您别生气!庞英兰慎正在城里和南疆人搏斗呢,您还别说,他们太能打了,把那群疯癫的南疆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嵇雪眠点头,看起来庞英和兰慎暂时和段栖迟达成了一致,见没能关住段栖迟,只好先结盟,收拾好最后一战才是要紧事。 沈敬又说道:“还有,多亏庞英摸清了大翁的藏身地点,否则我们还抓不住大翁,没想到这老头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招把王爷抓走了……马来了,嵇首辅,一路小心,我去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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